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雯!」我睜大雙眼並且伸手抓住靜雯,卻撲了一個空。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前方只不過是熟悉的天花板。陽光從窗簾間滲入房間,煩人的鬧鐘一直響個不停,螢幕上正顯示着早上六時半。我把鬧鐘停下來,渾身無力地坐起來,再望向地上那個早已整理好的背包。
原來剛才都是夢嗎?
不對,假若是夢的話也太過真實了,我甚至連皮膚被劃破的痛楚都能記住,彷彿親身經歷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預知夢?
「唉……」我決定先把無謂的想法拋開,慢慢從上層床爬下來,這才發現有隻黑貓一直躺在我的床尾。牠是我們的客人 — 格林姆金,是昨天荒木田暫時讓我代養的。
當我昨晚把它帶回來的時候,妹妹雖然被嚇呆了,但她很快又纏着格林姆金不放,還興奮地把牠抱起,一手摸着牠的貓毛,另一隻手則抓着肉球不放。格林姆金竟然任憑妹妹觸摸全身都沒有生氣,這點讓我令感到意外,而且這隻貓的性格相當溫馴,逗得媽媽非常開心,才得以讓牠住下來。唯一問題就是這傢伙似乎只吃最名貴的貓罐頭。
我慢慢推開房門走向洗手間,格林姆金也跟隨在我腳邊,半步都沒離開我,就好像想保護我的錯覺。經過刷牙和梳洗後,我吃了一個豐富的早餐便換好行裝出門。我把格林姆金放到我的背包中,牠把頭探出來然後輕輕地「喵」一聲,看來對於這個「貴賓席」感到很滿意。
「嗯……哥哥,你要去哪?」正當我準備離開的時候,剛好碰見妹妹起床,她一邊揉着眼晴,一邊迷糊地走過來。
「我約了朋友去行山,晚餐也不會回來吃。」
「嗯……貓貓?」妹妹見到格林姆金,立即變得精神起來,並馬上伸手去撫摸牠,只見格林姆金閉着眼抬起頭來,似乎相當享受。「哥哥,你要把貓帶出去嗎?」
「嗯,這傢伙好像不願意離開我的樣子,就算昨晚睡覺時也堅持躺在我身邊。」另一個原因是荒木田讓我帶着牠,說不定會能幫助我。
「啊,我有種感覺,哥哥要去做些危險的事情。」
「為……為什麼你會這樣想?」
「因為表情已經出賣你了。通常哥哥露出認真的樣子時,最後都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妹妹的直覺從小就很準確,無論我說謊時或者有心事的時候都瞞不過她。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平日做事很馬虎嗎?」我伸出左手去捏她的臉頰,同時她亦打算向我還手,只可惜被我用右手擋下來。
「嗚……你不是要出門!快點走吧!」她裝作生氣的樣子,還顯得有些不服氣。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和妹妹揮手後就離開了。想起來,她平常假日都會睡到中午才起來,為什麼今天會特別早起呢?
我帶着這些疑問,乘坐前往西貢的巴士。途中我想起了昨晚回家時疲累的樣子,說不定那時候把她嚇壞了。我開始後悔自己是否做錯了決定,現在只不過在路途上,還可以選擇回頭。當我有這個想法時,昨晚那個夢忽然在腦袋中閃過。我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假如我現在退縮,說不定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甚至讓自己更加後悔。
「下一站,西貢市中心。」當我聽到行車廣播時,內心無數的掙扎也沒有消散,直至最後我都沒有下定決心,沮喪地嘆了一口氣後就提起背包下車。
也許是假日的緣故,遊人比我想象還要多,而且不時還見到一些外國人。我小心翼翼避開在路上奔跑的小孩,穿梭於由老人組成的行山團後,終於來到集合的地點。靜雯早已站在那兒正向我揮手,她綁了馬尾辮,穿着白色的運動上衣和灰色長褲,身後還有一個黑色背包。
「明明!」
我急忙上前向她打招呼說﹕「早安,沒想到你那麼早。」
「謝謝你願意陪我。」
「沒什麼,我只不過是盡自己能做的事而已。」面對她的道謝其實我有些內疚,因為我到最後還是沒有下定決心,終於有種想逃跑的想法。
「就算這樣我也很開心,因為最少有你支持我。」靜雯那種率直和單純的想法常被人誤會,覺得她總是天真和幼稚。可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靜雯的內心純粹想幫助遇難的朋友而已,即便面對未知的恐懼,但這股想法驅使她勇敢向前。
「其實楊家慧同樣都關心你,只是她不願意看見你受傷而已。」
靜雯沒有立即回答我,只見她板着苦臉,鼓起雙頰後沉思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我知道的,楊家慧只是為我好。只不過昨天我控制不了自己,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你明白就好,之後要好好向她道歉。」靜雯輕輕地點頭回應着。
這時,一個穿着淺藍色短袖的中年男性拿着揚聲器。「大家早安,我是這次民間搜救隊的發起人,請叫我李教練。先感謝大家參加這次的搜救隊,我知道大部份參與者都是遇難者的家屬或朋友,我自己也很明白你們的心情,因為我也有朋友這幾天在山貢失蹤……」他的話說到一半,突然變得嚴肅地繼續說﹕「開始之前,我有一項壞消息向大家宣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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