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屆《假如DSE作文不限時》短篇小說比賽 - (談知己或敵人)<<知己還是敵人>>

知己: 了解賞識自己的人, 敵人: 利益立場不同的人

但往往當有人認為自己是他的知己時, 反成了他的敵人…

第一層--敵人

紅色光滑如絲綢的地氈鋪散延伸, 由大門伸展至宮殿內的梯間, 連兩側的龍圖屏風也要屈於左右, 以金絲織成的簾也只能掛在屏風上的橫樑, 低垂如柳條, 地氈鋪過玉階, 來到一張由金絲楠木製成的案几上, 紅柱兩側仡立, 也好像仰拜中央案几後的五爪金龍牆璧…此等繁華的宮殿,仿佛在極力渲染盛世…那個已存活八十多年的盛世…那蒼老的盛世…

光武帝劉秀在王莽新政失敗後於亂世中起義,終在河北鄗城稱帝, 重建漢朝, 平各方, 定都洛陽, 他廢除王莽苛政又整頓吏治, 打擊貪污, 重興太學崇儒, 使動亂一時的九州迅速穩定, 百姓安居樂業, 成就「光武中興」。

但光武帝為了防止外戚專權皇權旁落, 故擴大內朝尚書, 削弱外朝, 由此大權全歸於皇帝, 促使了後來皇帝無能, 外戚借著內朝與宦官借著皇帝互相傾軋, 從此戚宦相爭連連不斷, 正如紅色地氈永剪不斷…

在東漢朝堂上, 也許這些也看不到, 亂事往往看不清摸不到, 但只要有一絲火花, 便會把一切燒得一乾二淨…

劉纘本初年間是個漢室已搖搖欲墜的年代, 他年僅八歲便被外戚梁氏立為帝, 成為一個被當時權傾朝野的梁氏家族操控的傀儡皇帝…

在沖帝時期, 梁皇后成為太后, 她為了發展自己的勢力, 任用其兄梁冀為大將軍, 開始處理朝務, 把持朝政, 後沖帝五個月便重滿而死, 死時只得兩歲, 劉纘繼位後,梁氏的勢力便更加鞏固了…

几後的五爪金龍牆璧真的受萬人敬仰嗎? 還是那兩旁的垂簾不時的亂動?

洛陽城. 皇宮. 寢殿

一個九歲的小孩正在寢殿用膳, 這小孩身穿皇袍, 若不是這身裝束, 也不會知道他正是當今皇帝--劉纘。

而那張放著各式各樣食物的桌角正指看旁邊那位低著頭, 氣勢迫人的長袍中年人…

劉纘斜視著那中年人, 欲言又止, 從眼神中可看出不滿與懼怕, 過了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話: 「梁大將軍, 你可以先退下。」

你何是退下?

梁冀抬起頭來, 眼睛在桌上的食物上打轉, 道:「皇上, 臣身為大將軍,當然要在皇上左右! 」

語氣中帶著滿滿輕視…

劉纘不敢再說話, 他心知自己現在還無力惹他, 內心又生出一絲恐懼…

一陣靜寂…

劉纘微微嘆了一口氣, 伸手隨意拿起一塊餅, 吃了一口。

梁冀看在眼中, 又掃視殿內那幾位侍從, 再看向劉纘, 仿佛在盤算著甚麼…

梁冀知道這一步極為兇險, 但…並沒有辦法….

他想起那時…

幾天前.洛陽城. 皇宮.

一個灰濃的天氣把大地染成白色, 宮內生出異常的寧靜, 金色的瓦角卻不似太陽散發的光茫, 石階梯反映出灰糢的天色, 依舊蒼白…

走上梯級, 看著瓦角生出的倒映, 更漆幾分暗淡, 木門後面看到的便是那朝堂…那莊嚴的朝堂…

朝堂中, 案几後便座著那高高在上但亳無權力的小孩皇帝--劉纘…

地氈如楚河漢界般分割一眾站立的大臣, 他們個個也以尊敬的眼神看著劉纘, 除了一人…除了那個站在皇帝身旁的大臣…

梁冀俯看群臣, 也不知那些大臣是看著自己還是看著那皇帝…

「陛下, 臣有一事相報! 」太尉(* 軍事顱問, 官名)李固走前一步, 緩緩地道。

「李太尉, 請說。」劉纘往前一傾, 問道。10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55IFSdlmE
「臣聽聞揚州運來的貢品有所遺失, 有不少貢品還是最上等! 」

「此等小事, 何須陛下費心? 」梁冀輕眺地指責他的敵人,雙手還擺在後背, 更顯高傲。

「非也, 常言道國無一小事, 現在處處是盜賦, 軍費開資又大, 若連一群一縣小小的貢品也收不齊, 那國家公信何在? 國家還有能力平定天下嗎? 況且我身為太尉理應上報各大小事, 不然若把事情鬧大, 而陛下又蒙在鼓裏, 這可是欺君! 」

李固學識淵博, 敢言敢行, 在朝中屢次不受辟命, 上次才為沖帝修陵園一事與群臣針鋒相對, 連他的頭號敵人--梁冀也忌他三分…

「李太尉, 你說得太誇張了吧? 」梁冀後退了一步, 但不改傲氣。

「還是有人故意隱瞞? 」李固斜視著他的敵人。

「李太尉說得有理, 貢品遺失定需查明, 也許有人從中作祟。」劉纘雖年輕, 但從語氣中滿是老成。

的確, 梁冀貪殘放縱, 一當上大將軍每有地方貢品, 便將最好的自己拿取, 次一等的才給皇帝朝廷。

「陛下年紀還輕, 做事不成熟,這種事就由臣做吧! 」梁冀揮了揮袖, 看著他另一位敵人, 又對李固道: 「李太尉此事臣定會查明! 不用擔心!」

「真是跋扈將軍! 」劉纘再也忍不住, 叫道。

聲音簡短但凌厲, 圍繞朝堂一樑一柱良久, 刺入群臣耳中, 彷彿是自己說的。

梁冀把持朝政良久, 群臣一直也是俯首聽從…

劉纘說完只是看著群臣, 他並未意識到站在後方的梁冀面容已漸由高傲自大, 變得黑沉, 在後背的手已漸握成拳頭, 憤怒中交織著的是一陣殺意…

洛陽城. 皇宮. 寢殿

他又吃了一口…並未意識到梁冀正目無表情地盯著他手中的餅…

「啊! 」一陣悽慘的大叫響起…

劉纘手中的餅滑落在桌上, 左手捉緊肚子…

而就在這危機關頭, 梁冀竟仍無動於衷, 也許還帶著一絲冷笑…

「快! 快傳李太尉! 朕肚子甚痛! 」劉纘右手戰抖地指著那些呆著的侍從…

「是…是…陛下! 」侍從這時才回過神來, 說著。

在那個風和日麗的正午, 一個大臣急忙沖入皇帝的寢殿…

「陛下! 發生甚麼事? 」門「啪! 」的一聲打開, 李固跑入寢殿, 一跪跪在皇帝面前, 大叫。

劉纘露出痛苦的表情, 手緊握肚子, 虛弱地道: 「朕…朕剛才吃過那…那塊餅…」

「快…快傳太醫! 」李固當機立斷。

但不知為甚麼, 李固在這寢殿感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氛, 彷彿有個敵人在這裏。

「不…不用…朕要水, 給我喝水…朕還能活! 」

「快, 拿水來! 」李固回頭命令。

「不要! 」梁冀走前一步, 攔著侍從: 「這是嘔吐, 不可喝水! 」

話還未說完, 桌上食物旁的燭火一搖, 李固呆著看著此景--年輕皇帝已奄奄一息…

那天漢朝第十位皇帝駕崩…

梁冀為了鞏固權力, 想立蠡吾候劉志為新帝, 劉志是漢章帝曾孫, 只有十五歲, 易於掌控, 但李固等大臣不同意, 建議立清河王劉蒜為新帝, 劉蒜穩重好禮, 血綠又較親, 年紀又較長, 適合做新君…

梁冀不滿, 但又沒理由反對, 故此事擾攘了很久, 最後梁冀在朝會中極力堅持, 又利用其黨羽, 使群臣大受壓迫。

可是即使如此, 李固堅持劉蒜是帝位首選, 他心恐若年輕的劉志稱帝, 歷史將會重演, 朝廷繼續受梁冀的打壓…梁冀得知朝中已只有他還極力反對, 便直接將李固免職…

從此劉志稱帝, 後世為漢桓帝。

(此為史書所記)

第二層--知己

劉纘死前一個月的洛陽城. 寢殿

「陛下! 」梁冀的聲音從門後傳出…

「梁將軍, 請進! 」劉纘道。

梁冀慢步而進, 在劉纘對面坐下。

「梁將軍, 你不用太緊張, 我不是想加罪於你…」劉纘溫和地道, 從說話的語氣, 當真難以想象他竟只是個孩童…

「那…有甚麼事嗎? 」梁冀還有點不解…

「朕知道梁將軍你在朝中不可一世, 壓害大臣, 其實只是忠君愛國的表現…」劉纘的目光像已看穿一切。

梁冀一呆,看著這個九歲的小孩…久久不能言語…

「現在世事多亂, 朝中敵我難分, 你在朝中的蠻橫, 私結黨羽, 其實也只是為求穩定朝中局勢, 為朕分憂的舉動…」劉纘似已理解他的一切。

的確, 當時戚宧相爭, 皇帝年幼, 若無一人以權控制, 國家將繼續敗壞, 梁冀看出這一點, 為了讓皇帝從獲大權, 自己只好迫不得已變得專橫無道, 為皇帝處理打點一切, 有利之後放權還政於君…

他可以肯定劉纘是了解賞識自己的人--知己…

「朕知你忠誠! 」

竟然有人明白我?-- 梁冀心想。

在朝臣, 百姓, 國家,天下也誤會自己的時侯, 竟還有一人…那高高在上君王理解自己!

劉纘是我小之又小的知己…

梁冀深深感動, 再也按壓不住自己, 即跪了下來道: 「臣日後定當不忘恩德, 時機一到定還政於陛下! 」

「不過, 朕還有個請求…」劉纘望向窗外, 似有事而煩。

「陛下請說! 」梁冀已對劉纘心悅誠服, 為了這個皇帝, 這唯一的知己: 「只要臣所能及, 定當盡力! 」

「朕想你繼續裝下去…」

「裝下去? 」

「詳情不用將軍費心! 只要你繼續在朝中與朕作對便可, 等待朕的指示。」

「為…為甚麼? 」梁冀不解地追問。

「將軍你先退下吧! 」劉纘站了起來, 迴避問題…

梁冀知道再追問也無用, 便只好緩步離開…

為何他如此了解我, 我卻像毫不認識他?

而正當梁冀垂頭走出寢殿時, 卻見一人迎面而來…

這人便是太尉--李固。

李固看到梁冀, 也不多理會他, 只是繼續往寢殿而行…

梁冀也不介意, 他知道在眾人的眼中, 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外戚…是他的敵人…

「李太尉, 你來了! 」劉纘的聲音在寢殿內傳出。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梁冀走到窗旁, 聽著兩人細小的聲音…

「陛下, 臣已查明荊州刺史趙秦的死因! 」

荊州刺史趙秦之死? 梁冀疑惑。

在不久前,趙秦來京師拜見, 但在中途暴斃, 死因不明, 成為轟動朝廷的大案。

皇上竟突派人去查此案?

「李太尉請說。」

「他是被毒死的。」李固極力壓底聲, 但終紿梁冀聽到。

「毒死? 毒源是甚麼? 」

「毒物還不知道, 但確定他死前喝了一杯水。」李固道。

「所以有人在水中下毒…」

「沒錯…」

「看來兇手這次試毒成功了…下次死的便是朕了…」

梁冀聽到這已全身一震--竟有人想弒君? 而且又和趙秦案有關?

劉纘站了起來, 走到窗前…

梁冀一驚, 連忙輕步離開, 根本不知二人後來的對話…

「我們按計劃行事…」

「陛下想…」

「時機一到, 朕會裝吃東西中毒, 並急傳你來, 同時令人取水, 這時若是有心之人, 定會給朕毒水, 你便去捉住那兇手, 並迫他說出主謀…」劉纘感受到做出此事的定是有勢力之人, 面色也隨之一沉…

「是…」李固聽到這, 看著這年輕但有謀的皇帝也不知如何答。

「關於梁冀一事…」李固又道。

「朕要他繼續裝出以權謀私, 目中無君的形象, 實是營造出朝廷不穩的氣氛, 使那兇手能把罪嫁禍於梁冀, 才會放心去下手毒害朕…」--另一方面也可免他受牽連，梁冀…這位對朕忠誠的知己。

「不…不用…朕要水, 給我喝水…朕還能活! 」劉纘痛苦地道。

「快, 拿水來! 」李固回頭命令。

原來如此!

原來陛下是想借此引出兇手...梁冀在忙亂中心想…

梁冀此時心中已平靜下來…原來陛下根本無事, 這只是場戲…

我可是他的知己啊! 怎會不知他的計謀呢?

梁冀不禁微笑…

但他轉念又想, 陛下這樣太危險太魯妄了! 若兇手稍微還擊, 又在陛下這麼近的位置…陛下可有生命危險!

他自認自己了解劉纘, 理應不讓他冒險!

他眼一轉, 忙道:「「不要!這是嘔吐, 不可喝水! 」--這樣兇手便不會來, 不會加害劉纘--皇帝與知己!

話還未說完, 桌上食物旁的燭火一搖, 李固呆著看著此景--年輕皇帝已奄奄一息…

梁冀與李固這時才一驚…同想: 這…這不是戲? 不! 這是個局!

兩位自認是劉纘的知己, 卻在他死前, 也不了解他…

(此為劉纘之計)

第三層--真正的敵人

延熹元年.洛陽城. 朝堂

蠡吾候劉志在這天已成為万人之上的皇帝, 月色正濃, 朝堂空無一臣, 他看著那已得手的朝廷, 那個幾代君皇留名後世的地方, 這個十五歲的少年不自覺冷笑起來, 眼中帶著一絲陰險…

「陛下, 恭喜你如願以常登基為帝! 」在旁的宦官道。

說話的正是中常待單超。

「還記得朕毒死沖帝嗎? 那次本應成功了! 想不到衝出了個梁冀, 立那八歲的劉纘, 使朕要用餅毒多一帝, 幾經波折終於得手! 」

漢質帝劉纘上一位皇帝是漢沖帝劉炳, 兩歲登基, 但不到一年莫名死在玉堂前殿…

「梁冀此人真煩! 」單超附和道。

「劉纘以為朕會在水中下毒, 來個引蛇出洞, 怎知道趙秦之死只是個煙霧…真正有毒的可是那餅, 劉纘吃了後才知中計, 他還以為他的「知己」會明白此已不是戲! 但梁冀與李固還以為他在做戲! 真是兩個很好的「知己」啊!」

「陛下英明! 」

「梁冀不想劉纘冒險, 而阻攔救治, 可真是忠君反成害君, 知己變成敵人! 也好! 此事上他成了替死鬼! 朕下下毒永遠無人知! 」

「陛下英明! 」

「梁冀發現劉纘一死, 便知兇手絕非一般人, 沿著此思路便會猜到兇手可能是朕! 為了找到證據, 自然想立朕為帝, 利用自己權力勢力私查此事…」10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65CwEYaAR
「原來梁冀執意立陛下為帝, 是想令陛下放鬆警惕, 拉攏陛下, 查出真相! 」單超恍然大悟。

「而李固就因梁冀阻攔救治, 開始懷疑梁冀, 以為劉纘之死是梁冀所害, 終反目成仇, 成為敵人, 堅持立劉蒜為帝以抗衡梁冀…也好…終梁冀被迫免去李固, 為朕除一害…」

「但梁冀權勢還在, 終也會…查出陛下所為…」單超害怕道。

「你認為朕會給他把持朝政一世嗎? 沒錯! 現在他勢力很大…我現在便配合他--做個傀儡…時機一到, 朕便會反咬他一口! 」

他先毒死沖帝, 再毒死劉纘, 用計除李固…

最後便餘下一個敵人--梁冀。

以及一個「真的」知己--單超。(誰管呢?忠於自己的便是知己啊!)

也許最可怕的非知己敵人, 而是玩弄這兩種角色的人!

延熹二年, 劉志借單超等五人, 殺掉梁冀。10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nQci5ET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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