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鐘聲響起,富貴又偷偷的把諸葛四郎漫畫帶來,福生他們男生又在玩大戰魔鬼黨的遊戲,我們女生最常玩沙包、跳格子,男生全部都理平頭,女生都剪西瓜皮,大家都一樣,新來的邱老師常認錯人,而被我們逗得不知所措,邱老師是浙江人,鄉音超重,我們大家雞同鴨講,老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我最喜歡邱老師,我的個頭是全班最迷你,所以老師特別疼我,我們家是養鴨人家,因此,我常常從家裡帶顆蛋給老師。
老師偶爾會帶我們小朋友去遠足,大部分去河邊抓魚蝦,水好清澈;不然就到學校後面的山裡抓昆蟲;農忙時,人手不足有些學生家裡需要幫忙,大家一伙人會一起去幫忙,那時物資缺乏,但大家一條心,感情特別好,家長們都非常感謝邱老師,把小朋友教得很好。
小學六年,大家都好快樂,大家都一樣,物資一樣缺乏,沒有那麼多比較,喜歡讀書就認真讀書,不喜歡讀書就找一分自己喜歡的去當學徒,每個人都單純去找尋自己想做的事,我喜歡穿漂亮的衣服,所以我決定去學裁縫,所以我跟金枝、玉枝兩姐妹一起去找老師學,班上能繼續升學的同學也只有幾個家裡環境好的,其餘家裡沒錢的,就早早去當學徒了,大家從一年級到六年級都同班,感情很深厚,想到拍這張照片時,大家還哭成一團呢!而邱老師那時才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子。
學校後面的山坡,是我們五個人的秘密基地,晚上大家一起去抓螢火蟲,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做火把去探險,記得有一回,農曆七月,晚上大伙說鬼故事,說完就決定去探險練膽量,結果金枝和我們走散了, 她的膽子最小,大家一發現她不見時立刻回頭找她 ,找了一會兒就看到金枝 一個人站在大樹下哭泣,當她看到我們時,向我們飛奔過來,那瞬間大家都破涕為笑了,不過;大家太晚回家都被處罰了,雖然身體被打得很痛,但是心是暖的,想到大家畢業後,即將各奔東西,好多好多的回憶像跑馬燈一樣出現在眼前,到現在兒時的點點滴滴,不時在夢中出現。
看著母親落寞的眼神,體會她的心情,決定幫母親開同學會,看可否再與老同學聚聚,久違的邱老師是否健在......這個計劃開始進行。
母親就讀台中西歧國小,只有照片難度很高,畢竟這是五十幾年前的事情,只能試試看,我和母親特地回母校走一回,看著校園的一切,早已不復見當年的景緻,學校後面山坡地及前面的小溪,早因都市重劃,已全然不同,我們拜訪學務主任,請求他的協助,他翻了翻學校史誌,發現早期資料都因當年的水災而滅失,看見母親那失望的眼神,主任不忍請我們留下聯絡方式,若有進一步消息會再通知我們,等待是漫長的,母親離開故鄉已經40多個年頭,外公過世分家後,外婆就搬離這傷心地,因此這次決定去探訪母親小時候的故居。
近鄉情怯,對母親而言那感觸特別深,再度踏上這熟悉郤又陌生的老家,當年養鴨的地方早已填平蓋了房屋,三合院早已人去樓空,傾圮荒蕪,雜草叢生,母親指著三合院前面的小河說:「那時大人都在這洗衣,小朋友都在這抓魚......,原本還挺大的,如今乾沽成了一個小水塘,岸邊的樹已消失被墾伐殆盡,我們小朋友以前都在上頭做樹屋,在樹屋裡玩耍......。」看到母親的眼神,流露出歲月不待人的感觸,當年還留著西瓜皮的女孩,現已成了白髪蒼蒼、皺紋橫生的老人,不禁感慨......
猶記年少時,
嬉戲玩樂中,
而立之年後,
汲汲營營裡,
歲月太匆匆,
轉眼已花甲,
景物依舊在,
故人何處兮?
回到台北,某日下午接到學務主任的來電,已找出相關的資料,請我們過去一趟。
我和母親隔天立馬衝到台中,主任把那殘破不堪的畢業紀念冊找給我們看,上頭那張團體照和母親手上那張團體照一模一樣,透過畢業紀念冊開始展開尋人啟示的第一步,網路世界無遠弗界,有很多熱心的網友,被母親的故事感動,提供很多寶貴的資訊,在大家的幫助下,輾轉找到當年的邱老師及富貴,大家合力奔走下,同學會的規模逐漸形成。
大家決定回學校辦一場同學會,懷念以前的時光,時間決定在下個月第一 個禮拜六。
在前一天的晚上,母親輾轉難眠,心想著與大家見面,實在開心的失眠了,天亮時;母親早已梳洗完畢,催促著我趕快,深怕我太慢而遲到,終於;我們著裝出發,母親的臉上的笑意藏不住,那神情像似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露出的笑容,到目的地時,母親朝著教室前去,心裡忐忑不安,到了教室,大家都戴上自己的名牌,這一刻,母親終於圓夢了,邱老師及富貴、福生、玉枝都來了,没見到金枝,一問之下才知道金枝前年因癌症過世了,聽了很難過,才恍然自己生命已是進入倒數階段,更要珍惜每個當下,邱老師已高齡八十好幾,身體還很硬朗,大家再一次介紹自己,讓同學回憶一下當年,像把大家帶回過去穿越時空,大伙聊起小時候的趣事,感覺歷歷在目,笑聲此起彼落,彷彿是當年的那群小朋友。聊完小時候,大家分享自己的現況,好多人都退休,含頤弄孫去了,更厲害有個同學還當了曾祖母。
會後,我們拜別老師及其他同學,當年的伙伴決定去尋找當年學校後山的大樹,沿著舊址,原地重建的公園,那顆百年老樹依然佇立在那,不同的是小時候的我們已經是花甲之年的老人,我們在這合影,這畫面深深烙印在我們的心裡,就像當年金枝在這樹下向我們狂奔的畫面,彷彿是靜止的停留在我們每個人的心理,有一天,大家都會在另一個世界聚首,金枝只是先去那兒等候大家。
黃昏的橘色光暈照在老樹上,整個天空閃耀金黄色的光芒,那陣陣的微風吹過樹梢,感到好舒服、那和煦的夕陽,溫暖我們每個人的心房,人生稍緃即逝,此次重遊舊地,所見有感,想不到再回首竟已五十個年頭,大家約定一定要珍惜這次的聚首,每一個相聚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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