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02
雁門關終年征戰,整年盡是冰雪寒冷的天氣,四周荒涼,可謂寒苦之地,自然設備糧食都不比在城鎮裡的好。
流莽被帶入帳內療傷處已經過了一個時辰,隗昕等人急匆匆趕來,沒來得及通知淨鵲或姚憶海,一行人內除了夏懷稜會一點順氣止血的功夫外,其餘人一點也不精通,只能待在帳外等。
站在帳邊的隗昕雙手緊扣,心裡充滿恐慌不安,時不時就往帳裡探,但帳內已經被兩位萬花之人佔住,他看不清楚狀況,只有陣陣的血腥味傳出。
夏傲凡是最坐不住的人,他在帳外走來走去,葉苡珍和流漪靜靜坐在一旁看著人,一顆心也是忐忑不安。
原本也身受重傷的夏懷稜,雖然恢復了大半,但也不是痊癒,他邊接受一位大夫的診療,邊與樂天血等人說明原委。
磅!
高阡盅一掌擊碎木桌,桌面上的杯子都應聲落地。他一臉怒氣,其他人也沒好到哪裡去。
「太卑鄙了!怎麼會有如此奸詐狡猾之徒?」
「官場黑暗,為了權力,連手足都能陷害,真是人類之恥。」魏予煒雙手交叉抱胸憤然,「師妹,若有咱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師兄們絕對挺你。」
兩人看向從頭到尾都沉默不語的師妹,樂天血也回看他們,卻緩緩搖頭。
「這是在下家事,與蒼雲毫無關係,兩位師兄請別費心。」
樂天血開口便是冷冽的拒絕,夏懷稜等人還有些訝異對方的無情冷酷,但高阡盅和魏予煒卻早明白似的,就連他們的師父洛琛注意的也不是這個重點。
「我們蒼雲也曾被官場奸人陷害,但即使再看不慣,這也是天血的家事,我們無從插手。」
「這倒是……」兩位師兄為無力感到沉悶。
樂天血靜靜看著他們,沒有多話,無意間與夏懷稜對上視線,「既然已真相大白,接下來你們要怎麼做?」
「自然是抓住真兇,上報朝廷,將被冤枉的每一家清白還給他們。」
「每一家?包括樂家?」洛琛問,夏懷稜點頭。
「是!這十三年間,二哥一直著手調查一切與凶手有關的任何案件。若需要扳倒五品官員,唯有兩條路:一是請更高官員壓制,二是相關人士的凝聚心。我們沒有更高層官員的協助,只能走第二條,如今在下等人已經準備好足夠的相關人士與證據,想必能一舉殲之。這次二哥前來,想必也是為了知會樂姑娘,只要注意朝政動向,等待時機成熟,屆時順著風向而走,便能還予樂家一個公道。」
「僅是如此?」洛琛問,夏懷稜點頭,「那兇手呢?你們就甘願交給朝廷?萬一他也與你們一樣,逃入江湖勢力怎辦?」
「我們已經確認,夏成康是天一教之人。」等不住的夏傲凡聽他們的對話分開注意力,「而且我們推測,他很有可能想趁天下動盪不安時期,指使在鳳翔賭莊聚集的大批屍人,佔領長安。」
「這豈不是更糟?」魏予煒急道,「若真是如此,我們也應該趁早準備才是。」
「魏公子請冷靜,這只是在下等人的推測罷了。」
「即使是推測,也是非同小可,你們有何證據?」洛琛緊皺眉頭,「鳳翔賭莊有屍人聚集,這件事在江湖上並不是一件秘密,但問題是,他們並沒有下山攻擊過任何路人。即使有,也沒有他們要佔領長安的證據……」
「他們有攻擊過路人。」一旁焦急等待帳內動靜的隗昕,聽到他們談話後,也不禁開口,引來所有人投來的注目,「重陽節前,我們到天都鎮找一位同伴的生母,卻在鳳翔賭莊的山中被屍人襲擊。」
「可終歸沒有下山,或許是你們踏入了他們警戒區也說不定。」
「也許是如此,但我卻不這麼想。」隗昕一手放在下顎思考,「流大哥說過,練就屍人的材料有兩種,屍體與活人。而大部分的屍人都是屍體化成,就因為他們並沒有自我意識,只會隨機襲擊附近的生物。但是在鳳翔賭莊的屍人,卻是有組織的行動,當時其中一個屍人站在門口,以哀號聲發號施令,對我們捨身攻擊,隨後眼見出山口,就又下令撤退。所以他們從未到山下攻擊路人,想必也是如此。請各位試想,倘若如此大批屍人有作戰計畫般襲擊長安,將會是怎樣的光景?」
「簡直是人間煉獄……」高阡盅臉色凝重說,「既然如此,那還不趕緊通知各大門派商議?」
「在下等沒有證據。」夏懷稜說,「就如洛公子所說,屍人並無下山攻擊路人的紀錄,就這樣告訴各門派,萬一打草驚蛇,計畫改變,很有可能會被朝廷誤會在下等人有發動叛亂的意圖,反而會被扣上一項謀反、汙衊官員的死罪。」
「這樣也不行,那該怎麼辦才好?」魏予煒問。
夏懷稜和夏傲凡互看一眼,還想開口,就看到帳內的大夫已經走出帳篷。
「怎麼樣?」眾人立刻望去,其中一位萬花的男子點頭。
「屍毒已解,暫無大礙。只是先前就已受過內傷,必須好好靜養,切不可再做激烈的活動。」
「是,明白了,多謝大夫。」一聽沒有大礙,隗昕和夏傲凡立刻鑽入帳內,夏懷稜倒是好好謝過大夫,才跟著進帳。1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UDRXO7LGE
1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EO9CbHiXO
1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TvDNgwOIl
1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zULsHljlh
流莽靜靜躺在用許多布鋪在草堆上、臨時搭成的床上,似乎已經陷入沉睡。但一感到有人靠近,便緩緩睜眼。
「流大哥!」隗昕高興叫著,「大夫說你沒事,但是必需靜養不能亂動,還有哪感到不舒服的嗎?」
「沒事。」流莽笑著,但語氣卻虛弱不少,「話說,你們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兒?」
「稜哥說的。」夏傲凡看向也湊近看的人,「說蒼雲有一位與我們處境相同的人,你應該是到這裡找他。果不其然,你還真的打算獨自贖罪,也不想想自己的傷還沒好,要是被你師父知道了,就不怕被扒皮嗎?」
「……是挺可怕的。」流莽一臉蒼白。
「你就是這點不好。」夏懷稜也坐到一旁,無奈嘆氣,「我明白二哥這次拋下其他人,是為了不想連累他們。但咱們是兄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既然要贖罪,沒有道理只有二哥贖,要也是三人一起才是。」
「沒有必要。」樂天血的聲音冷冷插進對話,她站到一旁,「雖說你們是兇手的血親,但使樂家滅門的人並不是你們,你們無須向在下道歉。在下會動手,純粹是因為流兄說的那些話,太過挑釁罷了。」
「二哥,你又惹什麼禍了……」看流莽一臉裝傻,夏懷稜和夏傲凡都是一頭冷汗,怎麼這個臭乞丐連受傷了,都不知道要安分一點?
「方才在下已從兩位公子口中得知,你們接下來要去抓真兇是吧?」樂天血繼續開口,「在下也要隨同。」
「咦?」流莽愣了會兒,「既然你已聽說來龍去脈,也知道俺們接下來的行動。捕抓兇手凶多吉少,想必會與屍人開戰,俺們夏家有三人,但樂家只剩你一位,若你出了什麼事,導致在朝政翻查舊案時無法出面作證的話,即使還給樂家公道也無意義。」
「無須擔心。在下這幾年待在蒼雲,也是為了這一天。在下相信,這幾年在下習得蒼雲刀盾術,肯定能幫上忙。」樂天血說。
「這倒是。蒼雲武學以守為主,對抗外敵是習以為常的事,若能加入我們,肯定會是一大戰力。」夏傲凡也點頭贊同。
畢竟也是擁有共同目標的,流莽也只好妥協,「好吧!那其他人……」
「我可以!」
「我也沒問題!」隗昕和流漪紛紛報名參加。
「什麼沒問題?這又不是去玩,更何況漪兒你還小,想必降龍掌法也還未練成吧?」流莽立刻駁回兩人的報名。
「我……至少我會一些,再說我拿手的是打狗棒法!」流漪立刻抽出還比自己短一顆頭的銀棍棒,「在河中遇到稜哥哥時,我也是用棒法將人打上岸的啊!」
眾人一聽,紛紛都為夏懷稜感到疼痛,本人也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似乎當初那一棒揍下去的疼痛至今猶在。流莽暫時想不到什麼話趕人回去,隨後看向隗昕。
「我不走!」隗昕以為對方想把他趕走,趕緊開口,「流大哥先前才說過,可讓我陪著,但又私自溜走。這次不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再離開!」
「既然如此,你代我送漪兒給俺丐幫師父行嗎?」流莽說,「你看我現在傷重,不便走動。太原離這兒不遠,你回來時我還是在的。」
「我說了我不走啊!」流漪忿忿抗議,隗昕安靜會兒,似乎很猶豫對方所說的。
「真的嗎?」
「他瞎說的!」夏傲凡立刻打斷還想開口的流莽,無奈一嘆,「隗兄還真容易被呼弄。」
「咦?」眼看夏懷稜也是一臉無奈笑意,隗昕頓時有些惱羞成怒,氣鼓了臉,瞪向流莽一眼後,不願再多話。
一直安靜旁聽的葉苡珍待在門口,若有所思。1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tRFuc9XFY
1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bh3v4rzML
1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SLo4x0cVA
1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ohIBPv620
隗昕一行人追到雁門關已經過了午後,又搞了這麼一齣,直到眾人商量下一步時,已經快到點燈時分。在洛琛等人的安排下,一行人暫時住到客房。帳內只有一旁炭火在燒,流莽靜靜躺在床被裡,聽到有腳步聲窸窣著朝他靠近。
「找老子做啥?說了不會溜的。」連眼都沒睜開就開口,來者嚇了一跳。
「抱歉,打擾您了。」來者傳來輕柔的女子聲,流莽感到意外的睜眼看清。
「阿,你是葉姑娘。抱歉,我以為你是其他人……」他有些尷尬笑著,「沒想到你也會跟來,就這樣耽誤你的遊歷,實在抱歉。」
「沒事,是我自個兒要隨同。」葉苡珍有些訝異對方如此有禮,跟她第一次見面就調戲她的輕浮態度完全不同。她有些手足無措的看了看四周,從炭火邊拿起一直溫熱的茶水,「呃……您要喝茶嗎?」
「好,多謝。」流莽坐起身,接過對方端來的茶水,直看著人,「葉姑娘有事找我?」
「咦?阿,沒有……也不算什麼事……」葉苡珍有些慌張,流莽也不追問,靜靜喝著熱茶水,她猶豫好一會兒,「您真是傲凡的兄長?」
「哈哈,看起來不像吧?」流莽笑了幾聲,他大概了解這姑娘來找他的目的了。
聽到這話,葉苡珍差點就脫口說出不像二字,但卻覺得失禮便噤口,她想了想,還是決定說自己想說的。
「傲凡的身世在我們藏劍山莊並不是秘密,我也從我爹爹那兒聽到,您當年犧牲一隻眼,保全傲凡與夏公子來山莊投靠親戚。我覺得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只是為何,您當年不也一起留在山莊,而隱姓埋名跑去投靠丐幫?」
「為何這麼問?」
「我與傲凡一同長大,他小時候曾因為孤兒的身分,被其他人欺負;也因為……因為您的出現,讓傲凡在山莊被其他人說些不好的話。我並不是怪您,也很感謝您當年守護傲凡,只是……我覺得……」她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開口才好。
流莽看了她會兒,明白的笑了笑,一手放在對方髮上輕拍。
「我明白你的意思,傲凡有你這樣為他著想的朋友,實在是他的榮幸。謝謝你。」
看著對方一臉欣慰的笑,葉苡珍實在說不出話,咬了咬唇,羞愧的眼淚順著臉龐滑落。
ns 15.158.61.4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