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02
重新替人換好被單和衣服後，流莽這才驚覺自己是個重傷之人，身體痛得讓他一躺下就不想再動。
「鵲兒呢？」看著一旁幫忙立枕的淨湖問。
「薛施主有畫地圖，所以她去採藥，唐施主夫婦二人也去幫她。」
「不過太好了，二哥能恢復意識就好。」夏懷稜開心的說，一旁的夏傲凡也放心似的鬆了口氣。
「從沒見過你昏睡這麼久，那群姑娘們都快嚇哭了。」
「才沒有。」流漪粗暴的一拳揍過去，「阿兄生命力強的跟什麼似的，哪會擔心他。」
「別把人說的好像某種害蟲似的……」流莽無奈了，怎麼每個人都當他是打不死的害蟲嗎？「大哥呢？」
「暫時沒事。」夏懷稜看向一旁正讓一名小女孩解開繩子的薛陌熾，「那位薛公子懂得解屍毒，但也說大哥屍毒太深，要徹底根治需要花費長久的時間，若是硬要大量解毒，會對生命造成危險。目前只能先浸泡藥水，慢慢解毒才行。」
「要花多久？」
「不知道。」在小女孩的幫忙下，終於恢復自由的薛陌熾抱起小女孩坐到自己腿上，「中了如此深的屍毒，一般來說也沒救了。聽說是流大哥的兄弟，我才試看看。不過即使如此，還保有人的理性，表示這人有著莫大的意識，或許可靠這點加速復原也說不定。」
「這麼說，大哥有救了？」
「或許吧！看上天安排囉！」薛陌熾一句話就將責任推給上天，一行人雖感到無理，但有總比沒有好，三兄弟都不禁鬆口氣一笑。
「話說回來，那孩子是誰？」流莽看著很自然成為他們眾人成員之一、還跟毒蛇玩得不亦樂乎的陌生女童問，一行人看向夏家兄弟，夏懷稜和夏傲凡則是互看一眼。
「那是小姨的孩子，叫蓉蓉。」夏懷稜介紹。
「咦？」流莽一臉驚訝和困惑，「但爹不是……蓉蓉？俺們這輩不是女從芸字？」
「嗯，我們這輩是這樣沒錯，而我們後一代子從語字、女從蓉字。」夏傲凡笑嘆一聲，「那是小姨和大哥的孩子。」
「啊？」流莽懵了。
唐朝皇室唐高宗在父親駕崩後一年，便娶了自己父親的妃子武才人為妃，甚至封后，怎麼這段歷史也在自己家發生？
「所以小姨幹掉俺們娘親，從小妾變成正妻了嗎？」
「你在說什麼奇怪的話？」
「大哥從沒娶妻阿！」
夏家三兄弟還在理這奇怪的邏輯，門外就傳來女子的笑聲。
「正確來說，我從沒入過夏家門，所以不算是你們的小姨。」何小依說著端來一碗粥給隗昕，後面跟著樂天血，「這是鵲兒姑娘煮的藥草粥，味道有些不好，但很有營養，對身體的恢復大有幫助。」
「多謝。」隗昕接過手，夏懷稜與淨湖手忙腳亂替人堆疊被單，方便讓流莽靠著坐。
「我想你們應該有很多疑問。」何小依坐到一旁，抱住靠過來的女童，「雖說這與丹家沒有太大的關係，樂家更是無辜受累。但他們與夏家是最為友好關係的兩家，我認為應該也要讓他們知道。」
「這樣的話，那我……」隗昕聽著似乎要開始什麼秘密的話題，總覺得自己一個外人不應該介入，起身就要離開，卻猛然被抓住。
「沒事，你留下。」流莽因抓住對方，傷口有些被扯到而發疼著，隗昕趕緊又蹲下，「俺的粥還沒吃完。」
聽著這令人想哭的原因，一行人紛紛都感到無力想揍，薛陌熾倒是大笑幾聲。
隗昕雖也有種無力想哭的感覺，但卻又隱約覺得這是對方想隱藏的訊息，自己也很好奇他們家的事，便乖乖坐下，繼續餵人吃粥。
何小依笑了聲，偏頭看著懷裡的蓉蓉，「這要從哪說起呢……」
「請簡單扼要。」不擅理解文辭意義的夏傲凡舉手開口。
「簡單來說，你們大伯喜歡你們大娘，卻被你們的父親搶走，從此懷恨在心。於是與寵婢映玉和懷昊聯手，陷害夏家，導致滅門。」
咳噗！一聽又與自己親娘有關，夏傲凡感到自己像被揍了一拳般。
「多、多謝說明……」
「哎？等等，就這樣？」似乎太過簡單扼要，流莽和夏懷稜更是不解，「好歹說明一下現在情況吧？」
「例如，你現在到底是俺們小姨？還是大嫂？」
「嚴格來說，我什麼都不是。」何小依輕嘆口氣，「我與你們大哥是兩情相悅。雖然夏伯父並無嫌棄，但因為是朝政高官，雙親並不樂見我與你們家往來。那年懷昊上京趕考，他要我待在家鄉，等他功成名就就會回來娶我。他是很有天份且守信用的人，一次便考上狀元，也打算回鄉後就要立刻娶我。」
「可是，我記得在大哥上京沒多久，你就已經嫁給父親了。」流莽說。
「嗯，不過現在想想，那次決定是錯誤的。」她看著一尾毒蛇靠來，伸手指擺弄著，「懷昊上京沒多久，我就發現我懷了懷昊的孩子。我父母本就不贊同我與懷昊的婚事，趁懷昊上京便急著想把我嫁出去。我跑去求助夏伯父，夏伯父親自到我家去說服我雙親，還給了一筆聘金。但是我父母卻看上地主的兒子，他們認為當地主的媳婦比當官家的媳婦來的安全。他們的想法沒錯，但我真的不能接受懷昊以外的人。也曾想過要上京去找懷昊，可又不願去打擾他考取功名。最後我被逼到絕望，想著乾脆一了百了，死了算了。這時，夏伯父發現我有了身孕，便決定與我演了一場戲。」
「難不成爹……」聽到這，流莽和夏懷稜腦中立刻浮現那場婚宴。
「為了留住我們母子，夏伯父以我懷了夏家孩子的名義，將我迎娶夏家。孩子是懷昊的，此話也沒錯，不過小姨這身分只是名義上的，夏伯父是打算混淆視聽，屆時只要懷昊回鄉，立刻就會宣布是因為孫子而舉辦的訂婚宴，先替兒子迎娶媳婦好生產之類的消息，然後才會正式舉辦婚宴。因為這計畫也有大夫人和二夫人的支持操辦，所以進行才順利。」
「咦？他們知道？！」
「是阿，所以當時懷書來質問我時，我才什麼都不能說，還害你被罵，真是抱歉。」她看向流莽一臉愧疚的微笑，後者也是有些尷尬地回看。
「我娘親不知道嗎？」夏傲凡開口問。
「夏伯父帶我向兩位夫人和你娘親說要娶我一事，你娘親非常反對，當場就甩了我一巴掌，憤然離去。兩位夫人則是把我審問了好一陣子，軟硬兼施下讓我不得不把真相全部說出後，便也轉而支持這個計畫。尤其是懷書親娘，那氣勢強的夏伯父差點陪我跪在地上賠罪了。」說到這，何小依不禁笑了幾聲。
「抱、抱歉，母親一向謹慎嚴肅，發起火來，半夜都會嚇醒……」流莽想起小時的事情便一臉蒼白。
「我很感謝支持我的夏伯父和兩位夫人，入府之後我便安心待產等懷昊，兩位夫人也不時會來關心我的身子狀況、給我送補身子的藥膳，那段時間我真的很開心。」何小依笑了笑，隨後卻收起笑容，「但後來，我卻沒能保住那個孩子。」
「知道原因嗎？」
何小依安靜許久，她看了眼夏傲凡，後者一愣，臉上一抹汗水滑落。
「該不會是我娘親……」
「我沒有證據，也或者這是我投機取巧的報應。」何小依嘆了口氣，輕輕一笑，「喪子之慟讓我久久無法平復，曾有一度想自殺，但是你救了我，傲凡。」
「我？」臉上不安的汗水變成困惑，夏傲凡看向自家兩個哥哥，卻也得到困惑的神情。
「那時你還小，雖然走路還不穩，但爬的可快了，且從小就皮的很。記得那日，我在房裡看著一雙小鞋傷心，突然聽到房外一陣吵鬧。我房門就像那樣開著，一隻雞慘叫著跑過，你抓著那隻雞的翅膀哈哈大笑，下人尖叫著在後面追，我瞬間嚇得趕緊扔下小鞋子，也衝了出去追你，最後還是被二夫人發現，一把抓住才解決這件事。那時我便想著，以後生的兒子一定要好好教導才行。」
聽到這故事，在場的人都不禁大笑起來，流莽和夏懷稜也都挖出記憶來回顧，糗的夏傲凡真想直接挖個洞鑽了。
「之後我想開了，是阿，我還年輕，一定還能再生下懷昊的孩子。沒多久，懷昊就回來了，但那卻是噩夢的開始。」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2nsC82IFl
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1mKcHLEmh
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Be1Z2G0HO
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39khSHWwA
『這是怎麼回事？我說過一定會回來娶你，現在我回來了，你卻成了我小姨？！』
『不是，我和夏伯父沒有……』
『沒有？我聽說你可是因為孩子才嫁過來的阿！現在孩子沒了，才跟我說沒有？你當我是笨蛋嗎？當眾人都是瞎的嗎？』
『懷昊，你聽我說，我也是逼不得已才……』
『逼不得已？用孩子嗎？我父親的性格你我都知道，他就是因為人太好，才會被一個賤人用子逼婚，害得我娘身體更加惡化，沒想到你居然也用同樣的手法。很好，你成功了。比起我這種區區狀元，官夫人的地位更吸引你是吧？』
『我不是……』
『我不想再看見你，你立刻給我滾！』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HYf7qzRPk
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ZulXIz0rQ
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o0ysmSKcT
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bOhwILY8x
「不論我怎麼說，旁人怎麼勸，懷昊一點也聽不進去，甚至以為我本來就沒有懷孕，卻趁他不在時用計進入夏家，貪圖榮華富貴。」何小依抹去臉上的淚水，輕咳一聲，「或許那時就已經被夏成康盯上。他本就因夏伯父搶走大夫人而懷恨在心，此事一出後，他便私底下找懷昊洗腦。」
「就算如此，大哥怎麼說也都很敬重爹，他應該不可能會答應……」夏懷稜開口說道，何小依點頭讚同他說的話。
「一開始懷昊也是替夏伯父說話，但是官場事情變多，大娘的身體也逐漸惡化，再加上夏成康不斷對他示好又洗腦，這讓他的壓力逐漸變大。壓垮他最後理智的，是那起偽造的貪汙。夏伯父的清廉是他對夏伯父僅剩的敬愛原因，那起貪汙他也暗自蒐集證據，但你們也知曉，這一切都是夏成康親自設下的騙局，懷昊的一舉一動全都被他掌握，找到的證據也幾乎都是事先準備好的。加上那個寵婢做偽證，夏伯父才會因此被定案落獄，懷昊再也無法相信任何人。於是他答應與夏成康合作，安置好大夫人後，與映玉放火燒屋。」
「稜哥呢？我和二哥也就算了，稜哥不是他親弟弟嗎？為何沒帶他走？」夏傲凡猛然開口，一旁的夏懷稜也緊張地抓住自己衣服。
「他是想帶，卻又無顏面對。」何小依看向夏懷稜說，「找到大夫人後，卻發現你不在房裡。大火危急之下，只好先帶大夫人逃走。事後他有返回火場找，在後門找到你們同時，卻也親眼目睹二夫人被火燒死的場面。頓時，他醒悟了，一直以來都是二夫人在保護大夫人、守護這個家，甚至最後以自己的命換取懷稜的命，而他卻殺死這樣的人。他說他唯一最大的錯，就是害死了二夫人。是二夫人的死讓他醒悟，但他已經不能回頭，也害怕面對懷書，便裝做沒有發現你們，悄聲離去。」
說到這，一直安靜不語的樂天血靜靜拿出一塊棉布，往坐在旁邊的夏懷稜臉上擦去，後者一愣，接過手自己擦。流莽和夏傲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伸手拍拍自家那愛哭的兄弟表示安慰。
何小依輕輕一笑，「大火過後，我害怕娘家會逼我嫁人，便到太原的丹家去投靠。丹老爺一聽滅門消息後大受打擊，整整三日就消瘦不少。丹老爺人很好，當下收容我到他店鋪工作。兩年後，就聽到與夏伯父在官場交好的樂家慘遭抄家殺害，唯有一女下落不明。我擔心我的存在會給丹家帶來麻煩，便辭去工作躲到揚州再來鎮。懷昊說，夏成康野心勃勃，想讓官位往上爬升，陷害不少官場良臣，樂家便是其中一家，身為商家的丹家才沒有被牽連。」
這話讓淨湖放心般，輕輕吐了口氣。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Gb3FJQEU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