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曰：「無罪而殺士，則大夫可以去；無罪而戮民，則士可以徙。」古賢尚且如此主張。但時至今日，又有多少人才發現那「可以去」是那麼的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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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在捕鼠令降下之際，一隻過街老鼠才感受到那張摸不着看不見的大網壓在心頭上到底有多重。撐個四十年等它瓦解，或是穿過鐵幕奔向沒有什麼捕鼠令蘿蔔法的地方？莫講離開，牠甚至不敢多在人前露面，生怕被人認了出來，直接被帶到101號室人道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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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也不是一整個鼠生都見不得光，牠也曾經是隻受人寵愛的寵物鼠，皮毛光鮮鼠模狗樣的。但寵物也就是寵物，哪怕只是表達親近輕咬了主人，碰到主人心情不好，說丟就丟了。還得感謝主人的不殺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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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牠的座右銘就變了。等等，好像也沒有變？作為一隻老鼠，牠識的字不多，座右銘就一個「苟」字。但現在到底是以前那種「苟利國家生死以」的苟，亦或是「苟且偷生」的苟，那就值得思量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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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老鼠肯定是怕的。但活着比死更難受的時候，又能怎麼辦？逃避？逃避雖然可恥但有用大家也聽得多了，可逃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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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得掉。那當然逃得掉，大人物都愛打老虎，哪裡有時間捉老鼠？可是這說難不難，說易，卻也不易。由別開視線到拔腿逃跑，不少人往往就卡在了別開視線那處，然後誤以為這就叫逃避。甚至往往有人連自己在逃避什麼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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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正面的講，這叫撇脫；難聽的講，這叫放棄思考。但老鼠不介意放棄思考，牠的腦袋還沒有合桃仁大。牠不需要靠這種行為證明自己存在，哲學能令牠吃上更多芝士嗎？牠也不需要思考到底是生存還是毀滅，牠還沒有那麼高的覺悟。小老鼠能有什麼心思呢？牠當然也不用考慮到底這是單純的抽身離去還是落荒而逃，牠嚇得尾巴都禿了，還用說嗎？你說老鼠的尾巴本就禿？那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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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老鼠應該思考的是，到底為什麼到現在還沒逃？我沒有打算為這隻小老鼠作出解答，畢竟我的腦袋頂多也就合桃大，不比牠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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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離開……有人說人生就是相遇和別離的輪迴往復，這聽起來也太──恕我粗鄙──賤人就是矯情了。頂多也就是說有的人走得快，有的人走得慢，畢竟孩子出生將來總是要死的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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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從來不是什麼人生的新一章，別離也不值得刻意喚起愁緒。你是個雞掰人或者人生很賭爛並不會因為這些小插曲而改變，改變的從來只有自己的思想。人的每一秒都在改變，就正如官員的思維一樣，但因此而引起的情緒變化其實跟某種特定的場景太大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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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可以斷言，親人離世時比起哀傷更多的是對死亡的恐懼、那個「她」離開時的堵心、得悉素未謀面的志同道合者英年早逝時的痛哭，其實只源於我也一樣是個賤人的事實。到最後在那年十一月中旬目送一個又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走上不歸路，一個又一個的魚沉雁杳，只覺得有點累，不禁感嘆人果真是習慣的畜生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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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愁別緒如風拂過。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是覺得他們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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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近
慶豐九年 十一月九日3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xfEsc9IF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