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03
驛站茶館,位於長安城外。
女子原本想直接帶客回去,但淨鵲堅持先了解狀況再決定,一行人只好先找長安城外的驛站茶館聊一聊。
「我叫詹玉茹,現在為方家二少爺的小妾。」女子緊握著淨鵲的手道,「當年村莊遭到襲擊,村裡的女人被活捉,淪為人口販賣的商品。我也被輾轉賣了許多地方,最後被方家老爺看上,帶回去成了現在二主子的小妾。因為我懂得一些經商生意,所以老爺派我隨同現在的夫君到長安,一同經營藥材買賣。」
「娘親。」聽著對方清淡的語氣,淨鵲感到心裡一陣絞痛。詹玉茹笑著,拍拍她的手。
「我以為我失去了一切,沒想到老天庇佑,讓你活了下來,這真是太好了。」
「但…我沒能保護妹妹……」淨鵲說著,眼淚又難過的滑落下來。
「娘知道你一直很疼愛妹妹,但那場災禍注定是她的劫難,娘相信藍兒不會怪你的。」詹玉茹撫著她的臉,溫柔淡笑,在摸到右臉頰時,她愣了愣,「咦?你的臉……」
「啊,這是那場大火燒的。」淨鵲知道對方已經注意到她的燒傷,清秀的臉露出心疼,「不過沒事了,而且莽哥哥還替我刺上這朵花,好看的很。」
「的確很美。」詹玉茹笑著,轉頭看向流莽和淨湖,「多謝兩位的搭救我女兒之恩,我真不知該怎麼報答你們才好。」
「那就……」
「無須多禮!」看流莽還想說些什麼,淨湖立刻束掌插嘴,「救人一命乃人之常理,貧僧等也只是有緣路過,順勢救出罷了。」
「但無論如何,你們還是救了凝兒,我還是得做些什麼給予回報才是。」
「施主不必客氣,貧僧……」
「等等!」流莽伸手將人搭肩低語,「既然她說要給俺倆回報,你假正經個啥?」
「沒聽到施主剛說她什麼都沒有嗎?」
「那是以前啊,現在可是富貴人家的小妾,要點什麼也不為過啊!」
「若是為了貪圖酬謝才出手相救,就有違本意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聽過嗎?!」
「即使如此也不能貪求!」
「你這個石頭腦袋!!」
「貪得無饜可是會遭報應!!」
兩人從低聲商量變成互罵甚至打了起來,同行的姚憶海、隗昕和寒奕天都不想理會,淨鵲倒是開心笑了幾聲。詹玉茹看著人,感到欣慰一笑,伸手輕撫對方的臉。
「凝兒,你長大了,現在成了江湖人,還變得這麼可愛漂亮,這真是娘萬萬沒想到的未來,娘真是喜出望外。」
「我也是,能再見到娘,知道娘現在還活得很好,真是意外之喜。」淨鵲也笑得開心。
詹玉茹聽聞一愣,卻安靜一會兒,「對了,方才你們說要找落腳的地方是吧?不如到我們方家莊吧!」
「咦?這樣好嗎?」淨鵲有些擔心。
「各位既是你的朋友,也是我女兒的救命恩人,又有何不可?你別擔心,這位二少爺很注重面子,收留無處落腳的江湖人士住一晚,他會更高興的。」
「好,夫人盛情,俺們恭敬不如從命囉!」流莽立刻上前答應,其他人也只是無奈笑著。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0NfB9Ek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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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莊,位於天都鎮東區。詹玉茹交代小東子一些接下來的事情後,便領著其他人進入宅邸。圍牆內外的景致顯然有差,裡邊格局精緻、有條有理,不同於藥鋪給人純樸的印象,讓人有種還處於繁華熱鬧的盛唐時期。
一行人被帶到方家莊前廳院,看著這漂亮的建築讚嘆,但唯有流莽和淨湖卻安靜不語。
「各位久等了。」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詹玉茹跟在一名男子身後走來,男子一身華麗尊貴的服裝。他前來迎接待客,快速掃過一行人後,朝淨湖和寒奕天的方向行禮。
「我是這裡的當家方程路。方才已聽詹氏提起,各位俠士路經天都鎮,還未找到落腳之處。若不嫌棄,就在方家莊休憩一宿吧!」
「施主客氣。」淨湖開口束掌行禮,寒奕天也拱手行禮。
「貴莊可收留在下等留宿一宿,實乃在下等人之大幸,在此謝過。」寒奕天拱手開口回禮。
「無須多禮。如今天下之亂,誰都有難處,方某也是能幫上一些就幫。」方程路笑呵呵著,隨即將目光看向淨鵲,「聽聞這位姑娘,曾是詹氏之女?」
此話一出,在他身後的詹玉茹明顯一愣,顯然她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但驚訝之際卻也沉默以對,一雙眼露出些許的慌恐,卻不敢反駁。
看出對方的情緒,淨鵲有些難以開口。方程路看了眼身後一臉為難的詹玉茹,又看向淨鵲一笑。
「方某早已知道你娘親的身世,也料到她曾為他人之妻的可能。當初不忍你娘親淪落街頭,所以才決定收留。」方程路嘆了一氣,「方某也失去重要的妻子,為了她,只能委屈你娘親處於小妾之位。如今,她不只是我的小妾,也是方家莊的得力幫手之一,這些以後也不會改變。所以你無須擔心,你的出現會給你娘親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這反倒是一件值得祝賀之事。來人!去把客房好好打掃出來,去告訴膳房,晚膳多加些菜,別讓這些貴客餓著了!」
方程路越說越高興,立刻召來僕人下令吩咐。淨鵲有些訝異對方的神速,她有些緊張的看向詹玉茹,對方只是一抹淡淡的微笑點頭。
「少爺。」突然一名僕人匆匆跑來,在方程路耳邊低語幾句。
「好,我待會兒就過去。」方程路面不改色的點頭,打發僕人先離開後,再度看向眾人拱手行禮,「實在抱歉,方某還有些生意要談,各位別客氣,儘管把這兒當自家休息,方某這就先告辭。玉茹,你好好招待他們。」
「是。」詹玉茹退到一旁微蹲,一行人送走當家後,淡然的臉又柔和起來,「你們預計在這裡留宿多久?」
「這個……」淨鵲轉頭看向流莽,其他人也跟著看去。
流莽撓撓太陽穴,「反正俺們也在遊歷途中,先留個幾日再做打算。」
「太久也不好意思,三日後若要再繼續留在天都鎮,咱們另找間客棧吧!」姚憶海提議,眾人同意的點頭附和。
「好吧。」詹玉茹也同意的點頭,隨後握起凝兒的手,「凝兒,這三日就與娘好好聊聊,可好?」
「自然好。」淨鵲開心的連連點頭,詹玉茹也漾起漂亮的笑容。
從頭靜靜看著的隗昕也沾染到喜悅般微笑,他看向一旁的流莽,對方卻沒有他想像般同樂。
「流大哥,你怎麼了?」
「嗯?什麼怎麼了?」流莽反倒不解的回問,隗昕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不,沒什麼……」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qV331QX1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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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死裡逃生後,再度的重逢相認讓詹玉茹和淨鵲都高興極了,母女倆整天在一起說說笑笑,一同吃睡、上街看戲。其他人也各自散去遊玩或休息,隗昕自然跟著入境隨俗,發現流莽也照常貪杯愛鬧,卻似有心事般,心不在焉。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T33swmb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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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流莽一早就被姚憶海抓去逛街買東西,隗昕沒有跟上,用過早膳後便往其他客房走去。
「淨湖,你在做什麼?」他站在門口,看著人坐在廊庭上,正拿著一堆紙和一綑數片木片,似乎在做什麼手工。
「我在做紙鳶。」淨湖邊削著木片邊說,「隗弟可知重陽的意義?」
「重陽的意義?」隗昕蹲在他旁邊,看著對方削木片的動作,「我只知重陽在九月九日,在這個節日,大家都會登山郊遊、賞菊、吃糕、喝酒,是個全家一同遊玩的日子。」
「是的。」他吹走削出來的木屑,接續削下一片,「易經上,九為陽數之極,九月九日,兩九重疊,又稱重九節。【九】又與【久】同音,有長壽長久之意。此時又逢秋高氣爽、菊花盛開之時,因此賞花登山都是最好的時節。自然,聚會少不了吃喝,因此又衍伸出菊花酒、菊花糕的食品,登高更有避凶之意,紙鳶也就成了節日遊戲之一。由於是一個趨吉避凶、長壽意義的節日,所以在祝賀時,也以【長命百歲】或【身體健康】為佳。」
「原來如此,你懂真多。」隗昕一臉敬佩樣,淨湖卻笑了聲。
「其實這些,也都是流兄教導。」再度將一片木片削成型後,他拿起糨糊開始黏貼組合,「我與流兄一同過兩次重陽。第一次與師父一同,流兄上街乞討不少糕餅分給我和師父,但他自己卻是喝了爛醉回來,便自顧說了重陽的意義。第二次是與鵲兒一同,流兄同樣乞討了不少糕餅分給我們,當時鵲兒已經能跑能跳,流兄拿來一些東西教我們做紙鳶。我做得不好,剛放飛便解體,流兄做的牢固,便給鵲兒玩。」
「想來鵲兒一定玩得開心。」隗昕想像著畫面,不由得一笑。
「是阿。」淨湖也輕笑幾聲,隨後拿起已經完成的紙鳶,放在日光下看,「原本應該用竹片做骨架為好,不過這就夠了。」
「哇啊!好漂亮,好可愛。」隗昕發出驚喜的讚嘆,小心翼翼地從對方手上接過手看,「嗯?好像有點小?」
「自然,這不是鳶,是喜鵲。」淨湖輕笑兩聲後說,「這是當時流兄做給鵲兒的樣子,我學到的只會這個,也沒流兄畫的好看。若隗弟想學,我想流兄不會拒絕的。」
隗昕看著紙鳶許久,「但是,我覺得流大哥這幾日,好像有些奇怪。」
「怎麼說?」
「我不知道,但就是覺得不太對勁。」隗昕搖搖頭,淨湖也收起笑容。
「看來,這不單單只是我的錯覺。」他邊說邊收拾用具,「一進到這方家莊,流兄的氣氛就變得嚴肅起來。就像那時候……」他猛然想起離開七秀時,與流莽坐在小舟上,私下對談時的氣氛。
嚴肅、冷淡,彷彿一道牆般,與他們隔絕。
「那時候?」隗昕不解的開口,淨湖看向他,不知道該不該向這個人開口。
「淨湖,昕哥哥,你們在這兒阿!」門口傳來輕快的聲音,淨鵲探頭笑著,一眼就看到隗昕手裡的紙鳶,「哇!是紙鳶。」
「這是淨湖做的喔!」隗昕立刻將手上的紙鳶遞過去。
淨鵲翻轉看著,懷念般笑了,「我知道這是喜鵲,小時候,莽哥哥有做一只給我。不過不小心弄壞,現已經不能飛了。」
「好可惜,能修補嗎?」
「不知道,所以我沒扔,還放在萬花谷。有機會到我那兒,讓莽哥哥看看能不能修。」淨鵲笑得開心,「對了,今日要住客棧了嗎?若還沒找到,我也一起找吧。」
「一起?鵲兒不留在方家莊與你娘親一起嗎?」隗昕困惑,對方搖頭。
「雖然我很感謝上天,讓我與母親有機會重逢,但母親有母親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江湖生涯。如今萬花谷是我的歸宿,我的江湖歷練還不夠,怎甘心就這樣退出?如今我已長大,就算莽哥哥要拋下我,我也有能力追上喔。」她看向淨湖笑著,一旁知情的隗昕也不禁看向人笑了幾聲,後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收工具。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OTCGCp8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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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人來人往的熱鬧,姚憶海正拉著流莽東看西看。
「有什麼話就說。」正在挑飾品的姚憶海突然開口,一旁閒著發呆的流莽似乎沒料到對方會突然這麼問。
「說什麼?」
「咱們好歹有十年交情,別以為為師看不出來你的異狀。」姚憶海朝對方晃了晃手飾,「打從前日借宿方家莊後,你就開始心有所思對吧?能說的就說吧!」
流莽安靜好一會兒,「……若我不說呢?」
「那表示跟你家世有關?還有那位夏傲凡吧?」此話一說,流莽顯然被吸引了注意,姚憶海放下手上的首飾往前走邊開口,「為師闖蕩江湖比你還久,想要調查一件事還是辦得到的。更何況你家世在當年鬧得很大,金水鎮的老居民們都知曉,要知道並不難。」
「師父你也管太多了,弟子又不是小孩子。」
「正因如此,我才困惑。」姚憶海停在他面前,一臉嚴肅的回看他,「若真是我所推測,為何你要與人扯上關係?是想把無關之人扯進嗎?」
流莽一動也不動的面向她,沉默良久。2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kHK4iWG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