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我收到了一封信。信的內容是這樣的。
「
親愛的朋友,
我是來自保加利亞索菲亞的埃琳娜伯里斯, 嫁給了已故的工程師。
伯里斯誰曾與跨國石油公司埃克森作為一個
鑽井平臺供應商在科威特19年前, 他死在
2009年8月22日。我們結婚二十四年了, 沒有一個
孩子。他死于短暫的疾病, 僅持續了四天。
在他去世之前, 他有10142728.00 美元的總和
與一個快遞公司在印度和這個基金目前正在等待我的信使
支付作為受益人和近親的資金。最近, 我
醫生告訴我, 我不會持續的未來八月由於
癌症問題。知道我的條件, 我決定捐出這個
基金的教會, 組織或良好的人, 將利用這
金錢是善意的。
我做了這個決定, 因為我沒有任何孩子會繼承
這筆錢。我一直把這筆存款保密, 直到日期。這就是為什麼我
作出這項決定。我不認為我會需要任何電話
在這方面的溝通, 因為這方面的保密性
交易。在你的答覆, 我會給你的信使聯繫。我
也將發出授權信的信使, 將證明
你是這筆錢的現受益人。所以你要寄給我你的位址, 名字, 國家和移動。
等待你的回應, 上帝保佑你。
埃琳娜伯里斯」
醫生們說我是個有心理疾病的人,為什麼要看不知道,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到底患上了哪種心理疾病,資料不詳,找不到原因,就這樣看了半年左右的精神科。
「是失語症嗎?一直不說話。」
「沒關係,來寫日記吧。如果寫日記會令你的心情好一些的話。」醫生向我遞上一本日記本。
我無法說話,是不想跟這個陌生人吐露心聲吧。我敷衍她似地寫起了殘缺不全的日記。
「你好嗎?來看你最近勤快地寫日記,似乎寫日記很適合你呢。」
我孤獨地留在醫院裡面等待時間過去。這段時間沒有一個朋友願意來看我,我沒有很多朋友,有個朋友,我視她為知心的朋友,明明答應過我每個星期六都會來看我,最後卻沒有來。轉眼就五月了,六月也快到了。
我嘗試聯絡一些中學舊同學,他們說有事忙,但也會來看我的,這樣仍是沒來。我在醫院偷偷地用電話信息,聯絡她們,沒想到我辛苦寫下的留言成為了難以理解,毫無意義、難以卒讀的句子。這段時間,來探望我的人只有我的家人,他們要穿上保護衣物。大概我是患上某種傳染病了。晚上來探望半小時左右就要離開。我很珍惜這段溫暖的時光。只有我的家人不怕我,不過,後來連家人也沒以前那樣關注了,探望的時間也愈來愈短暫。我就那樣過著一個人的日子。
所以在接到這封信後,我只是想找一位聊天的對象,就開始和這位埃琳娜聊天,埃琳娜寫的中文很奇怪,應該是用軟件翻譯過來的文字,但沒關係。
我問埃琳娜她的近況,也將自己的近況告訴她。將在醫院的事,家人和朋友的事全部都告訴她。埃琳娜是個如此溫柔的女性啊。她很仔細地告訴我關於繼承遺產的事,而我完全不關心這些。埃琳娜成為我的朋友,我的知己,在書信上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即使我跟她沒有見過面,也跟她分享生活點滴。
對我而言,怎樣的人才算是知己呢?先前精神科醫生也問過我這個問題,我認為知知己應該算是和他相處會感受到幸福和可以分享事物的人吧。可以同哭同笑的人,我不明白怎樣才算是真正的朋友,也許我根本不了解人類吧。這可真是令人覺得頭痛的問題,人跟人的關係相當難以維繫,難得建立起的友情也可以在一瞬間摧毀。但人和人仍是需要共處,如果人沒有跟別的人在一起,大概之後會難以在社會上生活吧。
就這樣跟埃琳娜談了一個月後,她愈來愈不耐煩,有時更不回覆我的信件,即使是說重點也只是跟金錢有關,以及不斷重覆說關於遺產的事而已。我所關心的是埃琳娜的世界,關於埃琳娜的事情,她的生活,她的一切,失去了丈夫的她會否覺得孤獨呢?她的病情又怎樣了呢?埃琳娜卻叫我親身到保加利亞領取遺產。之後我跟埃琳娜為了遺產的事吵架。她說如果要領取的話就要先繳付5千元的手續費以及3萬元的稅項,之後我才能取得這筆遺產。我最後跟她說如果總是要談遺產的事,我以後不會再跟她聯絡。
埃琳娜說她已時日無多,所以才想我盡快拿錢。我收到這封信後,為她而哭了,我是哭得那樣傷心那樣掏心掏肺,連護士也來問我怎麼了。之後埃琳娜再也沒有寫信給我。這段時間我唯一的知己啊,大概人生就是會遇上這些事情吧。
我總是害怕麻煩到別人,於是整個人變得很沒有安全感,害怕受傷,害怕朋友和知己離我而去,害怕孤獨,總是為世事唏噓概嘆,想以溫柔對人是一種錯誤嗎?我就這樣被各個遇見的人遺棄在角落啊。有時候會流淚也是因為心有感觸,已經變得沒有辦法去控制眼淚不要流出來,但明明不想哭泣的,只要哭泣的話,朋友就會遠離我了。
我愈來愈不知道真正的友情是怎樣,不知道應該怎樣對待它,不知道該怎樣對待知己朋友這種事啊。沒有答案的話,這樣只會愈來愈孤單愈來愈痛苦,一個人在這家綠意盎然的醫院裡面漫遊,如果只看外表的話,還會以為這裡是個樂園而不是醫院呢。找不出病因的醫生來看我,認真翻查我的病歷,假裝似地關心我,但對我本身的病況很感興趣,說著左腦的事,病毒的事,中樞神經的事,顳葉,白質,我很珍惜醫生所說的話,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我會留在這醫院裡半年有多,對於我的本身他們就漠視了,這樣感覺像是個實驗品而已。我看到他們的努力,也是他們愈是努力,正是如此,我才對自己的病而難過,我才感到現在的我和以前的我的分別愈來愈大,才更加體會到自己是怎樣逐漸被朋友疏遠、討厭和恐懼。我的知己各有各的生活,而我的生活就是在這裡等待時光流逝,等待晚上來臨,等待真相。
我很需要知己和朋友的關心,但已沒有辦法讓你們知道了,大概你們也不想知道。謝謝這段時間有埃琳娜妳陪著我。即使如此,我所認識的人啊,謝謝你們這樣愛過我,患病前的我,再見。來迎接患病的我吧,哈囉?即使是只有一秒都好。我的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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