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俺是流莽.05
過幾日,蘇若濤提出要收夏懷稜為弟子的消息,羨煞不少門內外的弟子和文藝書生。
「不不,我不要!」夏懷稜緊抓著夏懷書的衣服大聲哭鬧,後者實在無奈。
「為何?你不是喜歡彈琴讀書嗎?蘇先生可是這長歌門裡學識淵博、琴藝高超的好先生,你跟著他,肯定能學到更多。」
聽到這話,夏懷稜仰起哭到亂七八糟的小臉,「那二哥呢?」
「我比稜兒還差,要進入長歌門還不到標準。」
「才不,我知道二哥很厲害的。」
「但這是長歌門的意思……」
「二哥沒進,我也不進!」
「稜兒……」
「不不!我不進!」
這幾日,兩兄弟類似的對話已經不知道轉了多少圈。
門派要收門外弟子,除了覺悟外,各門派還有各自的標準。
夏懷稜這個月在微山書院的表現,獲得了大部分的贊成,加上蘇若濤親自開口要收,誰也沒資格反對。夏懷書雖也接受測驗,但姑且不論他是否隱藏實力,單是他的左眼影響平衡作息,評論就足以大打折扣。
自從那次談話後,蘇若濤已經明白這孩子的潛能,但也明白他的韌性與毅力,他曾想過也要藉此將人扣在長歌門,但長歌門派講求心領神會方能學成,半吊子的心態可比沒資質者更令人反感,所以從頭到尾他都沒有開口。旁人捉摸不住蘇若濤的心思,自然就以長歌門入門標準來看待,顯然夏懷書離合格還差了一些距離。
蘇若濤看得出來,夏懷書是故意讓自己的能力減弱不少,而夏懷稜則是害怕親人的分開。倘若讓他知道夏懷書的目的,肯定也會跟隨到江湖上去。
「稜兒,稜兒,聽老夫說…你別躲這麼遠啊……」
自從收徒的消息放出後,夏懷稜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能不單獨相處就絕不出現。雖然這種行為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多多少少還是覺得有些受傷。看著直接把夏懷書當牆躲的孩子,他頓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相處才好。
「咳,老夫聽說,懷書的左眼是為了保護弟弟們才受傷的,是吧。」
此話一出,讓在場的人都為之一愣,夏懷書也是一臉驚訝,同時也明白對方的用意,只能緊閉嘴唇。
「長歌門不只是讓人談賦詩詞、作曲談琴之地,在怎麼說也是江湖門派之一,自然也有一些防身與制敵之術。只是長歌門派靠的不是武力,而是氣。」
「氣……?」這話題成功將人引出,夏懷稜從他哥哥手臂邊探出好奇的眼神看。蘇若濤抱起一張琴放在腿上。
「氣乃人體之根本,呼吸本身就是一種氣的運轉,長歌門則是把這個氣化為自用。氣能變成利刃、能控制敵人五官,重於防守與禦敵。」他邊說邊彈琴弦,「我們長歌門雖不能以武力對抗,但能輔助友方搶下先機,奪得勝利。」
鏗!蘇若濤說到一半,突然從琴裡抽出一把細劍。
「雖說長歌門以守為重,但也不是不能攻擊。我們還有琴中劍術可以抵抗,自然也能守護重要的人,比如,你的兄弟手足。」
「咦……?」顯然對方這一席話與展示,深深觸動他的決心,「但我體弱多病,武術也不行……」
「武術不行也無妨,老夫方才說過,長歌門主要靠的是氣的使用,並不是武力。只要你學會控制氣,就能學會長歌門的技能。」
「只要學會氣,我就能保護二哥和傲凡嗎?」
「是的。除此之外,長歌門還能學到如何幫助身邊的人恢復體力與內力,不過這是更深奧的課程,你若能跟上,老夫能將畢生所學都教予你。」
顯然已經被打動的夏懷稜,抓緊夏懷書的衣服點頭。
「只要能保護二哥與傲凡,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他抓起袖子擦掉臉上的淚水。
「那你現在願意成為老夫的徒弟了嗎?」
夏懷稜一愣,他有些不安的看向夏懷書,隨後頭一點,「是,還請師父多多指點。」
這句話讓夏懷書和蘇若濤鬆了口氣,雖然他們都是抱著不同的想法,但只要目的達成就行了。1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3b9obgGW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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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似乎太過樂觀了點,既使夏懷稜嘴上那麼一說,精神卻還未能跟上。離入門拜師儀式還有幾日,夏懷稜就因為擔憂鬱結,臥床不起。儀式不得不延後,蘇若濤請來醫術了得的大夫前來醫治,卻只診斷出病由心生的病因,只能由外調理維持體能。
夏懷書開始有些後悔,若是就這樣又賠上一個兄弟,那他死後也無法去告慰父母親在天之靈了。
看著因發燒而沉睡的弟弟,他握住那隻總抓住他不放的滾燙小手。
「對不起,稜兒。明知你的性格本就如此,卻依然還是要強迫你入門派拜師。可夏家對我來說意義非凡,父親已死、大哥不知生死、傲凡則是身分尷尬,入不得族譜,夏家不能因為如此就斷了血脈。求求你,你一定要活下去。」
如此無能為力的自責與愧疚,自他母親死於大火那次,這次則是第二次。他握緊那隻小手,緊閉著嘴抵抗恐懼。
「二哥……」不知道是手被握緊的原因,還是他的聲音吵醒了人,夏懷稜緩緩睜眼,看著有些驚訝的人。
「稜兒!」夏懷書一臉驚喜,勉強掛起微笑,「感覺如何?想喝水嗎?」
夏懷稜看著人好一會兒,朝對方被棉布蓋住的右眼伸去,卻只碰到對方的臉頰,「二哥別怕,等我學會武功,便能保護二哥和傲凡。屆時,我們兄弟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看著說完話又陷入沉睡的人,夏懷書愣上許久,靜靜的、用力的緊咬雙唇。1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uU5aeLod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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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數日的細心調養,夏懷稜總算恢復健康,長歌門的人很快就選定好日子,準備他的拜師儀式。
「好了。」周姨大吐一氣,滿意看著眼前換上長歌門服飾的孩子。
一身簡樸但不失莊嚴的綠白服裝,加上長相本就清秀的樣貌,夏懷稜就如同回到以前身分般,透露出一股小少爺的氣質。
「這裝扮真是適合,稜兒或許天生就該入長歌門,大伙說是不是?」周姨滿意的說,一屋子的下人也早在一旁圍觀看,幾乎不言而喻點頭稱讚。
夏懷稜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和髮式,聽著大家的稱讚有些不好意思,轉身朝一旁的夏懷書走去。
「二哥,好看嗎?」
「好看,稜兒真適合。」夏懷書笑著,夏懷稜更是開心的咧笑,「時辰差不多了,走吧。」
「嗯。」夏懷稜抓住他的手往前走,「二哥,等我學會武功,就去接傲凡吧。」
「傲凡有雯姨和紹叔照顧,有空就去看看他便行,為何要接傲凡?」
「這樣我們就能再一起生活了呀!」
夏懷稜笑得開心,不斷說著自己的打算。夏懷書只是露出微笑,靜靜聽著。1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fOSj9vM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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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門拜師儀式順利舉行,一位具有天分的孩子入門,是眾人都期盼歡喜的一件喜事。夏懷稜雖有些緊張害怕,但在一旁師兄師姐們溫柔帶領下,總算完成入門儀式,並拜入蘇若濤門下。之後,身為師兄的楊柳更是歡天喜地,熱情照顧這位小師弟,帶著他到處逛逛繞繞,認識環境與其他人。經過這段日子的磨合,夏懷稜總算不再怕他,現在又是他的師兄,便跟著人到處悠轉認人。
就這樣忙了一天,等到可以回去休息已是點燈時分,楊柳開心的帶他回蘇若濤的宅子,但夏懷稜卻發現不對勁。
「懷書走了?」楊柳驚訝開口,坐在主位上的蘇若濤緩緩點頭輕嘆,「怎麼不打聲招呼?弟子這幾日在門派裡到處走訪,替他尋求機會可入門,怎麼走了也不通知一聲?」
「怎?你也看出他的天賦?」蘇若濤笑著,楊柳點頭。
「是啊!稜兒詩琴書畫皆與門派裡同年齡的孩子都還高上一些,懷書卻還能一一暗中給與指點,想必他肯定比稜兒會上許多。只是弟子不明,他為何要在試驗時裝不懂。如今又突然不打聲招呼就走,獨留稜兒在這兒,他到底……哎呀!」
忿忿不平的話沒說完,就被人打了一下後腦勺。
「別多話了!」周姨厲聲說道,將手上端來的餐點放到還沒回神的夏懷稜面前,「稜兒,奔走一日也累了吧。來,快些把飯菜吃了,早些休息吧。」
夏懷稜愣的回不了神,接過筷子卻沒有動靜。一旁的人相處了這麼些日子,明白這兩兄弟的手足情深,都感到不捨,心裡也不免責怪夏懷書的無情無義。
「那個……師父。」過了好一會兒,夏懷稜才出聲開口。
從頭到尾都安靜飲茶的蘇若濤不急不緩,放下手上的茶盞,「嗯?」
「二哥是不是把家裡的事告訴師父您了?」這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這兩兄弟還從未把出身拿出來說,眾人心裡早有疑惑。
「一半是,另一半則是老夫派人去查的。」
「二哥將傲凡託付於藏劍山莊的姨母、千方百計讓我入這門派,最終獨自離去,是不是因為我們會拖累二哥的關係?」
蘇若濤安靜一會兒,看著眼眶泛淚的小孩,「你可知拖累他的原因?」
「我不清楚,但我覺得,應該與家裡的事情有關。二哥與父親很像,有著一顆正人君子的俠義心腸。自從父親消失後,二哥從不告訴我家裡出了什麼事,他大概是以為我聽不懂,也或許是想保護我和傲凡才不說。傲凡還小,情有可原,但我已經八歲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事。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二哥為何寧願獨自一人,也不願意讓我跟他一起…我們是兄弟阿……」夏懷稜緊握著筷子,眼淚簌簌順臉頰落下。
看著膽小怕生的孩子,眾人有些訝異他居然已經在想這些事。平日愛纏人的行為也不僅僅是因為個性,更是希望對方能夠因此卸防、與他同擔。但不知夏懷書是沒有發現,或是堅定決心獨自背負,最終依然將自己的兄弟託付他人後離去。
一旁的周姨早已不忍,將這孩子摟進懷裡抱。
蘇若濤看著夏懷稜好一會兒,他心裡吃驚,也替夏懷書感到欣慰。他端起茶盞再喝了口茶水。
「懷書曾說,夏家對於他來說,有更為特殊的意義。雖然沒有清楚說明,但那個意義卻讓他願意拿此天賦,來交換夏家的清譽。老夫便是被他這份覺悟所打動,才放棄收他為徒。但是,他太過自負,遲早會出事。」
這話讓夏懷稜猛然一愣,「可師父,您不是說過,長歌門的武學可讓我們守護重要的人……」
「老夫是說過,長歌門也確實能讓你守護重要的人,但若是你想守護的人堅持不讓你守呢?」這話讓夏懷稜頓時懵了,「懷書很有可能不顧一切也要實現自己的目的,即使拿自己的性命去陪也在所不惜。所以老夫要說的是,若想要你的手足活下來,你就必須讓他對這世上有所依戀。」
「依戀?」
「是的。」蘇若濤指示著,一旁的下人明白般地起身離去,「現如今,他會這樣拋下你們兄弟,是認為你們還小,什麼都不懂,也擔心你們會有什麼不測。如今你拜入長歌門,他也是希望你今後能平安過活,不要去擔負任何責任。說好聽點是高尚情操,難聽點便是自負。但老夫沒有阻止,除了他的覺悟外,還有一點,便是他的能力。」
話說至此,方才離去的下人抱來一座琴,放到夏懷稜面前,夏懷稜似懂非懂看著。
「從小生活在富家環境的少爺,居然能夠不畏艱險、帶著兩個年幼的兄弟,千里迢迢造訪親戚並與所託。這就算是大人也不見得能做到,更何況還是一個小孩。這除了運氣夠好之外,便是他本身的能力,足以自保。他讓老夫看到,他有能力帶著你們在外四處流浪,將來就真有可能憑藉一己之力,查清夏家的清白。他的能力足夠讓老夫有這樣的信服。」
「這樣聽來,那個孩子能文能武,還真是一塊可造之材阿!」楊柳嘆息著,「只可惜,就這麼浪費了。」
「稜兒,老夫並不認為執著是件壞事,但懷書如此,老夫也覺可惜與不忍。但老夫已無計可施,如今只剩下你們兄弟,能改變他了。」
「改變……」夏懷稜愣了愣,看著古琴,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若我也能與長歌門武學一樣,便能留下二哥了?」
這話讓蘇若濤滿意一笑,「這世上沒有人能獨自一人而活,自然包括懷書。只要你能用心學習、體會,多年後在他面前展現你的價值,他必然能主動與你們兄弟分擔重責。因為,你們有能力了。」
這一席話,讓夏懷稜原本迷茫不安的神情,逐漸變得穩定堅決。他撫著琴好一會兒,轉身拿起碗筷開始吃起飯來。
蘇若濤對這孩子的開竅甚為滿意,「明日開始,你便跟著楊柳學琴棋詩畫與劍術。」
「是。」夏懷稜喝下一口湯後回應。
一旁的人雖還有些不太明白他的心境變化,但顯然是已經接受這個現實,便也樂於幫忙添飯倒茶等小事。
蘇若濤笑著,繼續喝茶,思考日後的打算。1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UTIiuh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