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03
「你是何時知道這些事?」流莽開口發問。
「五年前,大夫人因病去世,懷昊將她葬於大夫人的故鄉白龍口的流云寺,而我是到瞿塘峽辦貨時,與經過的懷昊相遇。我們一見如故,聊了很多當時的事。誤會解開後,我們在再來鎮一起生活幾個月,原以為會一直這樣,卻沒想到他會不告而別。」
「為何?既然你們的誤會都解開了,應該沒有什麼事情阻礙你們才是。」
「當時我也這麼想,所以才不解。後來,我生下蓉蓉,開始四處打聽,而在長安城打聽到有位夏官員。我以為是懷昊,卻發現是夏成康,也是在那個時候發現懷昊已經身染屍毒。」
「差不多就那個時候吧。」一直安靜旁聽的薛陌熾開口,「變成屍人只需要一具屍體就能煉成,但也不是沒有辦法控制活著的人,只是不比屍體快。經過這些年還保有意識,就說明你們大哥意識強烈,那個天一教的急著下毒控制,才會在他體內發現大量的屍毒。一般人早就受不了,不是發瘋就是自殺,看來你們大哥可能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事物吧。」
「放心不下的事物……」一行人看向已經拿毒蛇釣毒蠍的女童,何小依不禁緊抱著。
「他是發現我有身孕,怕傷害到我們才離開的嗎?但又不捨我們母女,才會一直忍受屍毒的痛苦……」
「或許是吧。」
「娘親,哪兒痛嗎?蓉蓉給您呼呼。」蓉蓉看著自己母親落淚,邊說些童言童語,邊舉起小手想擦去對方的眼淚。這畫面讓所有人都給逗笑了。
「沒事兒,蓉蓉好乖。」何小依笑著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重新抱好蓉蓉,「為了解去懷昊身上的劇毒,我拜入五仙教。但五仙教對中原人還是有些排斥,無法一下子就學到解毒技巧。在上個月得知大伯和懷昊來到鳳翔賭莊,我知道那兒是天一教聚集屍人的地方,便裝作屍人潛入,不想被發現識破。我一度逃出賭莊,幸好摔滾落山才不至追殺,之後遇到你們已經與大伯開戰,懷昊已經快與一般屍人無異,我擔心你們不知情會傷到他,才會闖入。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
現場立刻安靜下來,夏家兄弟紛紛一臉茫然,顯然太多的資訊要統整讓他們有些消化不良,流莽更是因為傷痛感到疲累,躺在被單上吐口氣,他現在連胃口都沒了。
「流大哥,那個……」隗昕看著人似乎很疲憊的樣子,想說的話梗在嘴邊,欲言又止。
流莽看著人,「阿,我飽了,剩下的晚些再吃。」
隗昕看著手上還有半碗的藥草粥,張開了嘴卻又停下,點了點頭便放在一旁。
一旁的淨湖直盯著兩人,在一起久了,他也逐漸能猜出兩人的心思,看向何小伊。
「何施主,貧僧可否冒昧一問。」
「師父請說。」何小依點頭。
「施主是否知道,流兄是否為夏家人的真相?」問話一出,讓人紛紛一愣。
何小依安靜會兒,「是,我知道。師父真想知道?」
「若施主不便開口,貧僧也不強求。但是,此次悲劇是因誤會惹起,倘若盲目追求真相導致誤會產生,屆時也有可能會發生無法挽回的過錯,不如就趁這時將一切說明。前車之鑑,不可重蹈覆轍。」
「師父說的有理。如今你們也都入了不同門派,應該也不會再有權力鬥爭等醜陋的事情發生。」何小依結論說著,看向流莽,「既然你已經知道這件事,那也隱瞞不了。不過懷書,謊言說多了可以成真,只要眾人理念一致,你就會是名符其實的夏家二公子夏懷書,知道真相有可能會讓這個事實崩潰,你就不再是他們的親生二哥。如此,你還是想知道全部嗎?」
流莽安靜不語,一雙眼露出鮮少會有的迷茫和不安,他看向等著他決定的眾人,最後對上隗昕的視線。
「你也想知道嗎?」
沒料到對方會朝自己發問,隗昕有些不知所措的慌張著。
「其、其實……我沒有很想知道。」他有些緊張的說,流莽有些意外。
「你一向對我的事最愛問東問西,這回可是真實身世喔,怎麼反而一點也不好奇的樣子?」
「我、我也是好奇阿,只是…對我來說,流大哥就是流大哥,就算是皇親國戚,流大哥應該也不會有興趣回去……」
流莽安靜好一會兒,眼裡的迷茫和不安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戲謔和看不出來的慾望。
「萬一我真的是呢?」
這話讓一旁的人突然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不可能不可能!」薛陌熾第一個笑開懷,「哪有皇親國戚長的這麼沒格調?」
「就算是,如此愛喝酒鬧事的丐幫,對方也不可能會認的啦!」夏傲凡第二個開口吐槽。
「還常常一夜不告而別搞失蹤。」就連夏懷稜都放膽嘲笑,面攤的樂天血也跟著忍不住掩嘴笑。
「別、別這樣說,流大哥雖然缺點很多,但、但是也有很多優點的阿!」一旁單純的隗昕連忙替人說話。
「例如?」笑到肚子痛的流漪撫著小肚皮問,後者著急的想了半天,連一個形容詞都擠不出來,反倒漲紅的臉都快擠出血了。
看到這情況,流莽實在為自己感到哭笑不得,也為對方感到可愛。
「好了啦,你們就別再欺負他了。」他伸手拍拍對方的腦袋幫忙解圍,順勢握住對方的手安撫,「我想知道。」
何小依擦去這次悶笑出來的眼淚點頭。
「真相其實也沒什麼特別。那年我七歲,與懷昊到一旁林子裡去玩時,在路旁小徑上看到你。」
「咦?是你和大哥撿到的?」
「嗯。我還記得那陣子都在下雨,包裹你的破布早濕透,你發著高燒大哭。懷昊二話不說便將你抱回府,二夫人也很乾脆,立刻請來大夫幫你看病。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安排,搭乘的轎子因天雨路滑不小心翻了,當時懷有身孕的二夫人動到胎氣導致小產。一個月後,你已恢復正常,卻怎麼也打聽不到有關你的出現。二夫人失去孩子,而你失去母親,二夫人便決定領養你做為自己的義子,夏伯父欣然同意。這件事府裡的人都知道,只是沒人說。」
「為何不說?」
「……實在說不出口阿。」何小依苦笑著,「二夫人將府裡打點的井井有條,對下人一視同仁,頗為照顧,又盡心侍奉夏伯父、親手照料大夫人的一切,她的為人在府裡可是很受擁戴的。所以一開始是對二夫人的憐憫,絕口不提小產一事,以免傷心。後來懷書也完全不負二夫人的教養,二夫人有的品德他都學到,也學到夏伯父的溫柔體貼,尊師重道、兄友弟恭。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輕易開口請人幫忙,凡事親力親為,這點跟二夫人像極了。」
有關何小依的描述,眾人除了點頭還是點頭,流莽實在無言。
「所以流大哥如此好強,是跟他母親學來的?」隗昕發問。
「相似到若有人不小心脫口而出,說他們不像母子,說不定還沒人相信。」何小依笑著說,「也因母子倆人品極好,即使有新人知道,也會因為不忍心破壞而自發性閉嘴不多話。會變成秘密而發禁言令,是因為傲凡的出生。」
被點名的人猛然一愣,「啊?又是我?」
「通常每戶人家都會有取名選字的習俗在,傲凡的母親為了要取得名分,自然堅持要為你取懷字。但是夏伯父的親友不准許一個身分低下婢女所生的孩子入祖譜,甚至出現聲音說要把你也過給二夫人當養子。你母親一聽反應更激烈,拿著刀子就打算要母子一起死。受到兩方壓力的夏伯父只好從中妥協,以分家義子的身分讓你入祖譜,也讓你母親暫時以寵婢的身分在府裡生活。你母親原本不願意,但夏伯父也實在被逼出脾氣,鮮少一次朝你母親發怒,甚至下了禁言令,不許再說出懷書是收養的孩子等消息。」
「真的假的?爹會生氣?」
「我印象中從未看過爹生氣,二哥你見過嗎?」
「應該沒有,印象中都是我母親在發火。」
夏家兄弟似乎感到不可思議,何小依笑了笑。發現懷裡的蓉蓉已經打起瞌睡,抱起那個小身子,放到肩上趴著睡。
「一家之主下的命令自然要遵守,更何況是平時為人和善的人,生氣時發出的怒火會令人更加服從。府裡上下沒有一個不遵守,這件事才會變成夏家的秘密。但其實說破也沒什麼大不了,人品道德擺在那兒,依然還是受人愛護的二夫人和二少爺,沒有任何影響。懷稜和傲凡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對吧?」
被點名的兩兄弟互看一眼,紛紛朝流莽看去,不免一笑。
「是阿,不論二哥是不是有夏家血脈關係,我還是很崇敬二哥的阿!」夏懷稜笑著坦言,倒是夏傲凡一臉嚴肅,猛然跪坐。
「對不起!」他跪趴在地上,「若是沒有我和我娘,夏家肯定到現在都還是朝廷棟樑。這一切都是我娘的私慾,才會害得二哥和稜哥失去母親,也害大哥變成現在這樣。」
「沒這回事,傲凡。」夏懷稜開口勸,「雖說這些是你母親所引起,這些都不是你的本意,嚴格來說與你無關,而且你也盡心盡力在查兇手,已經做得很多……」
「不,父債子還,娘親雖罪大惡極,但他還是我娘親,我有義務償還我娘親所犯下的罪……」說著,從懷裡抽出一把小刀,夏懷稜趕緊衝去抱住。
「別這樣,傲凡!事情都過去了,我和二哥也都不介意了……」
「別阻止我,稜哥,這是我剩下能做的償還!」
「這世上沒有以死償還的方式,至少我們不允許阿!」
看著自家兩兄弟上演生死情,樂天血和淨湖自認與自己無關,便靜靜待在一旁不理睬,流莽嘆了口氣。
「漪兒,你好像在學那招?去墩了他當練習。」
「沒問題!」流漪聽從吩咐的走去,推開夏懷稜,對準夏傲凡,「降龍掌法……」1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iIfaRAl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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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亢龍有悔!
乒哩乓啷碰!
「咦?」
廊外正好走來採完藥草回來的淨鵲和姚憶海等人,看著流莽休息的房間傳來巨大聲響,還以為是不是有人攻擊,抬頭一望,卻看到飛出來的夏傲凡和追出來墩人的流漪。
「是師姊。」趴在唐展竹背上的唐向冬指著人說。
「哎呀……漪兒又鬧事了。」唐展竹一眼就看出真相,無奈笑道。
「不是莽徒就是漪兒,怎麼丐幫的都這麼愛惹事阿……」姚憶海頭痛了。
身後的汐燁得意的大笑,淨鵲也只是無奈笑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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