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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SIX：After being heartbroken,we surrender.
｜馮子儀｜
馮子儀沒有繼續說服她改變心意。
他不是個膽小的人，不然也不會告白，更不會開口說要嘗試她愛的一切。
也許是真的如宋茜所說他是受家庭影響，因此對自己的感情和嗜好問心無愧。開明且無限支持自己的家人讓他有了願意嘗試一切、爭取機會的性格，他卻忘了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這樣的依靠。
那時候他的腦子除了——為何不敢承認自己喜歡這些？為什麼要害怕喬雨的目光？之外別無其他。
束手無策的感覺就像一個大洞，他找不到適合的東西去填滿。
他無法猜透她的想法，在那刻他才終於感覺到他們之間自始至終都隔著一道隱形的牆，宋茜拒絕任何人翻越、窺探她內心脆弱的那面。
而這件事在他腦海揮之不去，儘管過了三天也是一樣，他在自己最好的朋友前依舊是他姐姐的「男朋友」。儘管宋喬雨沒有表現什麼，但欺騙他還是讓馮子儀渾身不自在，謊言帶來的影響就像漣漪擴大，他不知道該以何種身分站在朋友身邊。
自那天後他也沒有與宋茜聯絡，深知她在給他鑰匙那刻就是最後通牒。他怨恨她的作為，彷彿逼迫他在懸崖選擇——是欺騙摯友來保有愛情，還是失去摯愛來換取真相。
腦中的一團亂就像黑影吞噬理智，侷促不安折磨著他有如芒刺在背。
儘管他多次想要向宋喬雨坦白自己並沒有跟宋茜交往，卻總是沒有合適時機。宋喬雨的狀態就跟他一樣差，因為他跟交往三年的女友分手了——就在一切改變的那天。
馮子儀到現在都沒有問原因，他熟知喬雨，他想談時自己會說出口，現在是他個人的療傷時光。
或許這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第四天夜晚坐在籃球場旁的圍欄處，在汗水浸濕無袖背心下，他氣喘吁吁的喝著水看著宋喬雨獨自一人在籃板下投籃，接著再對失誤怒罵三字經。
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樣子，馮子儀不知道為什麼想起那次他對宋茜發脾氣的時候。
「別投了，你休息一下吧。」他忍不住喊道。
宋喬雨充耳不聞的再次投出三分球，球在邊緣徘徊卻依然不願稱心如意，掉出框外時他大聲咒罵，然後體力不支的躺到地上呈大字的一手捂臉。
瞭然於胸的起身，他拿著喬雨的毛巾和水走到他旁邊。摯友的胸膛上下起伏，抽泣聲斷斷續續的，那隻手壓住雙眼不讓馮子儀可以看見淚痕。
他其實很意外他會哭，看來這次宋喬雨是真的動了真心，果然跟他一樣同病相憐。馮子儀將毛巾蓋到他的臉上，望向馬路等待他心情平復。
「幹。」宋喬雨隔著毛巾用傷心欲絕的語氣咒罵，然後坐起身擦拭掉眼淚。
「會過去的。」望著摯友哭喪的臉，他只能這麼說。
宋喬雨抽了抽鼻涕，眼神卻讓他不安。
「那你呢？」
馮子儀困惑皺眉。「什麼？」
「和我姐。」他雲淡風輕的開口，卻像是早已知曉他們的一切。心跳開始加速，坐如針氈的感覺讓他眼神飄移。宋茜說的話在腦中浮現，他最終選擇了最壞的主意。
「我跟她很好，所以你不用擔——」
還沒圓完謊，宋喬雨就怒形於色的站起身，像是馮子儀揍了他一拳。他的雙眼如炬，火冒三丈的朝他大吼。「夠了！我已經給你們好幾天的時間坦承了，為什麼你們卻還是把我當傻瓜？」
馮子儀故作鎮定的起身，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像一無所知的樣子。「你在說什麼？」
他嘲弄的笑出聲。「我前女友騙我就算了！現在我給你機會解釋——你卻決定聯合我姐一起騙我！是不是覺得我很蠢不會去觀察、注意一切？他媽的！我知道你們根本沒在交往！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了！我知道她在說謊，但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卻要順著她的蠢話！」
他無法動彈，全身瞬間僵直在原地。馮子儀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會是怎樣，心臟彷彿要在體內爆炸，他找不到挽救的辦法。
「聽我說，事情很複雜——」
宋喬雨用力推了他一把，他震驚的雙眼圓睜。宋喬雨皺眉大笑。「複雜？別笑死人了！我把你當兄弟！你卻只想著幹我姐！我知道你喜歡她——但你們是什麼關係連我他媽的都不能說嗎？」
肺部彷彿沒了氧氣，雙腿更像喪失了力氣。不——不是這樣的！
「我們是——」
只要喬雨知道，馮子儀，這一切都結束。
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他誤會了我們就無法再繼續當朋友了。
腦袋像是被壓在車下，他無法控制疼痛。「我們是……」
「你居然說不出來？哇靠是怎樣，你們是炮友喔？」他嘲諷的語氣讓他縮瑟。見他答不上來，宋喬雨眉頭一皺，最終放棄的擺手彎身拿起自己的東西就轉身離開。
有幾秒馮子儀被恐懼吞噬，只能任由摯友怒氣沖沖的離開籃球場。直到片刻理智逼他回神，他才急忙拿著自己的東西衝去找已經在準備騎車的宋喬雨。
他抓住機車龍頭。「等等！宋喬雨！你聽我——」
「衝三小啦！」宋喬雨破口大罵，用力撥開他的手。「滾開！你他媽說不出來我也不想聽了！」
不行！心一急他立即說：「幹！聽我說！我們是——你姐跟我——我們的確是炮友，但她不想跟你說是因為……我們的關係很不同，她是第四愛的人，而我們的關係也屬於BDSM……」心臟像是持續膨脹的氣球，脹的他眼花撩亂。思緒失去控制，他只能鼓起勇氣的坦白。「她是主導的那一方，所以我沒傷害她——」
「你在說什麼？」他聲音中的恐懼讓馮子儀愣住，只見宋喬雨一臉震驚，而下一秒他皺眉露出嫌惡的表情。「幹天啊！你們玩SM——第四愛又是什麼鬼？你他媽是受虐狂嗎？如果不是的話——你瘋啦馮子儀！你幹嘛為了討好她去嘗試那些？」
馮子儀瞬間面無血色，這些質疑像是當頭棒喝。宋茜果然說對了，如果是陌生人他可以不在乎，但宋喬雨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他意識到自己無法接受他的眼神——那赤裸的排斥和驚恐下的不理解，光是一個眼神就讓他感覺自己是最骯髒的人。
難以言喻的痛苦讓他無法思考，馮子儀顫抖的吸氣一邊斷斷續續的開口，卻覺得自己卑微到不能再面對自己的好友。
我到底在做什麼？
「……我沒有……我愛她。而且我不討厭那些，她跟別人試過所以很有經驗，所以不管是BDSM還是她當上人的那一方我都——」
「你他媽的到底在說什麼！」
宋喬雨的話讓馮子儀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無意間坦白了一切。好友的臉色蒼白，激動到渾身發抖，好像他說了什麼晴天霹靂的事情。
坐在機車上，宋喬雨卻看起來隨時都會昏倒。他驚魂未定的喃喃自語：「所以那個男的也是——」領悟後他瞪著馮子儀。「我姐在外面跟別人玩這些你是知道的嗎？」
馮子儀愣住眨眼，知曉為什麼他會知道他們並沒有在交往——他看見顏俊浩跟宋茜見面的時候了。
見他沈默，宋喬雨的表情越發難看。
馮子儀從未如此心急如焚且沮喪，再次絕望的抓住龍頭。「你先冷靜一點。你還不理解這些，宋喬雨，事情不是表面那樣，你姐不敢告訴你就是怕你用有色眼光看她——」
「怕什麼？我不是她弟嗎？」他咆哮，像是因無法掌握情況而怒火中燒。「如果你只是單純的同性戀我還能理解——但你們他媽的不是！你要我怎麼去看待這件事，馮子儀？她不只喜歡幹男生還不只與一人當炮友！你他媽看不出來她把你的感情當玩笑嗎？你是我的朋友、她是我的家人，看她傷害你——這讓我他媽冷靜不下來！」
「她沒有把我當笑話看！」被刺傷讓他怒火迸濺，忍不住的回吼。他知道宋茜不是那樣的人，是他一直糾纏她——但現在一切都將失控，他感覺到自己像是墜入湍急的河流。
宋喬雨轉動鑰匙一邊譏諷笑著，抬頭時目光中的冷酷和憤怒讓馮子儀心一凜。「那告訴我她愛你嗎？」
他像噎到一樣。「什——」
宋喬雨突然指著他，像是要他面對現實。
「這就是我無法冷靜的原因——她不愛你！馮子儀！她在利用你！不然為什麼還會允許其他人插足你們？幹！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讓你因她受傷！」
原本結痂的傷疤被赤裸裸的扯開，喉嚨臃腫到令他痛苦不堪。那一刻馮子儀失去理智，拳頭用力的捶在他的機車儀版上。「她沒有！不要再說了！」
但他知道宋喬雨說得沒錯，她的確不愛他。
為此他才感到痛苦而絕望，因為他沒有任何證據來反駁他說的一切，到頭來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的。宋喬雨的面容暗沈，像是銅牆鐵壁一樣聽不見他的懇求與無力。
「說得對，我不該再浪費時間跟你說這些。」說完他騎著摩托車倒退並駛上馬路，馮子儀卻沒再出手攔住他。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
在宋喬雨走後一段時間內，他只能像座雕像站在近乎無人的街道下發愣起來。不知何時腦袋屏蔽了一切思緒，他的四肢沈重如鉛，最終只能坐在人行道的座椅上，等待自己迎向結果。
隨著心臟揪緊帶來的疼痛讓他真的察覺到——一切都結束了。
宋茜不會再要他，宋喬雨也不再會與他做朋友。他又一次搞砸了全部。
馮子儀從小到大都沒如此傷心欲絕，那與痛失親人的感受截然不同，失去那些壽終正寢的人有的是惋惜，卻仍有辦法帶著回憶走下去。可失去他們——他的愛情和友情，他卻覺得痛不欲生，因為儘管知道他們近在咫尺，他卻沒辦法再伸手觸碰。
宋茜會恨他。
宋喬雨會厭惡他。
而他也恨自己。
往前用手摀住臉，他卻仍然止不住淚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注意到口袋裡的手機在震動，視線因淚水而迷濛下他看不清是誰打來的，只能清喉並接起，來者卻讓他大吃一驚。
但宋喬雨的聲音傳達的也不是好消息。
「馮子儀，我姐有去找你嗎？」宋喬雨的聲音充滿焦慮和害怕。
他搞不清楚狀況，他緊張的口氣讓他頭皮發麻。「什麼意思？」
他著急的嘆口氣道：「我跟她攤牌了，事情變得很糟，她跟我大吵一架後就出去了，我現在根本不知道她去哪裡——因為她他媽的不接我電話！」
什麼？宋茜跑去哪了？
「我會找到她，你不用擔心。」即便自己同樣焦急，馮子儀還是保證。宋喬雨像是稍微放心一樣放鬆下來吐口氣，卻沒有馬上掛掉電話。
「找到她之後跟我說一聲。還有……」他頓了一下，口氣放軟甚至帶有歉疚的感覺。「……我可能對你們都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我現在很後悔……對不起，馮子儀，你說得對，很多事情我還不了解。我不該把對雯麗的氣出在你們身上。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原諒我，我是個天殺的白癡。」
即便只是透過電話道歉，他卻因極度的快樂而心跳加速。止不住笑意和淚水，他的嘴角上揚。
「你知道就好，我原諒你，宋喬雨。我會找到你姐的。」
宋喬雨的聲音還是有一絲愧疚和尷尬。「噢…..知道了，謝啦。我們改天再約。」
他感覺力量回來了一些，至少這份珍貴的友情還能繼續。望著路燈他破涕為笑。「好。」
在掛斷電話後，他立即聯絡宋茜——但如預期般一樣是無人接聽。
儘管如此，他大概有預期她會去哪——現在他只能祈求她會在那，且還願意聽他解釋。
但馮子儀很明白那會是個艱難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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