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將近中午十一時,九月份的香港天氣仍然炎熱,在觀塘這類工廠大廈林立的市區,空氣並不算流通,再加上潮濕的天氣會讓人有種無時無刻都在桑拿浴的感覺。
「快熱死我了,為什麼香港會那麼熱。」荒木田無力地倒在書桌上,已經放棄堆積如山的工作。她身穿一件無袖的白色襯衫搭配短裙,盡可能讓自己變得涼快。
「既然如此,那就開冷氣吧。」
「不行!生活費要省點用,你以為電費很便宜嗎?」
「那就沒辦法了,唯有認命。」因為堅持節儉而讓自己滿身大汗,這點我倒是很佩服她,甚至連自己也開始受不了。
「嗚,很熱很熱很熱很熱很……」荒木田的連番轟炸突然被響起的電話打斷了,她馬上端好坐姿,裝作認真的模樣,拿起電話接聽。「陳先生你好,請問有什麼事情?」原來是陳偉豪來電,是關於委託的事情嗎?
「嗯……嗯,唔?竟然……」荒木田眉頭緊鎖,神色有點凝重,不再是剛才那賴皮的小女孩,直覺告訴我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知道了,我們會提供協助,再見……唉。」
「怎樣?」我沒法等到荒木田主動開口,內心有種鼓噪,開始讓我變得焦急。
荒木田帶着迷惑的表情開口說﹕「李倩欣失蹤了。」
「失蹤……發生了什麼事?」
荒木田閉上眼睛,兩手抱在胸前,往後躺在椅背,輕輕地搖頭沉思。「從昨晚開始,李倩欣就再沒有回家,也沒有發送過任何訊息,而今天早上的課堂亦缺席了。」
「就算這樣,為何會聯想到失蹤?」作為大學生,在街上流連到早上都是正常不過,翌天早上的課堂會選擇缺席更十分合理。況且,倩欣是那種熱衷於社交活動的人,很大機會跟朋友一起玩通宵吧。不過想起來,在跟蹤她的這時間,李倩欣生活算有規律,也甚少在深夜才歸家,就算當晚與人到酒店約會也不過夜,確是有些奇怪。
「按照陳偉豪的話,李倩欣與他相約今早見面,可是過了指定的時間後並沒有出現,於是向親人詢問後才知道她昨晚沒有回家,也沒有任何人知道她的下落。」
「說不定是李倩欣想逃避陳偉豪,也有可能是李倩欣想獨自一人冷靜下來,所以才逃離身邊的人。」說不定李倩欣仍然未能再作選擇,那樣的話,不想去面對也很正常。
「關鍵就是,昨晚陳偉豪致電給李倩欣,電話曾經接通了,可是只傳來一些雜音,維持了一分多鐘就掛斷。」晚上沒有回家、沒有與任何人聯絡、與男友的見面爽約、早上的課堂缺席、還有那個奇怪的通話,聽起來確實有些可疑。「難道李倩欣遇上了意外?」
「也有可能,所以現在我準備求證。」正當我好奇荒木田會怎樣做,她已經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個深紫色的水晶球,體積比排球要小一點,有如漆黑的夜空在正中心往外擴散,白色的紋路似星空滿佈在表面,不時泛起了紫色的光茫。我不清楚水晶的價錢,但單憑它的大小以及外觀也能想像到應該非常昂貴。荒木田把水晶球安放在黑色的托上,並用胭脂紅的絲巾鋪在書桌上。
「助手,去把窗簾、燈關上,風扇也要。」我立即按照她的指示行動,只見她戴上了巫師帽和短袍,接着又從旁邊取出一盞蠟燭,把它點亮。我怕會打斷她的儀式,於是只好站在一旁看着她。
漆黑的房間中,焦點頓時集中在蠟燭後那個水晶球之上。荒木田閉上眼晴、屏着氣息,雙手輕放在水晶球,一直保持沉默。四周變得沉寂,而且氣溫不斷升高,只見到她的額上開始冒汗。這個時候,我應該要像護士那樣去幫助醫生擦汗嗎?唔,還是算了,我有點不好意思,還是任由汗水滴在桌子上。
過了一會兒,一股風從房間的角落不自然地往中心流動,雖然力量微弱,但足以讓蠟燭上的火光不斷擺動。荒木田的表情慢慢扭曲、眉頭緊鎖,唸唸有詞。「知識之神,請賜予我智慧,使我洞悉命運之事。」此時,水晶球發出強烈的紫光,而風的力量開始加強,連我的頭髮都被吹動,最後甚至把燭火都吞噬了。
房間再次變得昏暗,只有僅餘的陽光從窗簾之間偷偷溜進來。「呼……可以了,把燈打開吧。」荒木田倒抽了一口涼氣,然後拖着疲累的身體,無力地倒在沙發上。她舉起了冷氣機的遙控,爽快地按下了開關。「咇」一聲響起後,冷氣隨即從風口位噴出來。
「你不是說要省電費嗎?」
「不行!熱死我了!」她把頭埋在沙發中並不斷抱怨,然後隨手就把袍和帽都扔在地上,接着又把襯衫解開往地上扔,上半身只餘下一件灰色的內衣。
「喂喂!我說過,我還在場的時候,你不可以這樣吧?」她又開始犯老毛病,聽娜可米說,以前她住在學校宿舍已經是這樣,喜歡穿着內衣在房間活動,每次趕完報告後就一頭栽在床上,衣服總愛亂拋在地。雖然我有多次提醒,但她本人似乎沒有意識,甚至把身為男性的我都遺忘了,也許自小身邊從沒有與男性相處,不了解我有多尷尬。我刻意不把視線望向她,伸手把她的衣服收拾好後。「唉,所以現在到底怎樣?」
「唔……我嘗試用水晶球窺探李倩欣的位置。」
「你知道她在哪?」
「不知道。只有一瞬間的畫面閃過,環境陰暗,無法看清楚位置。唯一肯定李倩欣沒有生命危險。」
「可是聽起來,李倩欣的處境好像不太妙吧?」
「對,所以我們要爭取時間。有一件事我們必須先弄清楚。」荒木田從沙發上站起來,把放在旁邊的襯衣穿回。我沒有正面望向她,只有不斷聽到衣服的擺弄聲。
「李倩欣昨天最後出現在公眾場合是下午六時半的學校,直至現在目前也沒有任何人見過她。陳偉豪撥通電話的時候是晚上一點多,換個說法……」她走到白板旁邊舉起麥克筆,寫了好幾個文字,把資訊整理好一遍。「從六時半到一時的這段時間很有可能發生了一些事情,最關鍵、亦是最可疑的是六時半。既然如此,我們去學校查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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