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戰鬥令伊東想起從前:為了能夠更快地叫自己在各個方面有所長進,貧窮寒酸的他一個人穿著不太像樣的裝備,靠著「放逐之榮」的威力,跑進魔物盤踞的森林,整夜受到各種妖魔鬼怪的襲擊,直到屍橫遍野。日復日反覆在魔物的森林裡進進出出,伊東將自己打造成一名具有堅實力量的冒險者。
但人的攻擊比魔物銳利得多,因為魔物的殺戮心是本能的反應,見到敵人就自然舉起各種隨手撿起當成武器的東西飛撲過去,從沒想過這一擊會否打得中或者會擊中哪個部位;人的殺意則是經過思考和經驗的累積而成,瞄準對手的弱點來打,一見他露出破綻,就給他致命一擊。
「漆黑妖精」的黑劍每每瞄準要害,相比起上一次見面,他的劍技厲害了不少,看得出來是因為心裡少了顧忌,可以隨意出招。「漆黑妖精」是個充滿正義感的年輕「異界種」,熱衷鋤強扶弱,那股大將之風的氣場就似吟遊詩人所歌頌的英雄人物。之前在幼女妖精蒂蒂娜面前沒有展露真正實力,想必是希望照顧蒂蒂娜的感受,不容她因為見到別人受傷甚至死亡而受到驚嚇。這種人無論轉生到哪個世界,都應該很受異性歡迎。
但那全身黑漆漆的戰鬥套裝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也許太過前衛,而且防禦力成疑。除了魔物之外,沒有生物會如此鍾情黑色到這樣一個地步,用「異界種」的說話,就是「中二病」了吧。
伊東認為這種不講究實際用途的衣著品味實在是個錯誤,尤其在混戰當中。一個人動作再靈巧,也無法躲過從背後盲點而來的攻擊,這個時候就得靠堅實的盔甲,多少減輕一點傷害。但這其實是妖精族天生的限制所致,妖精們的背後都長著蜻蜓般的脆弱翅膀,能穿的衣服要不是輕薄鬆弛,就是大露背,除非經過特別訂製,否則根本不可能穿得上厚重的盔甲。
大概「漆黑妖精」也知道自己的弱點所在,面對伊東的時候總是小心地將毫無防備的背脊藏起來。因為伊東是要來取他性命的,女騎士則不然,只是為了制服他、逮捕他、將他收監,加上那固執的騎士道精神,女騎士不會為了勝利從後偷襲,只會堂堂正正地正面交鋒。
戰況膠著。伊東不喜歡持久戰,認為戰鬥始終是速戰速決最好。伊東需要的是一個打破僵局的機會,於是他稍微後退,讓出位置給女騎士跟「漆黑妖精」單對單。雖然如此,但「漆黑妖精」一直注視著伊東的動向,令他無法輕易出手。
忽然,一團火球從黑暗中向著女騎士和「漆黑妖精」直衝!女騎士因為背向火球,根本無法反應。「小心!」面向火燄突襲的「漆黑妖精」一腳將女騎士踢開,再一劍砍在火球上面,爆炸四散的火種落在草地上慢慢熄滅,將青草燒至燻黑。
「來者何人!竟敢卑鄙偷襲!」女騎士怒吼。
「叛逆之子,基洛薩爾文.參.舒莉思詩,你身為雪靈鹿騎士團的團長,無視領主巴圖的命令,拒絕加強守備,還夥同刺客和不明來歷的傭兵密謀造反!」男人帶著一大隊士兵在火把的火光下露出了奸詐的臉。
「艾祁克!」女騎士緊握手上的劍,「你這是甚麼意思?」
「人來!給我全部拿下!」
士兵齊步進逼,「漆黑妖精」第一個反應是打算舉劍迎擊,這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就算打處也會變成全艾菲達菲共和國的通緝犯,惹上無數的敵人找上門討伐。伊東並不想奉陪,還是趁著還未開打快點溜走好了。
「等等!」女騎士忽然丟下長劍和盾牌,「我一個人跟你回去見巴圖,但你要放過那兩個人。他們有否干犯任何罪行,等我在巴圖面前查證清楚,再作定斷吧!」
「呵呵,」名為艾祁克的陰險男人笑著說:「沒關係,反正他們這些雜魚,多活一時都不是個問題。」
「喂!」
「你給我等著,」女騎士對「漆黑妖精」說:「我下次一定會成功將你緝捕歸案。」
女騎士被繩子縛起雙手拖著走,但她用仰首的自信堅持自己無罪。伊東撿起女騎士掉下銀色的盾牌,上面畫了一頭雪白的馴鹿,伊東撫摸靈鹿上的傷痕,覺得自己欠了女騎士一個人情。
「可惡!都是我害她的!」「漆黑妖精」這才知道自己做錯,卻想要一錯再錯,「我要去救她!」
「為甚麼?」伊東認為事情應以女騎士的犧牲作為完結。
「甚麼為甚麼!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拯救需要拯救的人,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哼。」
「有甚麼好笑?」
「看看這周圍,躺著的人都是你所殺的。」死去的都是女騎士的部下,「他們難道不是需要你手下留情的人嗎?」
「我……!」大概這並不是「漆黑妖精」無意識的自衛反擊所致,伊東跟他戰鬥的時候,明顯地感覺到他想要致伊東於死地;然而,在觀察他跟女騎士對戰時,他卻有意識地避免攻擊要害。所以,「漆黑妖精」口中的正義,多少也攙雜著私心。
這恐怕是男性「異界種」與生俱來的通病,在異世界裡遇上美麗的姑娘總以為是命運的安排,可以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加上異世界的婚姻制度大多不是一夫一妻制,就算是,他們也相信自己可以在婚姻以外建立多角愛情關係。
「總之,我就是要去救她!」不容許這段姻緣無疾而終的「漆黑妖精」撿起女騎士的青鋼劍,打算追上軍隊攔途截擊。
「這樣真的好嗎?將事情鬧大,巴圖可能會調動杜烈奧全境的軍隊進駐夏斯維斯,你就不怕連累其他住在城裡的人嗎?軍隊的高壓和卑劣可是超乎你想像的啊。」
「那我就先將那個巴圖殺死!」
「這就更麻煩了,朝廷將會視之為妖精族的叛亂,到時大軍壓境,可不是任人姦淫擄掠就可以了事。因為你一個人的正義,惹來焚城屠殺,真的值得嗎?」
「那你教我,怎麼辦才好?」
「放棄她吧。」
「不可能!」
伊東嘆了口氣,說:「既然你如此堅持,我倒是有個想法。」4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WAF0lTlD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