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俺是流莽.03
雖然少一個小幼兒要照顧，糧食的部分依然要想辦法。但少了一個負擔，防山賊宵小也輕鬆了些。夏懷書便一路乞討，帶著夏懷稜一路南下，來到最近的微山書院。
這裡是長歌門派出身地，兩人經過此地時正好遇到他們辦活動時期。微山書院開放琴棋書畫，讓有興趣的旅客前來，或探討人生變化、或欣賞名畫、或彈琴對詞，極為熱鬧。
夏懷書原本打算來這裡討些工作賺錢，但一來到這個充滿書香的地方，夏懷書便發現夏懷稜不斷被吸引。他拿出一件還算體面的乾淨衣服，替人打扮整齊後，就帶人一起進入微山書院。這時涼亭下放了許多古琴，讓愛好琴者可以研究樂譜。在夏懷書半哄半勸下，怕生的夏懷稜總算放了些膽子，湊上前去混入其他孩童裡，一起欣賞那些琴樂。夏懷書則是蹲在一棵可以讓夏懷稜一眼就看到的大樹下乘涼。
他看著四周氣氛，回想起小時候他與大哥一起到學苑接受教書先生指點的日子。他的學習力快，又有大哥當榜樣，數次被教書先生稱讚天資聰穎。後來跟著自己母親一起學習中原樂器、跟著父親學傳家武術，雖然繁多忙碌，他卻不覺辛苦，反倒樂在其中。他想過自己或許會跟父親一樣當官，也想過或許可以當個教書先生。只可惜，這些願望都已與他沾不上邊。
涼亭突然傳來有些不協調的琴聲，數次停歇後逐漸順利連接，傳來一陣優美的琴聲，夏懷書立刻明白這是出自自家弟弟夏懷稜之手。夏懷稜雖然體弱多病，但在音樂天賦上卻有極高的造詣，詩書道理上解釋一遍也能立刻知曉貫通。只可惜，總會有些不完美，就像現在，夏懷稜已經彈到有些過頭，連調子都走了一些，一旁的人卻像是沒發現般，靜靜傾聽。
「哎呀，這兒怎麼會有這麼又髒又臭的小乞丐待在這兒？」破壞他思考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三個身著華貴、看似不凡的書生公子們站在那裡，一臉鄙視的盯著他瞧。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居然混入微山書院這麼神聖的地方。」
「這些錢給你，弄髒了這麼神聖的書院，可不是你這小乞丐可擔當的了，快走開。」其中一個扔了幾個銅板，與另外兩人笑著看好戲。
這樣的場景在家道中落後也沒少遇過，夏懷書早沒了爭面子的性子，更何況夏懷稜還在裡邊彈得高興，他可不想打擾。靜靜起身撿了那些錢後，他朝三人彎了彎身表示道謝，走向另一棵樹，再次蹲下。
這樣冷淡平靜的反應讓三人都莫名感到羞辱，他們靠過去，一手抓起他的領子。
「臭小子，聽不懂人話啊？我是叫你滾出去！還是要教你什麼叫做人話嗎？」
夏懷書依然平靜看著他們沒有開口，這讓他們更是不滿。拎起他領口的人握拳一高舉，準備一拳揍下。
「這位公子，何事動這麼大的氣？」悠然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三人一看，立刻驚訝得睜大眼。
「蘇、蘇先生！」三人紛紛嚇得目瞪口呆，拎起夏懷書的男子更是將人放下。
身著長歌門派的男子撫了撫灰白的鬍子，微笑走來，「各位認識老夫？」
「自然，您是長歌門派裡，琴藝數一數二的好，您談的琴聲讓人宛如身歷其境、活靈活現，令人流連忘返。」
「是是，咱們三人非常崇拜蘇先生的琴藝，聽說此次蘇先生出現，所以前來參加活動，不知是否有幸，能聽得蘇先生一手琴聲？」
三人連連討好，蘇若濤輕輕笑了幾聲。
「多謝三位公子。所謂彈琴講究的是心平氣和、了解世間常態，無論遇到哪種琴譜，都必須了解探究，並且將琴譜的意境發揮出來。倘若將自己的喜愛加諸在琴譜上，又怎能明白，琴聲的心呢？」他說，三人立刻明白對方言下之意，摸摸鼻子後，便急忙告退。
夏懷書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向蘇若濤行禮，「多謝先生解圍。」
「老夫只是無意經過，不需言謝。小兄弟也是來這兒探究琴樂的嗎？」
「不，我現如今四處流浪，只不過是路經此地，稍作歇息罷了。若先生覺得不妥，我離開便是。」
「微山書院從不拒絕有緣之人。想必小兄弟以前，也曾接觸過這些吧？」
夏懷書安靜許久，沒有回應。
琴聲倏然而止，人群一陣騷動。夏懷書看著一個被擠得有些雜亂的小身子從人群裡鑽出來，夏懷稜一臉恐慌的四處張望，一看到他的位置，急忙衝過來抱住他。
「咦？怎了？方才不是還彈得好好的嗎？」微山書院不比外面危險，怎麼只是彈個琴就嚇成這樣？夏懷書一臉不解看著懷裡將眼淚鼻水都往他衣服上擦的人。
「不彈了不彈了，二哥，我們快走吧！」夏懷稜央求著。
「別走啊！孩子……不好意思，請讓一讓。孩子，留步啊！」一個高昂的男聲喊叫，同樣穿著綠白服裝的男子從人群裡擠出來追上。夏懷稜嚇得立刻躲到夏懷書後面。
「楊柳，別這麼大聲嚷嚷。」蘇若濤也對這大嗓門感到有些不滿，些微皺眉。
「實在抱歉，蘇先生。」被稱為楊柳的男子匆忙向他行禮，隨後又立刻看向躲在夏懷書後面的小孩，「孩子，方才是我太激動了，若是嚇著了你，我跟你道歉。你先出來，聽我說話行嗎？」
看著猛搖頭的夏懷稜，夏懷書只好出面，「抱歉，哥哥，他是我弟弟，是不是他剛才有冒犯的地方？還請哥哥寬宏大量，我替他道歉便是。」
「不不，沒這回事。話說，他是你弟弟？」楊柳困惑看著身著完全不同的兩人，一個穿著體面、長相清秀，另一個身著破爛、似乎還有些髒污，實在看不出來出自同一家，若是主僕那還有理，「你們父母呢？」
「這……」夏懷書還在思考該怎麼說，就感到夏懷稜緊靠在他身後，不願出來，「抱歉，哥哥、蘇先生，打擾你們的活動，我們即刻離開。」
「噯，我……」看著人牽手離開，楊柳還想追上去，蘇若濤卻突然站在他前面。
「楊柳，活動還沒結束，你趕緊回去待客。」
「但蘇先生，那孩子……」
「老夫明白你的意思，那孩子的琴聲，老夫也聽到了。」他露出微笑，看著離去的兩個小身影。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jCn4wY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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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懷書牽著夏懷稜往驛站走去，蘇若濤默默跟在他們後面。一開始不引以為意，以為只是同一條路罷了，便到處東拐西繞，走到夏懷稜肚子都餓了，蘇若濤依然面不改色地跟在他們後邊。
「那個……蘇先生有何事嗎？」夏懷書買了一個包子給夏懷稜吃後，轉頭朝人開口發問。
蘇若濤依然微笑著，「你說你們正四處流浪，老夫好奇你們在哪兒落腳。」
「先生為何如此一問？」
「因為老夫想邀請你們，到老夫家作客。」
「嗄？」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qAbt4k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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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回來了。哎呀，這兩個孩子是？」
這裡位在微山書院不遠處的宅院，這宅子不大，但擁有被人細心打理的漂亮庭院。屋裡似乎只有兩三名伺候的下人，正好奇地打量他們兩兄弟。
「他們是老夫的客人，對了，老夫還不知道你們的姓名。」
「我叫夏懷書，這是我弟弟夏懷稜。」夏懷書依然有禮貌的回應，夏懷稜雖有些怕生躲在後面，但依然探頭點頭示意。
「真是好聽的名字。」蘇若濤笑著，「這兩個孩子流浪四處，今日有緣，請他們作客。麻煩你們帶他們去梳洗一番、準備開膳吧。」
「噯，好的。」
蘇若濤吩咐完，幾名下人就開始動作。一名婦人引領兩人進屋清洗，隨後拿來乾淨的衣服替兩人換上，又帶著他們到屋內與蘇若濤一起用膳。
夏懷稜久違看到美味的熱食在自己面前，小肚子早餓的難受，但又不敢先動手。轉頭看了眼自己哥哥，夏懷書將每一道菜都吃了一小口，隨後點點頭，將自己的與對方的交換。
「好，吃吧。」得到夏懷書的允許，夏懷稜這才放些膽子開吃，但他的舉動卻引來周遭人的困惑。
「無須這麼戒備。」蘇若濤走進後說，他坐到上位看向他們，「這裡的人除了老夫，都是普通人。你們只是小孩子卻能流浪數月，光靠好運也不可能撐到這會兒。」
這話讓夏懷書一愣，「先生似乎知道許多？」
「好歹老夫也曾在江湖走過數年，人心險惡自然碰過不少。」他喝了口茶水，「像老夫這樣，無緣無故請你們作客、給你們吃穿，實在太過居心叵測。看不透人心的你，只能步步為營，為了保護重要的弟弟，才會出現這樣試毒的行為。」
「試毒？！臭小鬼，你太失禮了！」一旁一名年輕的僕從有些不滿的開口，旁邊顯然是掌廚的中年男子阻止他暴動，卻已經嚇到夏懷稜，放下碗筷後，緊張的靠向夏懷書擔憂。
「二哥試毒？！沒事吧？有毒嗎？」
看著緊張到快哭出來的夏懷稜，夏懷書無奈嘆氣，「先生一席話，一下子就毀了我當時勸導多日的功夫。」
「哎呀，這還真是老夫的錯，實在抱歉。」蘇若濤笑著，道歉的話語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這不是先生的錯，是老奴這笨兒子太過莽撞！打擾先生與客人用膳，實在抱歉。」中年男子捶了一下還想反駁的兒子一拳，隨後就抓著人離開。年輕男子不滿自己變成禍頭，只是狠狠朝夏懷書瞪了一眼，安靜離開。
「不好意思阿，兩位小公子。」一直帶領他們的婦人帶著愧疚的笑容，替夏懷稜打翻的飯碗收拾收拾，重新替人裝上一碗飯，「小莊有些衝動，但是個好孩子，兩位小公子請別太在意。請慢用。」
但夏懷稜卻再也不敢去碰。夏懷書看著，夾了一口自己碗裡的飯，餵到夏懷稜嘴裡。
「不要緊，二哥沒事，快吃，吃飽才不會生病。」他說，夏懷稜這才像是嚐試般緩慢咀嚼。夏懷書也不催趕，見人吞下後，再餵上一口飯菜。
蘇若濤沒有再開口，只是靜靜笑看著兩兄弟將晚膳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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