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染上一片橘紅色,兩旁的街燈逐漸亮起。我和荒木田從學校來到荔枝角,由於現在是剛放工的時間,所以白領們紛紛擠擁在路上,有些人邊走路邊低頭看手機,有些人為趕上巴士而橫衝直撞,我們只好在人群之間小心翼翼地穿梭。會來到這兒,是因為荒木田推測,疑犯為了照顧倩欣,必定要與她見面。於是,鎖定了疑犯後,我們便跟蹤他來到荔枝角。雖然有好幾次差點就被目標甩開,但還是勉強跟隨到某座工廠大廈。
我們藏在暗角觀察,只見他在門口謹慎地查看四周後才走進去。我們立即跟上前,看着升降機的顯示屏一直閃爍,直至停在十樓不動。
「倩欣真的被藏在這兒?」
「嗯,工廠大廈出入的人流相對住宅較少,而且比起郊區更難鎖定位置,不考慮監控鏡頭的話,算是聰明的選擇。」
這時,旁邊的升降機打開了,一群剛下班的白領相繼離開後,我們便走進升降機。待門關上,荒木田披上一件短袍,並從腰包中取出了法杖。「雖然這樣問好像很奇怪,但既然都要穿上短袍,為何不索性一直穿在身上呢?」
「你是傻的嗎?香港天氣那麼熱,要穿着袍四處走動會很辛苦,更何況如非必要我也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比起暴露身份,她更在意天氣的問題。可是穿着短袍會很顯眼,但晚上在天空任意飛翔就沒問題,到底這是什麼邏輯。
「既然如此,那就別穿呀。」
「這是必要的。」荒木田輕輕晃動披在肩上的短袍,又揮動了自己手上的法杖。「若果我要使用魔法,就必須要符合魔女的形象,最低限度也要讓別人知道我是魔女。」我記得她曾經解釋過,魔法是源自於人們的信仰,只要有充份的信仰就能使魔法更容易成功。那麼,她這身象徵魔女的打扮大概是為了迎合大眾魔女的「信仰」吧。
這時,升降機微微晁動,就在我們兩人閒聊的時候已經不知不覺來到十樓。升降機的門緩緩打開,只見到筆直的走廊一直延伸到遠方,燈火通明之下能清楚看見每個單位的名牌,而且寬闊的路上並沒有任何雜物,唯獨在升降機的旁邊擺放了一些油漆和疑似裝滿了天拿水的玻璃瓶。大概是在前方不遠的那戶正進行裝潢,不過隨意擺放這些易燃品是相當危險,到底那些工人是怎樣辦事的?
荒木田沒有等待我,已經獨自小心翼翼地踏出去,我不敢離開她半步,馬上跟緊在後方。她把頭靠近每戶的名牌仔細查看,接着又慢慢前進。看見周圍整潔的環境,我不禁有所概嘆。這兒比起偵探社好很多了,同樣都是工廠大廈,可是卻完全不同層次。不過理所當然,租金應該也比較昂貴吧,我深信以節省為原則的荒木田絕不會考慮。話說回來,單位的數量比想象中還要多,難道荒木田有頭緒,知道對方藏在哪?「雖然我們知道他在十樓,但到底會在哪一戶?」
「這很簡單,對方多半都是租一些臨時用的單位,只要看名牌的新舊和資訊就能判斷。」荒木田靠着牆一路走到最盡頭,旁邊有個單位的門上並沒有掛上任何名牌。她把耳朵貼在門上,然後眉頭一皺才緩緩把身子拉開。
「怎麼了?」
「這間有些可疑。」荒木田的神色變得凝重,並往退了幾步,她的反應也讓我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接着,她舉起法杖輕輕一揮,門鎖瞬間斷開了兩截。我們盡量不發生任何聲音,用最小的力氣把門推開。
「咚…咚咚咚……」大門發出了輕輕摩擦聲後,我稍微偷瞄了一下,沒想到內部非常漆黑。荒木田從腰包取出了電筒而讓我有些驚訝,但為了壓低聲量,我在她耳邊輕聲細語。「不用魔法嗎?」
她耳朵通紅,不悅地回頭盯着我,臉上還泛起了紅暈。「那會很耗魔力的,而且別在我耳邊說話,給我閉嘴!」之後無視了我的反態繼續前進。見她有如此的反應,害我還想再作弄她,不過等下她生氣的話就不好,還是保持安靜算。
深入昏暗的房間,視線就變得模糊,只能依賴荒木田手上的電筒照明,我要睜大雙眼才能看見眼前的事物。腳步聲的回音響亮,可能是因為不存在任何機器或傢俱,那就能推測這兒是個空置的單位。看了幾眼後,在玄關的位置並沒找到什麼,於是我們決定再往深處走進去。
「噹噹噹……噹噹噹……」
嗯?
類似金屬強烈的摩擦聲響徹了整個房間,隨即吸引了我們兩個的注意。荒木田提起電筒往聲源的方向照過去,馬上就把我嚇呆了。雖然只有微弱的光茫,但還是能清楚認出,那名被鎖鏈綁住的少女正是倩欣。她雙手被手扣鎖住,右腳亦被綁住了一顆沉重的鐵球。她的眼睛被蒙起來,嘴裏還塞滿了布料,全身乏力地攤在椅上。
「倩欣!」她那副無助的樣子,又勾起了靜雯被帶走時的回憶,於是身體便很自然地動了起來,我一定要在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之前阻止。可是,當我想上前之際,忽然被荒木田拉住了。她那雙赤紅的眼瞳在黑暗的環境中仍能發出暗淡的光茫,並用眼神告誡我不要亂動。她把電筒往倩欣的旁邊照過去,果不其然,有一個人影正站在那兒。
他就是劉曉晨。
「嘻嘻,嘻嘻嘻嘻。我會以為是誰,什麼呀……原來是偵探小姐。」他的語氣中不帶半點驚訝,從容地望着我們,不時還發出讓人作惡的笑聲。他早就知道我們會找到來,不,甚至有可能是引誘我們的陷阱。
荒木田主動走上前,用身體擋住我,然後兩手抱胸,平靜地說﹕「委託的內容只要求我尋人,沒必要把犯人逮捕。把李倩欣釋放後,我們就會離開。」呃?是這樣嗎?不,的確是這樣,陳偉豪只委託我們找回倩欣吧。
「哈哈哈!哈哈哈……」劉曉晨雙手掩着臉,發瘋似的不斷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很有趣,真的很有趣……」他的狂笑持續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停下來,然後輕輕把眼鏡扶正。「偵探小姐,你真的很有趣。最初見面,我還以為你只是一時興起的扮家酒酒遊戲,大概就是那種滿口仁義道德的人。沒想到,你竟然帶給我驚喜。」
「看來你有些誤會。一分錢、一分貨,是我工作的原則。」她得意洋洋地回應着,同時還掛上了微笑,但我實在不認為這是值得自豪的事。
「哈哈!非常好。只是,有一點我不明白。到底你是怎樣猜想到犯人是我?」
「你一開始就沒打算掩飾,不是嗎?」
「哼嗯……」他慢慢繞到倩欣的另一旁,用左手輕輕掃過她的頭髮。「雖然我承認有些地方做得不足,不過自問也有下些功夫。」
「那就算你不幸。畢竟我是個優秀的偵探,單憑直覺就嗅到端倪。」
「就這樣?」
「當然並不止。另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你與其他人唯一不同的地方。你,知道了李倩欣做了什麼的決定,對吧?。」荒木田的論點瞬間命中了對方的要害,就好像看透了他一切的想法,讓劉曉晨收了他的笑容,漸漸變得憤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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