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早就將離開本末倒置了,離開的那份酸楚被我肆意拆解,拆得崩離看不出原型後,又像小孩子胡亂搭積木,搭成了「逃逸人群」。
那段少年時期的青蔥歲月,鳳凰木旁積攢的淚水和歡笑,我敢拍拍胸脯保證——我沒有忘,我沒有忘卻一絲一毫。青春時候的敢愛敢恨,離別時的難過,獨獨只亞於死別的苦痛。那樣的單純的離別之苦,最真摯的情誼,如同烙在我心口上歷久彌新,卻每每都令現在的我啞口無言。
小時候總是喜歡端著一份倨傲,拼命忍著不捨的淚水,強顏歡笑。四季遞嬗,當年幼稚的小孩現在也依然在強顏歡笑,但是他長大了,更成熟了,表面上更無懈可擊了,變成了無止盡的一份禮貌和疏離。也似乎在悄悄間,離開慢慢地變質了。
生離、死別,撕心裂肺的苦楚拉扯著傷痕,然後淌血,結痂,再受傷。
看,又一次的離開……是不是只要我不接近人群,我就不用去領略離開的悲傷?
我開始不擅於跟別人聊心。
隨著一次次的別離,我逐漸無法和人建立一段能互相信賴和託付的關係。我懼怕似的迴避掉任何帶有感情的關心,將自己關進一個四方盒內,只露出一點點萎縮的觸角,和弧度千篇一律的微笑。
我一開始其實不以為意,甚至假裝自己沒有這份認知。直到在某一次的聊天中,一個我很熟識的朋友對我說的話,才粉碎了我不堪一擊的保護殼。他無奈的語調依然清晰在耳,「我不知道怎麼說,但我有時候真的覺得我們很難聊天,你的對應太冷淡、太理性。坦白說,很心累。」
這段話很坦然,直擊內心。
他直直的揭開了我心裡的懦弱,那段遙遙架設起來的內心防線轟然塌毀。我害怕離開害怕的過了分,所以早早把離開架在了眼前,我自己「離開」了,將心的距離拉得老遠。我不走近,那麼我也不會再害怕走遠了,對嗎?
抹去了不知何時面臨的離別,在初始就遠離人群,不好嗎?
其實我害怕的不是一瞬間的離開,那樣的離開通常無可避免,我恐懼的是漸行漸遠,那種默不作聲的遠離,日漸寡淡的情分讓我很疲憊,追不回身邊重視的人的感覺也讓我戒慎恐懼,終日惴惴不安。
我可以輕易的做到八面玲瓏,但我卻找不到人傾訴我的感情,孤獨的長針一點一點刺穿內心,變得滿目瘡痍。深夜裡一次次的掉淚,我卻找不到抒發的人,心神上的崩潰終究是壓抑不住。精緻紥起的稻草屋,終是不如捆草紥實。
終於,恍然大悟。
迷迷茫茫繞了好一大段路,曲折的旅途劃下了圓和的句點,渴望溫情的心戰勝了怯懦與逃避。
離開是一個必然的轉捩點,一個劃下收場的里程碑,一段高昂的樂聲後迴盪的餘韻。離開可轟轟烈烈,也可平平淡淡,宛若一道海崖,後撤是幽深波瀾,前景則山長水闊。
離開不只是生活上的遠離,也可能是心靈上的疏遠,無論何種,一旦別離便可能就此天人永隔,因此,我才不該懼怕,不該為了捨去未來的離開,而錯過了方今的璀璨時光。離開是種艱難的抉擇,所以我們該在抉擇前,把握美好的溫情。
離開是溫存的最後休止符,是教你把握的啟蒙人,是使你邁進的領頭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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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解于薑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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