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就連不通人情的惡魔也感覺到從溫蒂身上散發出一股滲人的氣息,全部惡魔不約而同地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束縛在原地。要不是巴洛斯在她的斜後方看不到那張臉,否則恐怕連他也會被那冷酷的表情嚇得無法冷靜。
即使惡魔群停住腳步的時間只是短短的一刻,但這已經足以讓戰鬥開始前的氣氛逆轉了,感覺起來並非六隻惡魔包圍住溫蒂,而是六隻倒楣的惡魔遭遇到死神。
溫蒂彷彿早就知道惡魔會被嚇得卻步,就在那一瞬間她開始唱出清脆悅耳的聲音:「虔誠信女溫蒂‧麥卡倫在此祈禱,懇請聖王垂憐傾聽。驅逐大地的黑暗,淨化世間的不潔;讓神聖之威光降臨於人世,賜殲滅之力予我消滅污穢。」
「是禱文嗎?」巴洛斯曾經與神父和修女合作過消滅惡魔,他們確實會唱頌教會的禱文,但是他未曾聽過類似的,況且以他所知這不過是一種儀式罷了,要是真的具有消滅惡魔的效力,就不需要準備銀製武器來對付惡魔。
況且說是神父和修女,總會讓人以為能夠借用言靈之類的力量來消滅惡魔,實際上會前往對付惡魔的神父和修女都是經過肉體與戰鬥訓練的人,某方面來說其實和聖騎士團的士兵一樣,後者特意從王國騎士團劃分出一支部隊並稱之為聖騎士團,就是為了讓人知道其所屬士兵都是對付惡魔的專家。
真要說聖王教會的戰鬥人員有什麼不同的話,巴洛斯也就聽說過他們擁有信仰的關係比較能抵禦惡魔的魅惑,但實際上效果如何他也不知道就是了。以他所知除了一個例外,任何人類都抵抗不住惡魔的魅惑,只差在能否在遭受魅惑之前消滅惡魔或者逃離影響的範圍,當然那個例外說不定也只是因為未面對過超乎想像強大的惡魔又或者被迫與惡魔接觸過長的時間。
因此站在巴洛斯的角度來看,他以為就算溫蒂是傳聞中的聖女隊隊員,最多也就應該是修女之中的菁英,從沒想過會像現在這般異常,他也以為那個比人還大的十字架應該是為了儲存大量的銀製武器,如今卻被溫蒂直接拿起來當成鈍器揮舞。
無論如何,當下最重要的是巴洛斯從那稱不上鏗鏘有力的禱告中,確實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明明怎樣瞪大眼睛仔細觀察都看不到任何特異之處,但不論內心還是身體都產生了無法自控的反應,他的心跳加快,呼吸變得急促,身體止不住微微的顫抖。
要是巴洛斯能夠冷靜下來,集中精神去感受的話,他一定會察覺到那股未知的感覺並不像溫蒂之前散佈出來的滲人氣息,而是一種更為神聖、叫人情不自禁地肅然的感覺。若果把惡魔視為邪惡,那這毫無疑問就是以某種形式具現出來的正義。
「哎呀,你們還真有禮貌,一直站著等我禱告完畢,其實隨時攻擊我也沒關係喔——還是說你們害怕了嗎?」溫蒂那禱告聲才剛落下便如此宣告,彷彿剛剛的神聖不曾存在一般,語調亦不是恢復為當初的滲人般冰冷,而是含有嗜虐意味的嘲笑。
溫蒂主動向前踏出了一步,惡魔群各自後退了半步。
溫蒂再前進了一步,這一步看上去平平無奇,可是在她踏地的同時,彷彿連大地都被她撼動了一般,奮力一蹬之下她整個人如箭般飛出,橫持著的桷角十字架就像一面巨型牆壁,以壓倒性的氣勢直搗包圍網中央,然後她在著地的一刻把衝勁轉移到手上,十字架被她當成槍般使用刺出了凌厲的一擊。
十字架的底部可是平面,自然不可能如槍一般貫穿敵人,相對的那就像攻城槌,夾帶著呼嘯聲以萬鈞之力撞擊敵人,成為目標的白角惡魔連反應都來不及就被整個撞飛到半空中,勁頭之猛直飛了好幾公尺都沒止住,直至撞上遠處的樹幹上發出慘烈的叫聲。
這道聲音同時變換為訊號,那群白角惡魔終於反應過來,不約而同發出怪叫想要一擁而上,可是這與主動進攻的溫蒂相比慢了好幾拍,這時她已經抽回刺出的十字架,並在高高舉起後立即朝著旁邊的惡魔揮落。
猶如巨大的鐵鎚揮下,看見龐然巨物從頭頂壓下來的惡魔再一次無法反應就被轟倒在地,然後溫蒂察覺到另外四隻已經靠近的狀況下,冷靜地判斷不能戀戰,便輕盈地往後跳開,趁著那幾隻惡魔撲了個空之後故技重施,逐一打倒。
「白角惡魔有這麼弱嗎?」仍然待在樹後的巴洛斯眼看著溫蒂單方面輾壓惡魔的實力,很自然就會如此認為,可是他很快就搖了搖頭否定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就算白角惡魔是初生的惡魔,外表看上去如小孩般弱小,但實情是擁有不亞於成年人的力氣,顯然是溫蒂太強而已,要把那個巨大的十字架像這樣揮舞到底要多大的力氣啊?」
巴洛斯看著溫蒂轉眼間又打倒了兩隻惡魔,剩餘兩隻被打倒恐怕也是一陣子的事,便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行動。第一件當然是敵人有沒有增援,不知道是溫蒂展現出太強大的力量還是附近真的沒有其他惡魔,至少目前他還沒注意到有其他惡魔的存在;第二件則是在確認沒有之後,是否應該現身幫忙溫蒂在真正意義上解決敵人,畢竟就算力量再大,不是銀製的武器就絕不可能殺死惡魔。
只是在巴洛斯作出決定之前,他再次察覺到狀況的異常,不論是那隻被轟到樹幹上而滑落地面的惡魔,還是緊接著被重擊頭部而倒下的惡魔,兩者皆沒有爬起來的跡象。
「該不會……」正當巴洛斯意識到當中的可能時,戰鬥已經結束,六隻白角惡魔全都一動不動倒在地上了。
「真沒勁啊……沒有其他同伴嗎?」溫蒂連一眼都沒望向倒地的惡魔,她讓十字架直立在地上,目光放在之前惡魔群現身的方向。
察覺到溫蒂的打算,巴洛斯認為不能繼續默不作聲,便趕緊從樹後走出來喊住了溫蒂:「等等,妳想就這樣繼續前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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