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裡。
一名年輕女子披散著頭髮,身上翠綠的錦袍被烤出了炭烤花邊,白皙的皮膚沾滿了東一塊西一塊的炭灰,頭上金釵歪斜,活像剛從失火現場衝出來似的狼狽。
若外人看到這淒慘像,絕不會把她跟天門宗歷代最年輕的掌門,慕青聯想到一塊去。但她還就真是。
慕青斜倚著牆,肉痛的拿起一片丹爐碎片,再嘗試著拿起另外一片輕輕湊在一起,重複了幾遍,才接受事實。這丹爐,沒救了。
她就不明白了,她家師妹是怎麼煉個丹就把爐給轟了!如今看來,也沒有修復機會了,只能重新換過,明明沒有才能,卻每次都想趁自己一個不注意往煉丹房裡鑽,劍術天賦那麼好!為什麼不乖乖去練劍非得禍害自己啊嗚嗚嗚……
「長安。」看到小徒兒,慕青熱絡的笑著,看到歲長安懷裡的小姑娘好奇的眼神,乾笑一聲,側身擋了擋屋內的慘狀。
「我們出去談。」
到了屋外涼亭,慕青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自己收拾好了,一身翠綠長袍,笑容溫婉端莊,完全沒有適才的狼狽樣。手指輕輕一彈,木桌上降下一壺茶,兩隻茶盞和一盤小酥餅。
「坐吧。」歲長安作禮謝過,才入了座。
「嗯……」慕青微微蹙眉,手搭在小女孩腕上。「是人類的脈象,但人類不會有這種長相吧。白髮,或許能說是妖族混血,但這麼紅的眼睛,是魔族的特質,在凡人裡,也有降世殺星之意。只怕大師兄不會答應。事實上,照師兄個性不殺她以絕後患,就神奇了。」
歲未央默默縮在歲長安懷裡,歲長安剛剛塞了一塊金色的長生鎖給她,她現在正認真的把那枚長生鎖翻來覆去的研究著。
「魔界入口按理說已經封印,絕無魔族出現在大陸上的可能。」
「我也不知道,但上回大戰,有神明站在咱們這,可魔神僅憑一己之力,差點撕了封印,眾神以全部力量將其斬殺後陷入沉眠。也就是說,若預言為真,大戰真的發生,這回恐怕無人能有足夠力量相抗。而……」
「這孩子容貌,跟傳說中魔神的白髮紅瞳幾乎一模一樣。」
慕青把玩著茶盞,「不管如何,人自古至今便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孩子怕是會過得很艱難。」
「再怎麼像,也無法證明未央與魔族有關係,這孩子目前仍然無辜,若我們……弟子僭越,天生附有靈根的孩子也常常被愚民視作妖物,若然因此提前殺掉她或放棄,實在有幾分不仁。」
提到自己,歲未央有點緊張的瞄向慕青,迅速垂下頭遮掩自己的視線。
「這小丫頭倒蠻可愛的。」慕青柔柔抬手摀唇笑了,戳戳女孩腦袋。歲未央抬頭,一臉懵懂。
淺笑著取過長生鎖。歲未央著急,呀的一聲抬頭想拿那塊鎖,這是她第一個禮物,屬於她的東西,她不想被人拿走,卻又因為往事,不敢出口拒絕,急得滿臉淚痕。
「又不是要搶你的,哭什麼,愛哭包。」慕青輕輕把鎖掛在歲未央粉嫩的脖子上。
兩人討論了許久是否收其作為弟子,最後,慕青表示按照流程來,若她通過最終考核,就收她做正式弟子。
最終考核,便是舉辦一場正式比賽,內容包含劍術、煉丹、醫藥、畫符,以及自由決鬥等,決鬥是靠抽籤產生對打順序。後依照個人表現和眼緣,有資格收徒的宗門子弟和長老前輩,從中選擇自己的徒弟。每十年辦一次,弟子可以自行選擇是否參加。
基本上就是給各路大神們留下一個印象,如果覺得不錯就收為弟子。
期間,由歲長安進行教導,同時和其他孩童一起上宗門辦的學堂。
「到時候啊,你們可以師兄妹相稱了。」
「是妹妹。」歲長安眼底有水光輕顫,把手掌放在歲未央腦袋上。
「嗯,是哥哥。」歲未央大眼眨巴,這個人給自己飯吃,買好看的衣服跟禮物,晚上還哄自己睡覺,他說是哥哥就是嘛。有個哥哥好像還很不錯的。
慕青手微微一頓,緊鎖眉頭盯著歲長安,隨即旋開來,笑容如常。
「小朋友,叫什麼名字?」
「歲,歲未央。」歲未央被突然點名,嚇了一跳,還是回答了。
「歲未央?」慕青眼裡有一閃而逝的驚訝。「那,好好照顧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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