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05
流莽的木屋裡,淨鵲看著流莽帶夏傲凡離開,返身收拾自己的醫療工具,看向一旁也被這話題吸引的二人。
「夏公子,時辰差不多了,我得去昕哥哥那兒幫忙。」
「好的,我會幫樂姑娘包紮傷口。期待你和隗弟的手藝。」夏懷稜點頭笑道。
「這點你放心,昕哥哥的手藝肯定會讓你讚不絕口。我先告辭了。」淨鵲喜孜孜說完,轉身走出木屋。
夏懷稜笑了笑,轉頭回來繼續替樂天血在手臂上的傷口抹藥,樂天血也不多話,靜靜盯著人。
「現下已無人,樂姑娘是有什麼話,要與在下一談的嗎?」夏懷稜突然開口。
他注意到對方從離開金水鎮後,似乎總盯著自己不語,他想或許是有什麼不方便在流莽他們面前開口,趕緊趁現在一問。
樂天血似乎沒想到對方會突然開口問,她頓時愣的不知該怎麼開口。
「難道不是有話要與在下說?」沒聽到對方的聲音,夏懷稜抬起困惑的神情,這讓樂天血猛然一愣,似乎更加不知所措。夏懷稜不知道對方的心思,只是微微一笑,「不要緊,樂姑娘,你可以慢慢想,在下雖不才,但凡能做到的,在下必當盡力相助。」他說完,手上的包紮也同時結束。
樂天血看著背對他收拾醫療工具的人,她莫名感到有些暖和,比靠在炭火旁還要暖。她的確有事想跟對方確認,只是這跟她的觀念有些差異,而且也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所以她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不過眼下對方都開口說可以幫她,那她不妨就解了自己的疑惑。
「嗯?咦?」才剛闔起櫃子的門,就看到樂天血的腦袋靠在他手臂旁,「樂姑娘,怎了?」
「你……很香。」她說,伸手將人轉向自己,靠在對方胸前和頸肩上東聞西嗅,這讓夏懷稜嚇得滿臉通紅,連忙抓住對方的肩膀拉開,自己則往櫃子上撞。
「這、這男女授受不親,樂姑娘你……再說在下也無配戴香囊一類,怎有香味一說……」
「香囊?」樂天血似乎這才想到有這東西,但她還是思考了一下,「亦或是,夏公子有妻妾?」
「沒有,在下發誓未能報仇前,絕不娶妻納妾。為何如此一問?」夏懷稜有些不太懂對方的想法。
「在下聽軍中兄弟說起,體面的姑娘都會配戴一個香囊。夏公子身上真有一股香味,若無香囊,那必是妻妾沾染。」樂天血嚴肅正經的樣子說男女之情,夏懷稜聽得實在又羞又怯。
「在下真沒妻妾,也無親密的女伴……可在下又聞不到是什麼香味……」他也實在好奇對方口中所說的香味,自己也拉起自己的衣領和袖口嗅。
樂天血走近他,伸手拉起對方的衣角,放在口鼻上,「真有一股香味,與坊間姑娘不太一樣,令人聞著格外舒心,就好像…好像那個……」她皺著眉心,似乎找不到什麼詞可以說。
白皙的臉頰搭配長歌門綠色的服飾,不知為何,這景象卻深深吸引了夏懷稜的目光,他頓時覺得樂天血要是能換上一身淺色裝扮,肯定比一般的富貴女子都還要好看。或許有機會,他能向同門師姊妹們借一身門派服,給樂天血試穿看看。
「莫非,夏公子是姑娘家?」樂天血像是想通似的,一口斷定自己的推測,「是了,夏公子與另外兩位氣質上明顯不同,說話也輕聲細語,在下師娘也是如此。況且流兄也說,報仇一事必要保留後代子孫,他自個兒隱姓埋名,會將你女扮男裝藏入門派,想來也是合情合理。」
看對方說的斬釘截鐵,夏懷稜都想咬舌自盡了。
「你放心。」樂天血在確定自己的認知後,一把抓住他的雙手臂,「流兄與在下是義兄妹,你與傲凡公子便也是在下的家人,在下定能將夏成康捉擒到手,死也會把他的屍首供奉於墓前,替兩家報仇雪恨。他們二位已經自由,你也可以不必再女扮男裝、隱瞞身份,在下定會護你周全,直至你出嫁為止。」
樂天血一番護你周全的話語,說的信誓旦旦、充滿氣魄,若自己是姑娘家,肯定立刻下嫁。但事實不是這樣,就算自己遺傳到母親清秀的外貌、再怎麼體弱多病,自己可都是堂堂男子,怎能讓一個不論身高體型或年紀都比自己小的姑娘保護?男人可不是這樣當的!
夏懷稜滿腦子有些火,伸手開始脫去外衣、解開衣襟,敞露自己的胸膛,「仔細瞧,我雖沒二哥那樣強健,但好歹也是已過弱冠之年的男人,哪點像姑娘了?!」他不滿的說,甚至指著自己的喉結,示意要對方看清楚。
樂天血頓時愣了,看著對方袒露的頸肩胸膛,完全跟那些軍中兄弟或流莽不同,幾乎沒有凹凸分明的肌肉,比自己還像女孩子家的白皙肌膚、光滑纖細,一點贅肉也沒有,但那漂亮的喉嚨上卻有男人專有的喉結,這除了胸部比自己小、肩膀比自己寬以外,都比自家師娘還要漂亮,樂天血真的分不太出來。
「你真是男人?」她困惑。
「當然!」夏懷稜堅決點頭,這樣若還是看不出來,他還活不活了?
樂天血是看出來了,但她也更加困惑,「可你既是男人,又沒有香囊,為何會有香味?」
她困惑的把想臉湊近,頓時一愣,立刻有自覺的轉身,夏懷稜也立刻回神,轉身把自己衣服重新穿好。
「抱、抱歉,我一時心急……」雖說自己是男人,袒胸露背沒什麼,但平時就沒這樣,更何況還給一個姑娘欣賞,怎麼想都覺得很詭異。
「不、不要緊…是、是我的錯……」樂天血捂著自己發熱的臉,胸口的心跳加快許多。
以前也曾在戰場上這樣過,但那是面臨生死攸關,現在只不過是看一個男人的身軀,師兄弟與流莽的也看過,怎麼夏懷稜的就讓她有這奇怪的反應?樂天血實在不解,但她也不敢再去看。
「咳嗯!該去用膳了。」一個聲音猛然加入,差點把兩人嚇出魂,流莽站在門口奸笑道,「或是,你們要晚點再吃?」
「現…現現現在就去,我立刻去!」夏懷稜緊張的語無倫次,直接衝出去。
樂天血抹了抹自己的臉後,反倒先替自己倒杯茶壓壓驚。
「你可真不一般。」流莽笑著走來,也替自己倒杯茶水,「稜是個標準的文人,任何事都講究禮儀,你居然能讓他對一個姑娘坦胸露背,真不簡單。你都將他看光光了,是不是該負責阿?」
「負責?要怎麼負責?」樂天血一臉嚴肅,流莽頓時發現自己玩笑開錯人了。
「俺開玩笑的,開玩笑。」他心虛的就杯沿喝茶,「但樂樂,你真沒想過嫁人一事嗎?」
「沒有,在下不清楚那是怎麼回事。」
「嗯?難道你沒見過夫妻?你師父不也娶了你師娘嗎?」
「是這樣說,但師父娶妻前後並沒有什麼變化,對在下等弟子們依然嚴肅。」樂天血似乎也有發現到這件事並思考過,「師娘在嫁給師父前,是個溫柔可人的姑娘,嫁人生子後,依然對在下照顧有加。唯一有變化的只是他們二人同住一屋,但在下與師兄弟們同住,卻也不是師父與師娘的關係。所以在下不太清楚,成親儀式是有何意義?」
「那你覺得,有情人終成眷屬,該怎麼解釋呢?」
樂天血低頭望著茶杯好一會兒,最終搖頭,「在下不清楚,但只要能堅持每一天都待在對方身邊、為對方做每一件事,這難道不足以表示自己的心意嗎?」
流莽愣了愣,哈哈大笑起來。
「說的好、說的極好!走,俺請你吃最好吃的飯。」說著想摟對方的肩,樂天血立刻閃過。
「少搶功,明明是隗兄主動說要燒菜請吃飯,哪是你請的?」
「他是俺媳婦,他請自然也算俺請。」
「你耍賴真是毫無下限。」樂天血鄙夷說完,先一步放下茶杯離開。
流莽笑著搖搖頭,也跟著人身後走出屋子。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rZ5tqGb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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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流莽的住處不遠,有一個露天的膳房,是為了讓突然想吃熟食的丐幫或百姓旅客設置的公用膳房。雖然只有簡單的木樑竹瓦,但膳房該有的鍋碗瓢盆一應俱全,甚至因為通風良好的關係,從未有烏煙瘴氣的不適,空間也大,足以讓多人同時行動。
這日天氣雖寒,但在膳房裡卻是灶火通紅、熱氣滿溢,正在工作的人更是因為來回走動,額上都冒出汗水。
「隗弟,馬鈴薯皮削好了。」淨湖將光華白嫩的馬鈴薯整框端來,隗昕也正好把蓮藕清洗乾淨,放到砧板上。
「謝謝,放那兒吧。」
隗昕笑著道謝,手執菜刀,俐落將蓮藕切成片、馬鈴薯削成塊,與其他已備好的食材扔到鐵鍋大炒。接著分別倒入黑白兩鍋,在其中一鍋加入炒好的豬肉塊,分別調好味道後,蓋上鍋子悶燒著。隨後又到另一邊看蒸籠,裡面有盤白菜卷,蒸籠蓋一掀開,立刻香氣四溢。
「淨湖,這個好了。記得裝白盤。」
「我來吧。」一直好奇觀看的一名丐幫弟子齊昇捲起袖子幫忙,隗昕有些慌。
「不用了,齊公子,我與淨湖一直都這樣,可以忙得過來的。」
「沒問題,只是盛盤這麼簡單的動作,我行的。」齊昇堅持,手上將白菜捲一一夾到白盤,甚至熟稔的擺盤裝飾,讓隗昕和淨湖都有些訝異。
「齊昇廚藝不錯,俺們的伙食幾乎都是他準備的。」一名身型壯碩的丐幫傅左站在一旁笑看,「齊昇雖不是什麼名廚,但對料理也是相當拿手,味道也好。改日讓他大展身手,肯定會讓你驚喜。」
「真的?那我恭敬不如從命,期待你的料理了。」隗昕邊甩動炒鍋邊說。
「只是小時學學母親的廚藝,然後自己改良,現在大多都是丐幫的口味,可別期望太高。」齊昇邊笑道邊將白菜卷端到餐桌上。
眼見齊昇都可進膳房幫忙,一名女子也走進幫忙,外邊也有人將做好的料理一盤盤放上外邊的餐桌上,餐桌邊早有幾人在喝茶等候。
「看起來真美味。沒想到隗兄弟廚藝這麼好,流師兄還真是有口福。」瘦弱的丐幫竹螺盯著桌上料理,口水都快噴了出來。
「早知如此,當初流莽要出去遊歷我也跟去就好了。」旁邊一身乾淨衣服的清風笑嘆,隨後後腦被捶了一拳。
「少美了!」女子將一盤料裡放到桌上,「你腦子是不錯,可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路上沒死就萬幸了!」眾人一聽大笑著。
「娘子,你少說兩句,老是當眾笑話我。」清風實在無奈,他的娘子淳香雖然能幹,卻也跟一般婦女般,偶爾對他唸叨。
淳香也不是愛唸叨的婦人,只是喜歡開開玩笑,再者現場都是自己人,她才敢如此。她雖不是丐幫弟子,卻有著丐幫俠義之風,若這話要是外人所說,她肯定為了護夫上前與對方辯論。
「不過說真的,流莽真是人才。」傅左走來坐到旁邊的位置,「咱們五兄弟一同入丐幫、拜師學藝,流莽都是進步最神速的,也是他第一個能獨自行走江湖。如今不但洗刷十幾年前的冤情,還帶回這麼漂亮、廚藝又好的媳婦,真是羨煞旁人。」
「可不是。想起當年咱們四個要去勒索他,卻反被他打得落花流水,還幫他接生漪兒。」清風想起往事,笑了笑。
「漪兒是你們接生?」聽到話題的淨鵲困惑,在膳房幫忙的齊昇笑著。
「是阿,一開始是我和傅左搶劫漪兒生母的財物,卻被流莽打退。我們心有不甘,回來找清風和竹螺助陣,卻沒想到漪兒生母動到胎氣,流莽逼不得已,動了真格將我們四個打的鼻青臉腫,脅迫我們也幫忙接生。只可惜,他的母親因為失血過多而死,想來都是我們的錯。」他說,其他三人也是一副慚愧樣。
「但你們也將漪兒好好撫育了不是?」隗昕邊說邊嚐了口味道,然後滿意的將紅色醬汁淋在一尾已經煎好、放在盤中待命的魚身上,「旅途上,漪兒曾與我們聊起,她說她跟別人不同,有五個疼愛她、肯陪她玩的兄長。大師兄傅左最高,她最喜歡坐在他肩上輕功飛天;二師兄清風最聰明,教她最多事;四師兄齊昇廚藝最好,每次都燒她最喜歡吃的菜;五師兄竹螺最瘦小,雖然常生病,但卻是最常陪她到處玩。」
「是阿!」淨鵲笑呵呵的從隗昕手上接過一盤包子,端到餐桌上,「漪兒在跟我們說這事時,笑的極開心。想來她一定是很喜歡你們,才會如此。」
四個丐幫互相一看,都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喝酒的喝酒,嗑瓜子的嗑瓜子。其他人也微笑不多話,靜靜忙手中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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