月出山巔、映出山麓上一片光華道路,路的盡處遠馳而來的身影終讓久等的任嬋娟眾人揚起了嘴角。
客棧前小玥回望始終悶悶不樂的媕婕說:「媕婕、他們回來了耶。」
將近半個月的分別雖是未曾改變外貌,但趙媕婕卻是心知已經有些東西在眾人心中造成了裂痕,至少她知道自己是這樣…
「各位姑娘、久等了!」伴隨著誇張的出場跳步,任天行驕傲地張開雙手說著,但除了柳纖雲興奮地拍手迎接外其餘包括蘇儀竹、慕佳人在內的眾人多是冷眼旁觀。
「真是夠了、」任嬋娟才冷啐完,秦南緣已上前提起了遇上舞韻門之事,趙媕婕聞言道:「是翟少羽叔叔嗎?他和少綸叔叔是舞韻門的雙領舞,他會來這兒我想應該是受少綸叔叔所託,他有說些什麼嗎?」
秦南緣說道:「他說要帶妳回去。」
「這…應該沒關係。」趙媕婕說道:「少羽叔叔人隨和,我再和他說吧。」
說到這任天行下意識地回望了楚一笑一眼,馬上就惹得他暴喝:「任天行!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他媽想唱歌行不行!」任天行頭也不回地吼著,接下來還真的唱起了山歌!
一笑見狀就想上前,卻讓秦南緣攔下道:「清心湯呢!都換了為何不先煎來喝了。」
楚一笑聞言心中驚覺到自己的忿怒竟是這麼容易就竄了出來,只有按下這一口氣將懷中的藥包拿進客棧煎藥去。
小玥對楚一笑的背影做個怪表情才輕問道:「他又幹什麼了?」
秦南緣小聲地將月露子的事情交代了,蘇儀竹才奇道:「月露子?我從沒聽說過這個人,你說他在道冠上插了朱羽?」
慕佳人問:「不會是鴸靈的人吧?」
「不對。」蘇儀竹說:「鴸靈的戰袍不是這樣,若是我沒記錯這人說不定就是幻迷界的鷺心悅,而他的道號月露子應該就是暗喻他的居處月鷺湖。他頭上的朱羽是淡粉色的嗎?」
「沒錯。」秦南緣回憶道:「看起來也不像是染的,但我就是不知道若他真是鷺心悅還會這麼明目張膽地將朱羽插在頭上嗎?」
「當然會、」蘇儀竹說道:「這朱羽聽聞就是他施幻術的道具,就像江湖人士所帶的刀劍一樣…」
說到這客棧中忽然傳出一聲嚎叫,任天行率先踏步進樓急道:「是楚老爺!」
眾人方進已見到躺在地上強忍痛楚縮成一團的一笑,一邊幫著煎藥的小二與掌櫃早嚇得手足無措。
秦南緣知道和他們無關一個箭步上前,只見楚一笑臉色慘白狂冒冷汗,南緣輕搖一笑問道:「一笑、是清心湯嗎?」
只見一笑早失去了知覺只是不斷痛苦囁語不知喃喃說些什麼。南緣搖頭道:「不成、很危險,蘇閌主…」
還沒說完蘇儀竹已快步而來,診脈後蘇儀竹望著已失去意識的楚一笑奇道:「這不太對、他的脈象不像是因病痛而昏迷而像是進入了沉睡的狀態。掌櫃、幫我將剛剛煎的藥草拿來好嗎。」
掌櫃急急而去,出來時手上已多了一個還冒著煙的藥壺。
蘇儀竹挑了挑壺中的藥草這才拿起其中一株已退了色的紫色藥草說:「這是幽冥谷的萑草,是一種迷藥,其他幾味藥也多是相佐的迷幻藥草,我想這月露子應該就是鷺心悅了,只是他為什麼要針對一笑?現在一笑的情形像是陷入了昏迷,先為他取一間房讓他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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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暗的天下白色煙霧束束飛冉而起,繞成一柱又一柱的煙樹。煙林下是一片漆黑的荒寂死地,一笑赤腳踏在荒地上感受著這毫無生機的寂寞。
眼前的人影忽隱忽現,煙柱與煙柱之間的隱沒移動吸引了無思緒的一笑,腳步再起的不自然感裡一笑這才驚覺如今已在夢中。
夢裡的移動不似平常的沉重,輕盈的腳步裡楚一笑才明白會如此輕鬆是因為肩上心上都不再惦記著仇恨。
心念方動、一笑忽如踏足泥沼般難以行動,只是心中越著急就是越難拔足,就在楚一笑半身已陷入死地時煙林中的人影忽然出現眼前伸出手將他緩緩拉出死地泥沼…
『陳寂!』一笑未開口但心中驚聲已迴盪在整片荒地之中,只見眼前少了一點生氣的陳寂點點頭又搖搖頭領著一笑再度穿梭在煙林之中。
一笑跟隨著這『陳寂』一路前行想問又不知如何開口,半路上無聊的他隨意撫過煙柱時這才赫然發覺這煙柱竟是凍寒如冰!
楚一笑問:「陳寂、這煙柱為什麼是冷的?」
眼前的『陳寂』緩緩回頭未開口卻已有心音傳來道『這片死寂大地之下原是一片冰雪,這些冰煙的出現正是象徵雪地將醒。快走吧、你既不是死人所以你的意識會出現在這想必是讓人以強硬的手法送來的,若是久留有害無益。』
「死人?」楚一笑奇道:「這話是什麼意思?這裡不是我的夢中嗎?」
『不是。』眼前的『陳寂』唇間始終未動,但心音依舊送來道『這裡是冥界與夢識之界的交錯地帶,我要帶你往忘川去以免你的意識因為記憶的流失而被滯留在這裡。』
一笑想起初到此處的無思緒之感心中也知覺到了些什麼又問:「記憶流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指我忘了所有就會成為鬼?」
『不完全是。』這個『陳寂』傳音道『記憶其實是支撐靈魂活動的重要條件,若是靈魂失去了多數記憶那麼留下來的最深記憶也就是俗稱的執念將會令靈魂產生質變而成為鬼,會令鬼彌留世間除了怨恨外其實也有諸如愛或是大義等正面情緒,多數這些善鬼令人稱之為祖靈,但其實他們只是擁有正面精神力的高階鬼神而已。而人所稱的神如字面上所說是指申也就是由上丹田往上清揚的精神能量,這類清揚的上升能量其實是不太在意世間的善惡,他們多數在意的是人心中的自我提升或自我價值之類的東西,當然也有更高的聖潔精神體存在,只是除非有極為堅定的信仰不然我們幾乎是遇不上的。而所謂的鬼則是由下丹田向下延生的混濁之氣,這種精神能量雖然愛惡分明但其實他們的正義只是由對立所生的一股忿怒而已,若是不能擁有更大的包容力那麼所謂的正義也只是另一種攻擊的邪惡力量而已。』
一笑沉默未語默默地跟隨卻非是因為不了解話中涵義,而是害怕那些逝去的人若是真遺忘了自己是不是會就此消散於天地之間…
『你在煩惱。』這『陳寂』傳音道『在這裡思想的影響遠勝於現實世界,你若是越愁苦那麼你的腳步將會越沉重。』
「那你呢?」一笑問:「你從沒有煩惱嗎?我遇上了曲誓霏你知道嗎?這傢伙聽說還是雙飛翼雙極子你知道嗎?」
『我不是你所說的人。』那『陳寂』忽然這麼傳音道『但我知道你所提及的人,他也曾到過這裡。但那是因為他曾生過一場重病導致他進入瀕死狀態所致。他的問題也只能依靠他的智慧自己去解決,你實不必為他憂心。』
「你不是陳寂?」一笑問:「那你又是誰?還有、我根本就沒有在為這臭小子憂心!」倔強的話才出口一笑馬上又感覺腳下一重,只是沒料到這一重踏竟是讓他踏破了死寂大地令其下的盈盈白雪映出了光。
破碎的大地冒出了大量的寒煙,急衝而出的煙團同時又不斷將大地的縫隙撕裂的更快!
「這、現在要怎麼辦?」一笑緊張道:「要不要再將這個坑給埋上?」
『不必了。』神似陳寂的少年道『這死土是由陳屍骸、冥締、沃無息、無嵉貘等意識高手以屍泥所練成,補不起來的。快走吧!』
「冥締、沃無息、無嵉貘?」一笑奇道:「這三人是誰?還有這死土下的冰雪又是怎麼一回事?」
『冥締就是識城之主。』少年說道『無嵉貘是踞龍氏前氏長,沃無息則是沃燒洞的前洞主,而死土之下的便是霧冥國度。霧冥女開闢出的一片意識國土,因為這國度的橫空出世同時連接了冥界和夢識界,所以冥締等人才會選擇將祂以死土封印住。』
「那你到底和陳寂是什麼關係?」楚一笑說:「你們倆簡直長得一模一樣你知道嗎?」
少年毫無波動的眼神首現一絲漣漪,只見他稍緩了腳步卻始終沒再有心音傳出。一笑知道他不想回答只有聳肩道:「算了、你不想說就別說了。」
『你知道為什麼你能踏破這死土嗎?』少年忽然回首,一笑搖了搖頭少年才傳音道『死土由產於肅英宮下的屍泥所造,而屍泥之所以能形成則是得力於數位武林耆老的屍身才得以成功,這其中便有楚家和荊家的先人。』
「楚家和荊家?」楚一笑驚道:「為什麼是選這兩家、不對、是九首雉想對這裡做什麼?這就是他們找上我們兩家組成雙飛翼的原因對吧!」
『可能吧。』少年領著一笑脫離了死土領域來到一片銀色的大地上繼續前行傳音道『當初助屍泥成型的其實還有炁族的紫家以及鱗族海龍的知家,想來九首雉刻意選上你們應該就如你所想一樣才是。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霧冥國度其實和曙光之地是屬於一體兩面的地點,也就是霧冥國如果再度現世那麼存在於現世中的曙光之地的秘密也會逐漸出現。』
楚一笑不解問:「是指曙光之地會再度出現的意思嗎?」
『不應該這麼說。』少年傳音道『你知道有一種情況就是人們常常在尋找東西時怎麼找都找不到,最後卻發現那東西根本就在自己身邊不曾遠離嗎?』
一笑點頭少年才傳音『就是這種情形,霧冥國解除死土封印後會間接影響現世的曙光之地,這樣進入曙光地的人就能輕易地發現祂想埋藏的秘密,但相對的也容易讓曙光之地變得不再純淨進而可能成為容易生起事端的戰場。』
「黑暗污染光明的意思嗎?」一笑問:「這就是佛家說的唯心所造對吧。」
『也不完全是。』少年傳音道『世間萬物皆是有陰有陽就像是當初泉州城在久遠前讓人以封印分出了光明與黑暗之城造就了地氣的不平衡一樣,曙光之地屬陽而霧冥之國則是屬陰,如今若是兩地在虛幻以及現世中再度重合的話才是回復他的原來本貌。』
「但黑暗之城不是一塊存於海中石窟的真實地點嗎?」一笑問道:「怎麼曙光之地和霧冥國度會是一存現世一存虛幻之中呢?」
『這種情況其實並不多見。』兩人並行間已見到前方一條淌流且泛著銀光的河流,少年繼續傳音道『這種情況其實是出自於封印方式的不同,黑暗之城和光明之城是以橫式太極陣以及蓋天系統為主,而曙光之地和霧冥國度則是以橫跨現世與虛幻的直式太極陣輔以渾天系統為封印方法。』
「橫跨?」一笑奇道:「這是暗指我們現在所在的霧冥之國是在曙光之地的地底下嗎?」
『不是。』少年領著一笑來到河邊輕掬河水傳音道『就像我手中的一掌的水其實才是現世中所能得見的一部份,而手下不停緩流無始無終的巨大水體才是我們這包括能見與不能見的世界。再看看現在…』說著少年指縫一鬆銀色河水就這麼如瀑飛下,少年又傳音道『現世與虛幻馬上又融為一體了,我們所在意的上下左右四方其實根本就毫無意義。』
一笑沉思許久始終不得解答,少年也不再多說指著河的對岸傳音道『過河吧,河的對岸有人。他正在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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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聞言沒多作反應直到過河後滿懷著疑惑的他回過頭又想問,卻見到身後的銀河早已消失就連自己如今身處的芬芳草原也是來的如此莫名。
一笑低頭見到方才赤腳的自己已穿上了鞋,移動間聽聞的窸窣聲讓他明白自己早已不在那片被死寂土地所覆蓋的霧冥國度了。
楚一笑轉身漫無目的再行但這一回他見到的卻是一名在櫻樹下等候的紫衣女子,女子手捧著一蕊無莖無根的蓮花笑望著一笑對他招手。
一笑上前疑惑道:「前輩,我們認識嗎?」
女子笑捧手中蓮花說:「他倒是認識你,楚一笑。」
「蓮花?」一笑愣問:「前輩認識的是莫蓮嗎?」
「不是、這、算了。」女子將花收回說:「我叫顏臻臻,你知道嗎?」
「顏前輩!」楚一笑驚道:「我、這個、應該算是認識吧、等等、前輩知道我,那是說前輩已經見過胡前輩了嗎?」
「當然。」顏臻臻說:「應該是說聽過他來了。先別說這些了,你知道雙極子的事情嗎?我有些話想告訴你…」
「這我知道、」一笑說道:「就是指身負陰陽雙極的雙飛翼、並蒂蓮和連理枝對吧!」
「其實不只這三種…但是我今天想和你說的不是這件事。」顏臻臻問道:「一笑你知道你是他們選定開明夷之陣的人選對吧?」
「知道,」一笑失笑道:「我之前曾聽藝氏姐弟這對活寶提起過這件事。」
「冽雲和湣霧嗎…」顏臻臻也笑了開來但神情又瞬間凝滯問:「那你知道解封也需要雙極子嗎?應該說是你知道這一任的並蒂蓮是誰嗎?」
一笑心中若有所感,瞬間劃過腦海的身影讓他不由自主輕嘆:「是莫連嗎…但是她姊姊不是大她好多歲嗎…」
顏臻臻拉著一笑坐在櫻樹下輕語道:「她的雙胞妹妹天生白子從小就被她母親給接走了,最近何家的人已經將她找了回來,我想接下來他們的目標應該就是莫蓮了。」
一笑猛搖頭道:「休想、馬的、休想!不是說雙極子解封後會死的嗎!莫道鋒呢!」
「莫夜尊只怕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顏臻臻說:「總之我要告訴你這明夷之陣恐怕是非開不可了,在這之後的解封行動才會危及莫蓮和菡萏。現在我有個辦法能讓封印解開後莫蓮和菡萏都能保住性命,只是這必要的條件尚未會齊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的行動在明夷之陣開後暫緩解封黑暗之城,至於曙光之地我會另擇人選前去幫忙。」
「可以。」楚一笑問道:「是要我暗中破壞對吧。」
「沒錯,」顏臻臻說道:「到時候這兩個地方都需要反引力機來幫忙將兩塊陸沉地拉起,泰連號就我所知已經安裝在海中的曙光之地了,所以如今在黑暗之城裡的應該就是巨時磨裡的反引力機,這反引力機其實你父親也明白其構造所以我想問你你從家中帶出的東西有翻閱過嗎?」
一笑沉默許久才想從懷中掏出東西時顏臻臻已趕緊按住他的手說道:「沒用的、你要是沒見過其中的內容在這裡是看不清楚的。」
一笑緩下了手陷入長久的沉默,這時顏臻臻才將話轉開道:「一笑,你知道不歸為什麼要遠從南越來到中原嗎?」
一笑驚醒般說:「這、我聽說他是想要借兵復國對吧。」
「差不多,但其實不太一樣。」顏臻臻說:「所謂的復國其實是他想奪回他結義兄長胡焚巔失去的護教法王之位,而南越國的國力國政都依靠著創神教,所以外人才會認為他想要復國。但你知道他要對付的人是誰嗎?」
一笑問道:「是誰?」
顏臻臻嘆道:「一開始是他的父親金祀舫、接著是他的大哥金日藏…」
一笑驚愕許久臻臻才接著說:「別懷疑、他就是這麼樣的一個血性男兒,衝突起始於他的義兄重病之刻創神教主梵屍棄想奪回教權所以暗中授意金家父子暗殺胡焚巔,沒料到這件事卻讓不歸當場目擊阻止,此後父子兄弟之間的心結越結越深加上不歸非正妻所生本就和父親有所隔閡。最後終於爆發出戰事,雙方平分秋色但不歸為保跟隨他的兵眾只有答應梵屍棄的條件不再踏入南越和創神教,只是沒想到不歸一離開南越梵屍棄便將他的那一幫兄弟給屠盡,最後不歸才決定向我大宋借兵反攻南越。只是當時我們正當宋金戰後力有未逮,最後皇上又以我的安危為餌誘騙不歸受禁…」
楚一笑問道:「趙構會殺妳嗎?」
「其實那也不是他能決定的。」顏臻臻雖聽見一笑直呼皇帝名姓但也不多作表示只是繼續說:「當時他的身邊有很多人能夠影響他,若真要捨棄我我想他也不一定能救得了。總之不歸在進囚前我們還曾見過一面,當時我不知道他就要自願進囚只知道他忽然對我說起了家鄉的事…」
「他很難過…」顏臻臻忽然哽咽道:「他說如果他當初就這麼讓他的義兄退位的話會不會今天他就不會變成這樣的異鄉游子,他說如果他當初就這麼昧著良心讓他義兄被殺的話他會不會還能在那個家中有一席之地…他說了好多個如果,我只知道這所有的疑問的背後就是一個家的模樣…我知道他想回去、也知道他並不後悔救出胡焚巔,只是他終究是選擇了這麼一條路、一條不歸鄉、不歸家的遙遙遠道…」
楚一笑終於聽明白顏臻臻想說的是什麼,相同的哀傷沉默迴盪在靜謐的空間裡。一笑有著一樣的痛卻不知道他若真回了頭還能不能再找到那條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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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顏臻臻的輕喚讓一笑回過了神,只聽顏臻臻問:「你是怎麼來到這的?剛剛好像是陳滅送你來的是嗎?」
「陳滅?」一笑驚道:「他果然和陳寂有關係對不對!」
顏臻臻問:「他沒告訴你他和陳寂的關係?」
一笑搖頭問道:「我見他的樣子不太想說就沒再追問下去了,而且他剛剛說他所在的地方是曙光之地的相反地是什麼意思?那裡真的是冥界嗎?那他不就是個死人了?」
「他確實不能算是個活人。」顏臻臻說:「只是他其實是在冥地出生長大,當初他和陳寂本該是一對雙胞子,但因胎元互蝕的關係陳滅便成了胎中胎最後骸師才施以異術讓他得以在識界之中誕生長大。現在他若要回到人世就得借重陳寂的身軀,但他們兄弟倆的個性都一樣不愛管事所以我從沒在人間見陳滅出現過。」
「借重陳寂的身軀?」楚一笑驚奇道:「是指鬼附身嗎?」
顏臻臻輕笑道:「聽起來一樣但其實並不完全相同,你說的附身我們都稱之為奪舍。這種狀態是由已死之人未散失的魂魄控制活人的身軀為目的,時日一久其實對被附身之人有很大的傷害。這種情況我只在蓮真願化身雲十方時見過,那時奪舍之人正是他師父蓮千葉。但陳寂和陳滅的狀況卻不相同,因為陳滅的胎軀至今仍存活在陳寂的體中,所以他若要回到現世其實只是借用身軀而未傷害到陳寂的意識。」
「但我看他根本就不想回去對吧!」楚一笑失笑:「陳寂這小子也一樣、上一回和他打起來時他就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打起來?」顏臻臻奇道:「你和陳寂怎麼會打起來?哈、是你先動手的對吧!」
一笑有些尷尬地說:「沒錯、當初我們是因為七罪刀而打起來的,後來還是曲誓霏忽然出現亂場我們才罷手的。」
「誓霏…」顏臻臻語意稍停又望向一笑腰後的一道腥紅邪氣說道:「你的罪刀是不是有讓人以咒語封氣過,照理來說罪刀配戴者身上的腥紅邪氣不應該只侷限於一個區域而是佈滿全身才是。」
「這…」一笑思索道:「這件事其實真門主也曾問過我…對、是胡蟄鳴、他曾在潛龍船上摸過我的刀!」
「這小子呀、」顏臻臻笑道:「算了吧、他也是為你好,而且我想你應該不是第一個著他的道的人。先說回你是怎麼到這的吧。這忘川可不是每一個會使夢術的人都能到得了的。」
一笑遲疑許久才想了起來說:「我記得我好像喝了一個叫做月露子的道士的清心湯之後就昏迷了。」
「月露子?清心湯?」顏臻臻問道:「你喝這人的東西做什麼?」
「沒什麼、」就在一笑心中念頭閃躲時眼前的景象亦同時開始虛化,顏臻臻見狀一指點向一笑印堂瞬間就將逐漸模糊的一笑身影定了下來。
只見一笑望了望自己帶著些許透明的掌心笑道:「還有這一招、我還以為我又要幻景了呢…」才說完突聞一聲勁風呼嘯一笑竟然已身在一座沙漠之中!
「馬的!」一笑啐道:「這麼會又忽然到這裡來…」
楚一笑舉步前行在沙中拖下瞬印瞬失的腳印,一笑回望一路的杳無蹤跡心下忽然又深深嘆息。再回首只見身前已突出現一座巨大的天平,天平上還蹲坐著一座手持雙彎刀的胡狼金雕像。
「這是什麼時候跑出來的?」一笑心中正咕噥,天平頂端的胡狼雕像竟從純金色雕像幻化出黑膚金甲帶著猙獰狼首,雙刀成翼飛躍而來!
「哼、」一笑冷哼一聲左手後揚身後腥紅邪氣已幻化出囂刀模樣、只是這幻境中沉默的囂刀帶出的卻是不同於現世的凶狠而是一陣陰沉的冷風。
冷風對彎月,掃出的萬丈狂沙卻逐漸黑白,眼前景象的色彩錯失帶出的卻是時間的一瞬凝止,暫停的時間裡狼首武士雙刀翻飛竟在一笑的驚駭中削去了他的血肉!
「神遇刀法!」吼聲中囂刀化出腥紅邪氣一補血肉,就在狼首再嚎間楚一笑已飛縱上天,動天騰雲怒劈神雷而來!
急速的刀招脫化自天殺式卻沒有天殺式該有的沉穩與效果、只是暴增的氣力與心中的憤恨早已狠狠擊飛了狼首武士!
鬢間紅髮再染一束這時狼首武士也逐漸沙化終至於無,一笑大口喘氣心中的憤恨卻未從這起伏的胸膛溢出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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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快進來!」驚吼中在房間照顧一笑的南緣和天行急忙喊著。
「怎麼了?」跟著眾人急急進房的蘇儀竹和慕佳人在眾人的簇擁下聽任天行說:「他的頭髮、又紅了一束而且開始狂流汗、怎麼辦?」
蘇儀竹上前把脈道:「肝氣大盛引動心火失衡、不知為何現在他竟像是在大發脾氣,我想應該和他現在在做的夢有關。」
「作夢也能生氣…」天行正想調侃兩句,身邊嬋娟已狠瞪了他一眼。
「那現在要怎麼辦!」趙媕婕緊張道。
蘇儀竹沉吟許久道:「我回雪蘇堤一趟試看看,一笑現在的狀況不宜移動,你們就在這陪著他吧。」說著蘇儀竹又和慕佳人商量好一會兒才一塊出了客棧。
「怎麼辦…」趙媕婕低語間眼眶忽然蓄淚,心中想起了莫蓮,媕婕再也止不住淚低聲啜泣。
眾人尷尬間門外忽來敲門聲,秦南緣開了門卻見來人竟是劍繡魂與拓拔紫。南緣問:「兩位來這有事嗎?」
拓跋紫唸道:「你會不知道我們來這做什麼嗎?快讓我們見公主,別在這礙手礙腳的!」
秦南緣先是舉手示意兩人等待,才回過身對小玥低聲說了幾句,只見小玥也不知該不該在這時候打擾只有走到門前對拓拔紫說:「妳們等一下再來!」
「等、等、等、等什麼等!」拓跋紫唸道:「我們是來見公主的、又不是見妳…」說著小紫就想闖進卻是撇見躺在床上滿頭大汗的一笑。
小紫帶笑奇道:「這小子在幹麻?讓人打傷了對吧!活該!」
小玥正想罵卻讓秦南緣拉住道:「兩位請吧、我們沒空招呼各位。」
「讓我們幫忙吧。」南緣正要關門時劍繡魂這麼說:「少羽叔叔也略通醫術,楚公子怎麼了嗎?」
秦南緣想了想才將事情經過說了,但劍繡魂兩人卻是睜大了眼互望許久才匆匆告辭。
「這兩個冒失鬼在幹什麼!」小玥叨唸間南緣卻是望著兩人背影略有深意說:「我想一笑的事情應該有解了,現在重要的是該怎樣不讓他們以帶走媕婕做為條件來交換。」
「那…要怎麼辦?」小玥問著,南緣聳聳肩又搖搖頭轉身卻拉著任天行出了門。
「嘿、嘿、要去哪呀!」天行跟在秦南緣身後催問:「剛剛來的是舞韻門的人對不對。」
「對、而且我懷疑她們和鷺心悅有關係。」秦南緣遠望著劍繡魂兩女走進客棧外的樹林便急拉任天行跟進,兩人藏身樹梢時正好聽見翟少羽對拓拔紫驚聲道:「鷺心悅?這人不是幻迷界的人嗎?小紫妳說認識他是什麼意思?」
「這個…」拓跋紫吞吐道:「他、其實是我爹啦!我是跟著我娘拓拔真羽姓的。」
「拓拔真羽?」少羽驚道:「這樣說來小紫妳娘不就是歿途原的人嗎?這事妳怎麼從沒說過!這樣說來妳和清妙、繡魂不就一樣都有我翼族的血統了嗎?」
「也不算啦。」拓跋紫說:「我的本事還沒辦法讓我的翼血覺醒,而且雪池也是凌神殿的人呀!我看螭吻大人當初指定要我們一同執行任務時應該就已經料到了吧。」
「對、舞大人應該已經知道了,難怪…」翟少羽絮語間又從懷中拿出一藥罐說道:「這是出發前他託少綸交給我的藥丹,說是由百草門菤燕胎所煉,能提升翼族能力的丹藥。」翟少羽將藥罐一倒果見其中不多不少就是五顆赤紅的丹藥。
「看來舞大人對他們的評價倒是很高。」翟少羽苦笑道:「這藥丹的意思應該是看準了我們都會慘敗的樣子是吧。」
「才不會!」拓跋紫說道:「現在那傢伙躺在床上病厭厭的、我們就直接闖進去將公主帶走不就得了!」
「那接下來呢?」燕清妙笑道:「再等著公主回朝後修理我們嗎?」
「唉…」拓跋紫無言間身披白紗的凌雪池終於說道:「這是還是和平解決比較好,小紫、妳有清心湯的解藥嗎?」
「那才不是什麼清心湯哩!」拓跋紫失笑道:「那東西是會造成幻覺的月露茶,這東西根本無藥可解、但只要喝下的人能通過幻境中的考驗那這藥茶將不藥而解,只是這楚一笑的心性修養差到這種地步,我看他是很難突破這一關了。」
劍繡魂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拓跋紫解釋道:「我爹說過喝下月露茶的人就會踏上通往月之國的道路,但這月之國暗指的其實是生與死的交界處,進入這裡的人會遇上這一生最痛苦、最憎恨的回憶,要是不能擺脫或是撫平他,那昏迷者很有可能就會長困於此地了。」
「這樣一來不就結下仇了嗎?」翟少羽問:「妳爹有說為什麼針對他嗎?」
「當然沒有。」拓跋紫說:「上一回我們見面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但他倒是有對我問起結胸國的事、還有問起楚家和荊家的事,他會來到這附近應該就是為了尋楚荊兩家和胥閌的遺址吧。」
「楚荊兩家、」翟少羽奇道:「是衝著雙飛翼而來的對吧,我知道荊家起自於荊月族還是對付華日暈月兩族的能手,但楚家究竟是麼來歷我就不清楚了,妳爹知道嗎?小紫?」
「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耶、」拓跋紫說:「但我聽他提起過楚家和荊家的關係其實不深反倒是和胥閌的關係比較深,還說胥閌的建立和楚家有關係。」
「這說法我也聽過。」翟少羽思索道:「我的一位朋友就曾提過這楚家的血脈其實是促成胥閌建立的原因,而楚家血脈對胥閌也很重要。只是楚翩莊慘案發生這麼久都不見胥閌出面,想來這說法也是虛過於實了。」
「那現在要怎麼辦?」燕清妙問:「真的衝進去和他們打一場嗎?我怕又會遇上那人…」
「這人確實該注意、但清妙你認識他嗎?」翟少羽問:「我見他好像是突然之間才決定下殺手的是嗎?」
「是呀、我也是這麼覺得。」劍繡魂說道:「好像是清妙使出和他一樣的身法時他就殺機盡顯了。是妳燕族的人嗎?」
「我沒印象,但我好像知道他是誰。」燕清妙說:「族裡這十多年來一直都在尋找銀燕侯後人下落,我族中雖也有人加入六候門但對銀燕侯的記憶大家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有著一雙天生銀瞳。」
「對、這人也是一雙銀瞳。」翟少羽說:「但這人的手實在太殘了些,等會要是真的起了衝突一定要特別注意此人。」說著少羽便將手中丹藥發下:「這些東西未到緊急狀況千萬別用、畢竟我們根本就還不知道會不會有後遺症。」
只見五人轉身離開了樹林,任天行才急問:「怎麼辦?」
南緣聳了聳肩拉著天行就從樹林的另一邊繞回了客棧卻不進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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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消塵飛,一笑佇立廣無邊際的沙漠之中正疑心為何猶在夢中時身後的巨大天秤已發出了尖銳刺耳的聲響。
一笑腦中一痛半跪左膝又見一道黑影從沙中竄出!一笑忍著痛站起,眼前重生的狼首武士卻是絲毫不給餘地,雙刀旋斬再令一笑數度陷險!
楚一笑一聲吼、腥紅囂刀爆出靜默的殘忍,這一回狼首武士攻勢已被看穿一刀即遭腰斬、只是沙化的身軀尚未消失沙漠中竟是再度一閃又飛出了數道身影!
狼首武士無限期的增生,這一回即便一笑已能輕鬆對付但體力仍是不自覺地流失、終在一笑斬破第四十六具狼首武士間雙肩已同時讓四把金色彎刀狠狠鎖住!
濺血的肩不帶痛楚但牽動而來的卻是因挫敗而暴升的驕傲戰意!
一笑狂吼、地殺式騰起一尾兇惡沙龍!飛高的龍由地入天築起一道牆隔絕了戰場、但本該喘息的機會一笑卻是不顧疲憊再度嘶吼!
再開的天殺式穿越沙牆旋出覆天的沙雲、驚愕的眾狼首武士一時凝滯、終在隨著沙雲狂覆的一笑斬刀下瞬間再破數十人!
「再來呀!」斯吼聲中狼首武士同受震撼而不語不動、一笑卻是嘶吼未止不斷叫囂,終在一個驚愕的瞬間所有的狼首武士竟同時化沙消逝。
「馬的、搞什麼鬼!」一笑痛啐間沙下卻忽然旋起了極大的旋渦轉眼就要將一笑吞噬,可一笑口中低誦咒音、眼瞳瞬變裡一笑只覺脅下一痛但身軀卻是輕了數倍轉眼就翻出了旋渦!
未料甫落地一笑又覺腳下一重竟是沙中竄出了一雙黑手緊緊抓住他的腳踝、一笑冷啐囂刀再揮黑手卻突生巨力將一笑半個身軀拉進了沙中!
這一下揮刀不能又脫身不得、一笑心一橫竟想潛入沙中未料這時沙漠空間忽然起了極大的震盪!
撼動的天空裡突現一絲焚焰光彩接著就是一隻碧綠色火鳥挾著驚人鳴聲飛竄入沙!
騰動的沙浪衝著一笑而來就在一笑驚愕之際沙中碧火鳥已將一笑狠狠推出沙中!
「馬的!」滾落沙丘時一笑這麼吼著、只見那火鳥在空中盤旋了幾圈後便飛落在一笑面前三丈之處,居高臨下靜靜地盯著他瞧。
眼底的光采是相同的驕傲,但這一回一笑已然心知自己已輸了半截…
「馬的!」又是一聲臭罵楚一笑才站起身正想以相同的眼神回敬,未料火鳥卻是鳴聲再揚在旋起的圓形火牆中化身成一位翩翩公子。
男子笑望著楚一笑輕問:「知道你為什麼殺不了死神阿奴比斯嗎?」
「阿奴比斯、什麼鬼?」楚一笑罵完才想通道:「那些狼首武士是死神?閻羅王嗎?」
男子輕笑道:「不一樣、這西來的狼首神是剖人心判定善惡,而閻羅王則是以罪業記載論定人的一生,說來雖有不同但其實他們都一樣是象徵死亡的神,你知道為什麼你根本不認識他卻會在自己的幻境中遇上他嗎?」
一笑搖頭道:「我懶得管、我看根本就是鷺心悅搞的鬼對吧!還有、你究竟是誰?是人還是鬼!」
「哈!」男子笑了一聲才說:「傻小子、我前幾天才和你一塊在萬傾莊中呢!」
「陽一鳴。」忽然的靈光閃動中楚一笑就這麼脫口而出,眼前的陽一鳴含笑點頭道:「我就知道你不笨、但為什麼每一次和人打起來就成了這麼一副蠢模樣。」
「你又是聰明到哪裡去了!」一笑冷道:「先說你是如何進到這幻境來的吧!」
「以夢術穿境呀!」陽一鳴笑道:「你不會嗎?」
自覺技拙的情緒逼得楚一笑連話也不答轉身就走,陽一鳴又笑道:「沒用的、你若闖不過死神這一關你的心病會將你一直困在此地的。」
楚一笑冷笑不語但陽一鳴卻是隨步跟上:「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夢境穿越的原理,其實也不困難,就佛語來說每個人都有阿賴耶識這一片意識海,識海之上大家是不同的個體但識海之下大家卻是相同地源出大道。只要能掌握進入識海的方式也就能穿梭不同的夢境而不被阻礙,只是此法難習所以後來在銀燕侯的研發下才有了我六候門的越夢術,而此術也是助我倆脫離此地的關鍵。」
「我聽你在鬼扯、想走你就走吧!」楚一笑冷道:「我自己會找到路離開、不用你雞婆!」
陽一鳴搖頭不再跟隨只是遙望天空靜默不語,過不多久再度爬上沙丘的一笑卻是驚訝道:「你怎麼在這!」
「我一直沒走。」陽一鳴說道:「但你卻是繞了一圈又回到我面前。你還不懂嗎?你不放過自己、這片歿途沙漠也不可能放過你的。」
「馬的!」又是一聲啐楚一笑越過陽一鳴又想走卻是讓他踏前了一步擋住了去路,陽一鳴將食指停在眼前將視線裡的一笑切成了兩半說道:「一招!你只要有辦法配合我使上這一招我就不再囉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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