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昊宇上前吻她的時候,嘴唇打著顫。他很久沒有像這樣和人鹹濕地接吻了,但是身體的記憶還是很快讓他想了起來該怎麼接吻。
那個很纏人的吻,總是不厭其煩地糾纏他,變化著角度,一次次深入。
顫抖著的手指挑開她的上衣,握住她飽滿的乳房,傾身向前將她輕輕放倒在床上。
女孩子的身體很纖細,腰肢柔軟。吳昊宇吻著她的脖子,在胸口處逗留,吻得她舒服地蜷起腳趾,不安份地摩挲著雙腿,索求著更多。
吳昊宇垂頭看著身下的人,情潮滿溢著的雙眼帶著一絲不安。
他想起了自己曾經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下,大概也是這樣的表情。
這個念頭一掠過他腦海中,淚水就這麼掉了下來。
原來自己從來沒有忘記過。
和眼前的女孩每一個心動的時刻,每一次交換體溫,他心中總是還是想著另外一個人。想著他寬大而粗糙的手掌,溫柔的指尖,在耳邊的低語,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心癢癢的。那些不客氣的評論,在黑暗中看著他的眼神充滿柔情,在琴鍵前就像是變了個人的樣子,都曾令他如此心動,那是在任何人身上都沒有體會過的感覺。
吳昊宇自恃記憶力不太好,發生過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也很快就忘了,唯獨音樂過耳不忘。這些回憶還他媽的帶著另一個人的琴聲,時而溫柔繾綣,時而洶湧澎湃,想忘都忘不了。
還有,他悲哀地發現:自己完全硬不起來。
淚水滴落在林憶帆身上,她慌張地坐起身來,掃了一眼他萎靡不振的下半身。捧住他的頭,將他摟在懷裡,「沒事的,大概是第一次比較緊張。」
吳昊宇在那細瘦的臂彎裡不住哭泣,「可是我不是第一次。」
剛剛還拍著他背的手尷尬地停了下來。
林憶帆苦笑著說:「那大概就是我不夠有魅力吧。」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很好。只是我⋯⋯」他說著,漸漸泣不成聲,「只是我大概還是⋯⋯還是喜歡他。對不起⋯⋯」
林憶帆用那嬌小的身軀抱著他,安撫著他,任他哭了一個晚上之後沈沈睡去。隔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吳昊宇已經不在了。
他只在手機上留下一條簡短的訊息:「我們還是分手吧。對不起。」
蘇巧巧聽說這件事以後,說:「吳昊宇,你真的是個爛人。」
她想了想,又嘆了口氣,「人怎麼這麼犯賤?總是要在失去之後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吳昊宇不是很擅長思考,總是在思考之前就先行動,讓結果直接告訴他答案。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愣愣地看著天花板,一躺就躺了幾天,腦袋罕見地終於開始運作起來。
反正那個人還不是不在了。都過了這麼久,他在遙遠而陌生的土地上也有了新的人生,也許身邊也已經有了別人。走不出來的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吧。大概只是因為初戀,所以才特別難忘吧。
他從床上爬下來,渾渾噩噩地去考期末考。
只要一彈琴,就會有另一個人的聲音竄進腦海裡,怎麼彈都是他的琴聲,黑白琴鍵之間都是他的影子。按著琴鍵的時候,一邊幻想著如果是他,在這些地方會怎麼表現?這麼一想,音樂就會自然而然流入耳中。站起身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他看著成績單公布在教授辦公室的走廊上,淚水再次淌下。記得那年,他也是用另外一個人的鋼琴在期末考拿下了高分。
陸老師還以為他是喜極而泣,欣慰地拍拍他的肩,「你真的很努力了,沒想到你也可以把德布西彈得這麼有畫面感。下學期開始你可以選你自己想彈的曲子了。」
吳昊宇轉頭就把自己埋進軍營裡,從琴鍵前逃得遠遠的。
碰不到鋼琴的日子裡,卻反而變得難以忍受起來,旋律還是會自己在腦中響起,發了瘋似地想把那些聲音轉換在鍵盤上。他放空了好一陣子,想過無數的可能,最後落在紙上的還是回到單純歡樂的旋律,回到他們相遇之前的時光。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好受一點。
大二上學期,他發現自己開始害怕學校裡的鋼琴,那種要求準確而精細的古典鋼琴。他為了逃避腦中另一個人的琴聲而隨便亂彈,於是又被罵。
以前他一直是追隨著另外一個人的背影走過來的,現在前面的人不在了,他就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
他翹掉了大半的課,在即將被退學之前先辦了休學。過不了多久又發現這樣遊手好閒下去不是辦法,有天經過樂器行的時候,在櫥窗的玻璃上看見了正在徵人的廣告,便抬起腳彎進了樂器行,連履歷都沒準備就說自己要應徵。
鋼琴、吉他、合成器都難不了他,再拿出他已經失效的學生證,很快就被錄取了。
每天看著來來去去的客人,沒事就窩在櫃檯後打瞌睡、玩遊戲,靈感來的時候就寫寫沒人聽的曲子。
老闆教他該如何幫鋼琴調音,他還是第一次看清鋼琴裡面的構造,聽著鋼琴在自己的調整之下發出不同的聲音,他也覺得很有趣。
那時候他想:也許就像現在這樣繼續過下去也不壞。
陸老師來找過他幾次,想找他談談,都被他從後門給逃走。於是陸老師聯繫上他高中時代的恩師,也是個和吳昊宇玩你追我跑的箇中高手。
楊老師撲空幾次之後就學聰明了。她先派出一個假裝要買吉他的學生,把人拐到二樓去,然後堵在樓梯口,讓他無處可逃。
吳昊宇站在階梯上,還想靈巧地側身鑽過去楊老師的防守,才剛邁出步伐,領子就被人揪了起來。即使他長高了這麼多,楊老師還是能輕鬆把他給抓住。
「吳昊宇,你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我不要彈鋼琴了。」他哭喪著臉說。
「為什麼?」
吳昊宇癟著嘴,像是隨時要哭出來一樣。
楊老師嘆了口氣,「陳奕然一不在你就這樣。」
聽見了他無比想念到甚至不敢回憶起的名字,他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
看著吳昊宇那寧死不屈的樣子,楊老師再次嘆口氣,鬆開了手,轉身離去。
又是一個夏日的午後,一對母子出現在林蔭大道旁的樂器行裡。孩子剛學琴沒多久,敲敲打打不成音調。視線飄向窗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用力眨眨眼睛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外頭的人推門走了進來,他連忙別開視線,努力忍住喉頭泛起的酸澀。太久沒見,思念和滿腹的委屈全都湧了上來。
在角落注視著自己的視線如此灼熱。他努力告訴自己:陳奕然才不是回來找他的,一定只是被楊老師唆使的而已。
他重新坐回鋼琴前,思考了一會。手指放在琴鍵上,乾淨而澄澈的音色帶著點淡淡的憂愁,緩慢而深情地在鍵盤上展開。溫柔婉約,充滿懷念,時而哀傷、時而痛苦、時而雀躍,就像是那個人曾經帶給他的一切。
啊,這次一定要狠狠揍他一拳。吳昊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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