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中氣氛突然沉重冷凝,窗外落葉蕭蕭,隱然的肅殺之氣令人極度不安。
元天罡看著楚玉梔失笑:「楚姑娘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楚玉梔平靜道:「你就是盜劍主謀,同時也是春杏的情人和殺了她的凶手。」
朱少英和朱憐憐沒有說話,只是表情複雜地看著元天罡和楚玉梔。
「就當日楚姑娘在這大堂中的推論,我知道莊主、我和小君都是楚姑娘懷疑的對象,因此莊主自然也不便為我辯解什麼。」元天罡道:「不過現在楚姑娘直指我就是凶手和盜劍者,若拿不出証據如何令人心服?」
「証據當然有,不過我得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也好教朱大哥和朱姐姐得知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背後原由何在。」
「玉梔妹子敢如此斷言,必定有所依據吧。」朱少英終於開口:「妳說元大哥是盜劍者——盜劍者難道不可能是外賊麼?」
「立秋前一晚窗戶沒有被破壞的痕跡,而立秋當天上午窗是關的,簾子是落下來的,加上姚旭和周沐青上閣樓搜查被沾得渾身蛛網,這也証明了立秋前一晚閣樓上不可能躲人,所以不可能是外賊,這事是內賊所為。」
「但光憑這些就能指証元大哥是盜劍者麼,這恐怕……」
楚玉梔打斷朱少英:「其實說元管事是盜劍者也不全然對,該說元管事是盜劍主謀,真正的盜劍者是春杏。但當然,若不是為了元管事,春杏也不可能會去打無量劍的主意。」
「如果妳真的這麼想,」元天罡嘆了口氣,表情很是無奈:「那麼我倒是很想知道,我是怎麼教唆春杏偷的無量劍,春杏又是用什麼方法把無量劍帶出延陵掛劍閣的?」
「我要先說清一件事,所有人都覺得無量劍是在立秋前一晚被偷的,但我和阿洛推測,無量劍其實或許在立秋前一個月就已經被春杏偷走了。」
除了洛城風之外,其他人聽了這個說法都是一驚。
朱憐憐立刻杏目圓睜,搖頭道:「這不可能,我隔幾日就會入閣彈琴,立秋之前無量劍就沒有一天不是懸在壁上的。」
「朱姐姐每天都看到無量劍懸在壁上,但朱姐姐曾真正把無量劍從壁上拿下來看過麼?當然不可能。」楚玉梔道:「我們都知道無量劍每年只有立秋這日會由刀匠老徐取下來打磨,平日根本不會有人去碰它。」
「妳的意思是……立秋前一個月掛在壁上的那把不是無量劍?」
「確切來說那把是『一半的無量劍』。因為春杏只偷走無量劍的劍身,而朱姐姐看到掛在牆上的是無量劍的劍鞘和一個假劍柄。」楚玉梔道:「人的眼睛本來就是很不可靠也很容易被騙的,看到劍鞘和劍柄就理所當然會覺得『整把無量劍』都在牆上,其實如果當時就有人去把它取下來查看,一定會發現劍鞘裡是空的,那劍柄之下並沒有連著無量劍的劍身。」
在場眾人滿臉震懾,朱少英忍不住問:「且不論盜劍的主謀究竟是何人,但一柄無量劍分成兩次來偷,這人這麼做的意義何在?」
楚玉梔深深地看了元天罡一眼。
「好吧,我明白朱大哥對於我的說法仍有疑慮,接下來我的推論不直指誰是盜劍主謀,只用『這人』來替代。」
「我認為這人將一柄劍分兩次偷是因為某個『特別』的原因,總之他必須讓無量劍在立秋當天失蹤,可是要利用春杏在立秋前一日為他盜走整把無量劍而不被發現顯然做不到,所以他才用了一分為二的手法。」
楚玉梔接著道:「我推測這個人的做法是這樣的:他在立秋前一個月就刻好了一截假劍柄,刻好一截劍柄對他而言不是難事,因為這人本來就很精於木雕。何況無量劍只是懸在壁上,立秋之前不會有人將之取下,所以也不用擔心被人看破手腳。加上這人自己也說過的,玄劍山莊中最了解無量劍的人除了刀匠老徐之外,就是莊主和他自己,所以要假造一截相似的劍柄並不困難。」
朱少英搖搖頭:「假造的劍柄再像,還是很難想像它懸在壁上一個月都沒有被人看穿。」
「但事實上就是做到了,」楚玉梔揚眉:「延陵掛劍閣因為只有東側開窗,平日本就很暗,加上這人還用了另一個手法,讓假劍柄更不容易被識破。」
朱憐憐腦中意念如電閃雷奔,立刻想到一個關竅:「妹妹所說的手法是指無量劍握把上的皮繩?」
每個人都不自主地倒抽了一口氣。
「姐姐果然冰雪聰明。」楚玉梔道:「我方才也說了,人的眼睛是很容易受騙的,每個人經過都看到牆上懸著一把劍,既然劍鞘是真的,劍柄上纏著的皮繩也是真的,又有誰會去懷疑鞘中有沒有劍身,還有那截劍柄的真假呢?」
楚玉梔又看向元天罡:「元管事認為目前我的推測可有不合理之處?」
「合情合理,唯一的不合理之處就是我真的不是那位主謀。」元天罡仍然笑得事不關己:「不過我想楚姑娘的推論不該只有這些吧?」
「不錯,」楚玉梔道:「如果要話說從頭,那還該由春杏身上說起。春杏有一個秘密情人,她對她的情人很是痴心,她的情人要她做什麼她都會唯命是從,因為對她而言,她的情人就是她的天、她的性命、她的一切。」
「這倒是可能的。」元天罡輕描淡寫道:「像春杏這樣的粗使丫頭就是沒見過世面,所以很容易讓人牽著鼻子走。」
楚玉梔聞言怒火中燒,握緊拳頭正待發作,一旁的洛城風溫柔握住了她的手,輕道:「大小姐不生氣,我在。」
那溫柔的一握恰似握在了楚玉梔的心上,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沉靜下來:「總之,春杏的情人要她去偷無量劍,春杏明知不對明知不妥,也還是這麼做了。立秋前一個月春杏的行動大概是這樣的:春杏和秋芙每隔一日就會輪著打掃延陵掛劍閣,所以春杏只要挑一個合適的日子帶上她情人刻好的那把假劍柄入閣就行了。」
「只怕沒有什麼日子是所謂合適的日子吧。」元天罡冷然:「延陵掛劍閣不是什麼禁地,平日也有很多人會去的。」
「春杏也曾和我這麼說過,延陵掛劍閣不是禁地,但平日會去的人除了春杏自己,大概也就秋芙、朱大哥、朱姐姐、錦瑟和你而已。」楚玉梔冷冷道:「春杏打掃的日子秋芙就不會出現;錦瑟又一定是跟著朱姐姐的,而朱姐姐彈琴的日子其實也就是君大哥在竹林邊練劍的日子,所以只要避開君大哥練劍的日子,要成功換劍就是手到擒來的事。」
朱憐憐不覺紅了臉:「妹妹是說……」
「沒錯,」楚玉梔望向朱憐憐:「這位幕後主謀早就知道姐姐和君大哥之間的事了。」
朱少英又道:「但我和元大哥也偶有入延陵掛劍閣的時候,春杏要如何保証她在換劍的時候不會遇上我?」
楚玉梔淡淡道:「朱大哥你只在有要事和元管事相商的時候才會入閣吧,也就是說元管事只要確定春杏換劍的日子,在那一天穩住你的行動讓你不進延陵掛劍閣就夠了。自然可能還有變數,但也多半是十拿九穩。」
江遠舟又問:「妳方才說春杏挑了日子帶上假劍柄入閣就能換劍?」
「是啊,我估計春杏當天帶上水桶和小條帚入閣打掃,像平日一樣,當值弟子自然也不會疑心。假劍柄只有一截,長度不過半尺,很容易藏在水桶和條帚這些灑掃工具之間帶進閣中。春杏入閣後就取下無量劍抽出劍身,一樣藏在條帚中,接下來就是關竅所在。」楚玉梔緩緩道:「春杏把無量劍握把上的皮繩取下,纏到假劍柄上頭,不用有刀匠老徐那樣的技藝,只要纏得夠緊就行,橫豎劍懸在牆上也不會有人細看。纏好假劍柄之後再把假劍柄卡入真劍鞘中掛回牆上即可,直到立秋之前都不會被人發現破綻。」
江遠舟恍然大悟:「所以春杏當日偷天換日帶走的只是真劍身,真劍鞘和假劍柄都留在閣中牆上是麼?」
「就是這個意思。」楚玉梔道:「事後春杏當然找到機會就把真劍身交給了她的情人,她的情人要藏起真劍身也不是太為難的事,畢竟沒了劍鞘、沒了劍柄上的皮繩,我想無量劍要被認出來的可能是微乎其微。」
「妹妹方才說盜劍主謀之所以要春杏分兩回盜走整把無量劍,是為了確保無量劍必須在立秋當日失蹤。」朱憐憐不解:「這是為了避開老徐當天會把無量劍取下來打磨吧,畢竟老徐只要取下無量劍就會立刻發現劍身已被偷天換日。但我還是不懂,如果只是為了避開老徐,那何不在無量劍打磨完畢之後再偷劍就好?畢竟老徐磨完劍之後,這劍會有一整年時間都掛在牆上無人去動,到時有一整年可以隨時去偷,又何必趕在立秋當日讓劍消失?」
「那是因為盜劍主謀必須趕在立秋當日讓劍失蹤的理由和老徐沒有半點關係。」楚玉梔一嘆:「原因一會再說,先說回到春杏身上。春杏把真劍身交給她的情人後,他們倆人不動聲色維持著平時的關係,那一個月間也沒有人發現無量劍已被動了手腳,直到立秋前一晚,春杏回到延陵掛劍閣中取下假劍柄和真劍鞘,然後她關窗,下了捲簾——其實如果她沒這麼做,我們可能會懷疑盜劍者是外人,並且當晚就是由窗戶逃到閣外的。可惜春杏身為粗使丫頭,出於一直以來的習慣,她還是關窗下了簾子之後才離開延陵掛劍閣,這對於幕後主謀而言不得不說是太可惜的一件事。」
「如果嫌疑指向外人,那妳的推論就會完全不同了吧。」元天罡冷道:「但因為這樣就把我看做主謀也未免太武斷了點。」
「之前江幫主提出過一個很重要的疑點——今秋天熱,直到現在都過了重陽,大夥兒身上穿的都還是很單薄,立秋前一晚春杏隻身入閣,還要將整把無量劍挾帶在身上出閣,且不被當值弟子發現,這似乎難以做到。」
江遠舟聞言立刻附和,邀功似的:「是啊,重要的疑點,這是我提出來的!」
「現在這疑點也有了合理解釋,如果要藏起整把無量劍當然做不到,但因為無量劍的劍身在此前就已經被帶走了,所以立秋前一晚春杏要帶走的只有假劍柄和真劍鞘,兩者並非一體,可以分拆。」
「啊!」江遠舟立時領悟:「也就是說……」
「沒錯,沒了真劍身,表面上看起來的整把三尺劍其實是可以分拆成兩截的。一旦可以分拆,長度自然縮短,我猜想春杏是把真劍鞘和假劍柄分別綁在雙腿內外側,就這樣瞞過當值弟子耳目,挾帶出了大堂。」
眾人聽得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顯然所有人都發現楚玉梔的說法的確將目前為止所有可疑之處都做出了合理解釋。
楚玉梔繼續說道:「春杏之後將真劍鞘也交給她的情人,所以此人身上就有了整把無量劍,無量劍失蹤自然讓全莊都陷入了混亂,我認為此人一開始也只是單純想讓無量劍在立秋當日失蹤即可,可是漸漸地另一個想法在他腦中慢慢成形——如果無量劍失蹤能變得對自己更有利,這豈非更是好事一椿?」
朱少英沉聲道:「所以無量劍失蹤的消息會傳到中州一帶各大門派皆知,也是此人刻意散播的?」
「沒錯。」楚玉梔道:「而他這麼做的目的就是讓朱大哥祭出英雄帖,提出尋劍嫁妹之策。」
「這不對,」朱少英立刻反駁:「尋劍許嫁之策是萬不得已而為之,並非必然,此人怎可能料定我會在英雄帖中提出這樣的條件?」
楚玉梔又冷冷看向元天罡。
「因為此人與你和朱姐姐是青梅竹馬,他太了解一旦消息傳開,各路人馬前來尋隙之後你們倆會怎麼做了。」楚玉梔一嘆:「朱大哥以為的不必然,其實看在這人眼裡,全是必然。他知道最後不管是你或是朱姐姐,一定會有人想到尋劍許嫁的主意,只因為對你們而言玄劍山莊是最必須要被保護的事物——當然,為了堅定你們倆這麼做的意志,此人還在背後做了件事推你們一把。」
「妳是指我傷在沁河幫手下的事麼?」元天罡冷道:「我為山莊奮不顧身的舉動,看在妳眼裡,背後用心竟有如此不堪?」
「元管事當然也可以自辯,不過且先讓我繼續我的推論。」楚玉梔道:「此人散播無量劍失竊的消息,換來了英雄帖上尋劍許嫁的條件,他本應立刻裝出不意尋得無量劍的模樣,順勢便娶了朱姐姐為妻。但無奈的事發生了,不知為何江湖上開始傳出另一個謠言——找出無量劍的人就是盜走無量劍的人,這讓此人產生戒心,無量劍就算在他手上,一時之間他也不敢輕易示人,但幸好英雄帖的事帶來了對此人而言意想不到的一個好處。」
朱少英皺眉:「好處?」
「君思肖開始酗酒。」楚玉梔道:「此人知道君大哥和朱姐姐之間的關係,對他而言要娶朱姐姐,就必須讓君大哥消失。因此這人不敢交出無量劍,但他將無量劍本身做了最有效的利用。」
江遠舟凜然:「嫁禍給君思肖麼?」
「不錯。君思肖酗酒,此人為表關心隔三差五就到得月軒去探望,他有大把機會將無量劍留在得月軒等人發現,事實上無量劍本來應該要更早被發現的,只是……」
江遠舟搶先道:「只是君思肖酗酒之後脾氣彆扭,還不讓人清理酒罈子,所以無量劍才會一直埋在酒罈堆裡。」
「就是這樣。接著我和阿洛住進懷香院,春杏被指到懷香院侍候正好可以就近了解我們搜查的進展,春杏也可以利用與此人的日常接觸將我們這邊的搜查結果告訴此人。」
江遠舟點點頭,又想了想,遲疑道:「但我還是不懂,這人利用春杏盜劍,還探聽了你們的搜查進展,春杏又對這人痴心一片——他為什麼要殺春杏?」
楚玉梔聞言神情變得複雜而痛苦,眼眶也開始泛紅,她頹然坐倒在一張椅子上,低著頭啞聲道:「阿洛。」
「是,大小姐且先歇會,讓我來吧。」
洛城風輕聲安慰著楚玉梔,而後面向眾人:「大小姐有些累了,接著就由我來替大小姐說下去。我和大小姐認為春杏之所以被殺,一方面是因為此人為了求娶朱大小姐,勢必遲早要和春杏之間做個了斷;另一方面是因為此人發現我和大小姐已經知道春杏和她的情人在無量劍失竊一事中關係重大,為了讓我們追查不到他身上,所以他才對春杏下重手。」
「春杏被殺的那晚,此人事先與她約定在荷月塘相見。春杏為了能見情人,當晚便在我們飲食中下藥。當晚大小姐食欲不佳春杏還擔心得很,就因為她怕大小姐如果沒能好好睡下,她就不能如期去見她的情人。」
江遠舟點點頭:「回想起來春杏當晚的確很開心,也一直在勸我們多吃些。」
「後來大夥吃過飯各自回屋歇息,大小姐和春杏互剖真心,也確定了春杏的確有個情人,且她對情人言聽計從。」洛城風嘆道:「後來藥效發作,大小姐睡下,春杏到荷月塘邊會情人時必然把大小姐睡前對她說的話告訴了情人,這也就給她自己帶來死劫。」
「當晚春杏被此人在荷月塘邊一掌擊斃,此人特意把春杏由榆樹旁移到塘邊的大石上,就是為了讓春杏能被儘早發現。」
江遠舟不解:「當日在塘邊我就覺得奇怪,讓春杏儘早被發現有什麼用意?」
「準確來說是讓春杏儘早被君教習發現。」洛城風道:「當日我們一把春杏失蹤的消息告訴朱莊主,朱莊主馬上就請元管事組織眾人莊內莊外到處搜查,元管事只要分派君教習搜索清風谷荷月塘一帶,春杏的屍體十有八九就能讓君教習發現,那麼春杏的死就有機會和君教習扯上關係。」
「這樣嫁禍的手法未免太粗糙了,」元天罡不屑冷笑,臉上神情滿是嘲諷:「你以為我們之中有人會認為小君就是殺春杏的凶手,只因他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
「單純這樣或許不會,但如果加上那把遲早會由得月軒中被找出來的無量劍呢?」洛城風定定看著元天罡:「這是一套連環計,單獨看來沒有一個細節重要,但合在一起就會造成驚人的效果,只是你在殺春杏的時候還是不意間留下一個破綻。」
江遠舟皺眉:「什麼破綻?」
「為了讓春杏能儘快被找到,就必須把她的屍身放在顯眼之處,也就是那塊大石上。偏偏天色很暗,大石上又太過溼滑,所以凶手滑倒了。」洛城風看向元天罡右手掌緣的傷口:「我們都猜測滑倒之後凶手腳上必然受傷,所以大小姐一開始還曾懷疑朱莊主腳上的傷有古怪,但我們卻忽略了滑倒之時當下反應通常會是以手撐地,所以不只腳上可能受傷,撐地的那隻手掌緣也可能會留下傷痕的。」
堂中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全聚集在元天罡的右掌上。
「元管事今天在得月軒自己說過手上的傷是雕刻時不小心劃傷的,」洛城風淡淡道:「但我認為如果找方大夫來看,他應該分得出被利刃劃傷和被石頭割傷的傷口差別。」
「說了這許多,你和你的大小姐還是沒有指出重點。」元天罡冷冷道:「如果我是盜劍主謀,我千方百計非得在立秋當日讓無量劍從延陵掛劍閣牆上失蹤的原由是什麼?因為正如朱大小姐所說,如果是我,就算我要盜劍,為什麼我不能等老徐立秋打磨過無量劍後再慢慢偷,為什麼非得要在立秋當日出手?找不出我非得在當日讓無量劍失蹤的原因,那麼在立秋前一晚指使春杏盜劍的就不必然是我,可以是任何人。你們所有的推論全都沒有實証,一切只是空穴來風。」
「這個問題的確困擾我和大小姐很久,我們也是直到今天才找到原因。」洛城風看著元天罡,緩緩道:「我們去『玄武之間』問過君教習了,他告訴我們他原先打算在立秋當日把他和朱大小姐的關係對朱莊主坦白,並且請朱莊主出面主持,讓他可以順利向朱大小姐提親……而這件事,他只告訴了你。」
元天罡瞳孔收縮,面色鐵青。
朱憐憐自始至終都在專注聽著楚玉梔和洛城風的推論,她愈聽愈是震憾,愈聽愈是臉色蒼白,待聽得洛城風將「無量劍必須在立秋當日消失的原因」說出之後,她更是茫然不知所措。
朱憐憐口唇顫抖著:「你是說,元大哥在立秋當日讓無量劍失蹤的原因,是為了阻止君大哥向我提親?」
「不錯,」洛城風輕道:「畢竟在玄劍山莊裡,不管多大的事在『無量劍失蹤』面前,都只有先靠邊擱著的份。」
「可是我不懂,」朱憐憐看著元天罡,美麗的雙眼中滿是困惑:「元大哥處心積慮阻止君大哥向我提親是為什麼?」
然後她就看到了元天罡晦暗的眼神——那眼神和那一晚她與君思肖流風亭前訣別時君思肖眼中流露出的黯然是如此相似!
朱憐憐不由得心驚,她從未想過元天罡對自己可能懷抱著青梅竹馬之外的情愫。
誰能想到呢?畢竟元大哥從小老是和哥哥一起欺負自己、捉弄自己……啊!
朱憐憐心緒湧動,終於什麼都明白了,她看向元天罡,卻發現後者已經收斂眼中的晦暗,變得面無表情。
「我還是那句話,沒有實証,你和你的大小姐所說的一切都只是空穴來風。」
一個清脆的話聲卻在這時響起:「証據當然是有的。」
眾人目光一起望向話聲的來源——楚玉梔。
她已收拾起混亂的心緒,還是坐在那張椅子上,手裡舉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盒子,隨著她的手輕輕搖動,盒子裡的東西發出「咯嘍咯嘍」的聲響。
楚玉梔冷冷道:「在得月軒中找到無量劍之後,君思肖以盜劍嫌疑被送進『玄武之間』,在那之後我仔細查看了無量劍,發現無量劍的劍身上有個東西不對勁,是被替換過的——相信你自己也很清楚那是什麼東西。」
元天罡的呼吸聲終於出現一絲紊亂。
楚玉梔定定望著他:「然後我就問自己,擁有整把無量劍的主謀,把無量劍放在得月軒裡嫁禍君思肖的主謀,他有什麼必要特別換掉無量劍上的佩飾?然後我就想到了原因——主謀必須替換佩飾的原因是因為這樣東西根本不在他手裡,春杏一開始就沒把這項東西交給他。」
元天罡呼吸更為濁重,但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楚玉梔深深嘆了口氣。
「春杏雖然對你一片痴心,但你卻不是這樣對她的。她一定也感覺到很不安,也許為了自保,也許為了挽留你的心,總之她留下這項東西沒有交給你,然後你殺了她,你自己假造佩飾之後把無量劍放在得月軒中嫁禍君思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楚玉梔盯住元天罡,手上盒子輕晃著,裡頭的東西還在發出「咯嘍咯嘍」的聲響:「可是春杏留在身邊的這樣東西並沒有消失,她把它交給了我。」
元天罡額上冒出冷汗,但他竭力保持冷靜,沉聲道:「妳以為弄來一個劍柄就能陷我入罪?劍柄誰都能假造,妳沒有証據說是我。」
楚玉梔大吼:「我說的不是劍柄,是劍柄上的佩飾!」
元天罡同樣大吼:「一條皮繩又算得了什麼,妳一樣沒有証據!」
跟著就是朱少英一聲驚呼,伴隨著洛城風讚賞的目光和江遠舟驚嘆的眼神。
江遠舟指著她:「好卑鄙,妳又用這招啊!」
楚玉梔哼哼:「你管我,有用的招就是好招。」
元天罡開始汗溼背脊——怎麼回事,自己做錯了什麼?
楚玉梔看向元天罡,終於打開手中盒子,裡頭是元天罡很熟悉的東西,因為根本出自他手。
「這裡頭裝的並不是你以為的假劍柄,而是那日你送我的烏木小鴨子,春杏自始至終都沒有背叛你。」看著元天罡困惑的表情,楚玉梔解釋道:「其實這盒子裡是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為什麼會以為裡頭裝的是假劍柄?還有,現在真劍柄上被替換過的佩飾的確是皮繩沒錯,但這是今早你和朱姐姐送君思肖去『玄武之間』時,我和老徐摸過無量劍之後才推敲出來的線索。當時在場的只有朱大哥、阿洛、江幫主和老徐,所以知道現在無量劍上皮繩被替換過的只有我們這些人,但為什麼你也會知道?」
元天罡閉上眼睛,臉上寫滿了全盤皆輸後的頹唐虛無。
「現在你明白了,」楚玉梔的話聲雖輕卻很是堅定:「除了我們幾人之外,知道春杏沒把假劍柄還給主謀,逼得主謀不得不更換真劍柄上的皮繩的,只有盜劍主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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