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屆《假如DSE作文不限時》短篇小說比賽 - 【禁區】Deep Dark：在一切之前

急促地奔跑聲迴盪著，在寂靜的道路上格外明顯。

每喘一口氣便呼出一團白霧，滴滴冷汗沿著蒼白的臉頰淌下，落在地面方形成的泥濘之中。

大雨剛過，雨水應該已沖刷掉自己的氣味了吧？男子懷抱著一線希望想著，自轉角探出頭來，對面街道空無一物，看來那些怪物已然離去。

確認過後，男子鬆了一口氣，雙腳瞬間癱軟令他跌坐在地；也不管泥水正漸漸浸濕他的褲子，他閉上眼睛，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男子強忍著淚水，腦袋卻仍不段重複著那些殘酷的屠殺。

劇烈刺痛自手臂襲來，強行將男子的思緒拉回現實；他將勉強包在上頭的衣袖解開，望著那長長的割痕自肩膀旁一直延伸到手肘，皮肉綻裂、鮮血直流，傷口甚至已經開始潰爛發膿，明明遭受到攻擊還不到一個小時，就變得這麼嚴重。

若是再不找個地方暫時停歇，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

心下已有決定，將充作繃帶的衣袖纏回，男子站起身一步步蹣跚地朝前方走去。

車窗外風景從繁榮的城市，一路到偏僻的鄉間。

『有沒有帶什麼禮物啊，阿俊？』

電話內，朋友半開玩笑的聲音讓喬俊成也忍不住揚起微笑。「當然沒有啊，我哪來的錢買給你？」

『真不夠意思你！難得回來還不帶點禮物！』

「要也是你準備啦！」

兩人就這樣開著玩笑，車也漸漸到達目的地；喬俊成下了車，便看見熟悉身影。昔日的鄰居兼好友迫不及待地朝他跑來，訴說著最近又發生什麼好笑的事情。

「說真的，你這麼少回來，一定不知道我們小時候的秘密基地發生什麼事了吧？那邊變成一處禁區！」馮信豪的語氣帶著興奮，「走啦，我們來去探險，你覺得如何？」

喬俊成已經回到了老家，才剛將行李放下而已；身旁那人就想將自己拖出門。

雖然身體早已疲憊不堪，但畢竟自己久久才回來這麼一次，他不想拒絕。「好吧、好吧，你是吃了什麼這麼激動？」

「你難得來，我當然開心。」

喬俊成無奈一笑，拍了拍那人肩膀。

馮信豪口中的『秘密基地』，其實就位在喬俊成老家後方的樹林裡；兩人小時候常常跑到裡頭玩耍，而那個『秘密基地』其實只不過是個毫不起眼的小山洞而已。

「我說，你跑去城市闖，有沒有闖出什麼來啊？」

馮信豪帶著簡單的裝備，走在前頭開路；森林的樣貌與喬俊成記憶中一致，感覺這幾年來似乎沒有什麼太大變化。

「這嘛……你也知道我最近才剛畢業，現在正要找工作呢。」撥開擋住視線的樹枝，他發現馮信豪離自己已有一段距離，使喬俊成快步跟上。「你也等等我。」

馮信豪勾起壞笑，毫不猶豫地損了句：「看來在城市生活讓你的體能變差了。」他思索一陣，才緩緩開口：「我不是要詛咒你，只是……」那人遲疑了會，似是在斟酌用詞。「如果你在城市不順利，隨時都可以回來。我會幫你，知道嗎？」

「知道。」喬俊成露出笑容，沒有多說什麼。

『秘密基地』離他們進入森林的地方仍有一段路程，太陽逐漸西下，馮信豪準備著手電筒；喬俊成看著染成橘紅的天空，心裡突然一陣不安。

就是那種突如其來，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的恐懼感。

「我開始想這不是個好主意。」

「怎麼了？你怕了？」馮信豪將手電筒掛到腰側，「放心吧，我有在外圍觀察過，看起來裡面已經沒有人了。況且，我們已經快到目的地，只要再走十或二十分鐘左右。」

喬俊成蹙起眉頭，「外圍？」那個小山洞沒有任何遮蔽物。

「你看了就知道。」馮信豪神祕地笑了笑。

雖然困惑，但喬俊成並沒有多問什麼，他相信馮信豪。

兩人走著走著，突然出了森林；喬俊成一陣疑惑，他記得這裡原本還有樹木。直到注意到眼前景象，他才發現原因。

一座像研究所的廢棄建築出現眼前，周圍被圍上鐵絲網；然而到處都是破洞，看來上頭掛著的高電壓警示牌已經毫無用處。

「跟我來。」馮信豪帶著他找到一處破洞，大小可以讓他們成功鑽進去。

看著這陰森的建築，喬俊成咽下一口口水，不確定地問：「你確定這裡沒問題嗎？裡面可能很危險。」

「不要亂碰不就好了？我可沒那麼白目。來嘛，看看就走啊。」

馮信豪伸出手，幫助喬俊成順利通過鐵絲網；他打開手電筒，天空早是一片黑暗。

兩人走到門口前，大門嚴重凹陷，還有奇怪的抓痕。

「你覺得是什麼？熊嗎？」

「不確定，但如果有熊，我們最好快點離開。」

馮信豪走到旁邊的窗戶，將手電筒往內照；裡頭凌亂不堪，甚至有疑似血跡的液體。

喬俊成輕撫著建築物，這棟研究所感覺沒有廢棄很久；可如果真是這樣，那為何損壞的如此嚴重？

還來不及理出思緒，就聽見馮信豪大叫著：「快跑！快跑啊！」

轉過頭去，喬俊成就這麼眼睜睜看見一個龐然大物將馮信豪撲倒在地；那人的慘叫哀號令他一瞬間愣在原地，隨之腦袋才反應過來，拔腿就跑。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抑或多遠，只聽見身後不間斷傳來摩擦與奔跑的腳步聲；喬俊成分不清那到底是自己的腳步聲還是其他生物的，朋友毫無預警遭到攻擊，他的腦子仍是一片混亂。

順利跑出森林，喬俊成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沒有被抓住；往後一看，並沒有任何東西出現，就像不曾有生物在追著自己般。

一聲尖叫引起了喬俊成的注意，他回頭看向前方，發覺街上充斥著人的屍體和血跡；而一隻怪物正在吞噬著女子，那人的下半身就這麼在喬俊成面前硬生生被咬掉。

悶雷聲響起，天空開始下起大雨；因黑夜關係，喬俊成看不清怪物的樣貌，但當那雙橘紅大眼望向自己時，他忍不住一陣顫慄。

跑。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拖著腳步走進街上的藥品店，喬俊成取走自己要的物品後，開始包紮起來。

店內一片狼藉，鮮血跟人的殘肢以及些許內臟碎塊隨著藥物散落在地；喬俊成發現自己幾乎對這景象感到麻木，然而那濃厚的腥味與腐敗氣息仍令他作嘔。

處理好傷口，喬俊成就這麼呆坐在地上。

現下他該何去何從？

從小開始，他便做好自己的人生規劃，每一步，都照著他所想進行；就算有變數，也不會對他造成太大影響。

然而現在，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所有他熟悉的人也許都死光了。

喬俊成從來沒這麼絕望過。

忽然間，玻璃破裂聲響傳來，聽起來像是被踩碎般；這使喬俊成一下屏住呼吸，他稍稍移動位置，瞧見一隻怪物正走進來。

那怪物有著比熊還龐大的身軀，頭與身體連在一起，沒有脖子；整身沾染著血跡，嘴巴還掛著內臟殘渣。

喬俊成低下頭，期望怪物能夠快點離去。

可惜事與願違，他感覺到那東西的氣息吐在面前。

微微抬起頭，橘黃色的大眼與自己四目相對。

喬俊成感覺到心臟狠狠縮了一下。

怪物張大嘴，嗆人的腥臭味撲鼻而來。

他閉上雙眼，接受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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