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可米。」
「你好,我叫葉曉明……不對!」為什麼突然就開始自我介紹了?說起來,為什麼她能發現我的存在,難道荒木田的護身符失效了?看來那傢伙還是不太可靠。
「曉明,你剛才在偷拍嗎?」
「呃……」到底要怎樣解釋呢?我眼前的這名女生自稱娜可米,她一直緊盯着我,擺出一副充滿期待的表情。假如我現在逃走,搞不好對方會以為我真的是跟蹤狂,既然如此,只好胡扯一些理由欺騙她吧!
「我剛才不是在偷拍,是在做功課!這是社會研究的一種。」
「社會研究?」
「對,社會研究。最近流行人工智能對吧?就是用這些照片分析情侶的外貌,再推斷出他們是否相配的研究。」無論怎麼想,這個理由都太荒謬吧?
「雖然不是很懂,但好像很厲害。」嗯?她相信了?這是好機會轉換別的話題,分散她的注意。
「娜可米,你是交流生對吧?」
「嗯。」
「好厲害,你的中文說得很順暢。」
「還好,謝謝。」
「難得我們有緣份,要不要一起去吃下午茶?」
「嗯。」她簡潔地回應,同時輕輕地點頭。
「我們到那邊坐,你想吃什麼?」
「朱古力蛋糕。」
「那我也點這個,你先坐在這邊等一會。」好不容易蒙混過開,我不禁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的行動就到這邊,接下來先向荒木田回報,其他事再留待明天。
「你好,我想要兩個朱古力蛋糕。」我走到櫃台前喊着,可是服務員並沒有任何反應,仍舊在各自各忙的。「你好,我想點餐。請問有人嗎?」就算我把聲量再提高,對方完全沒有察覺到我,也許是他們太忙的關係,我決定先耐心等一會。我把護身符放回口袋,待歸還荒木田時向她投訴道具的質素太差。
「……咦?先生,對不起!剛才我們太繁忙,完全沒留意到你。」
「哈哈,不要緊。我想要兩個朱古力蛋糕。」
「好,我馬上幫你準備。」所幸現在客人不算多,點餐後只等了幾分鐘,職員就把蛋糕端上來,我捧着餐盤慢慢走回座位。這時,娜可米一直看着窗外發呆,也許因為她的身型比較嬌小,所以看來就像個滿心歡喜的小孩,正等待父母帶同甜品回來。
「抱歉,要你久等了。」
「不,謝謝你。」
我把蛋糕端在她的面前後,娜可米已經急不及待地拿起叉子,大口大口地吃下去。她品嘗着朱古力蛋糕的香味,同時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光是看着她進食的樣子,突然有種被治療了的感覺。
「說起來,娜可米是從哪兒來的?」
「以色列。」
「以色列?竟然是那麼遠的地方!」我以為從歐洲來的克里昂已經很特別,想不到還會有來自從中東地區的交流生。「特意由遠方過來香港交流,是有什麼特別原因嗎?」
這時,娜可米突然停下了動作,收起了剛才的笑容,緩緩地開口說﹕「沒什麼特別。」大概我觸及到一些敏感的話題,畢竟每個人都總有些不願告訴他人的事情。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這餐讓我請你吃,就當是補償吧。」這所咖啡店的甜品向來都價值不菲,但我還是咬緊牙關地撐下去,畢竟這算是某程度上的掩口費,這點錢就當成是破財擋災吧。
「曉明,謝謝,你是個好人。」娜可米把蛋糕吃完後,輕輕地放下叉子,用手帕擦乾淨嘴巴。「你知道塔羅牌嗎?」她忽然說起一些莫名奇妙的話題,讓我有些反應不及。
「我記得,好像是用來占卜的卡牌。」我曾經在妹妹的雜誌見過類似的主題,感覺上女生們都很喜歡這種玩意。
「嗯。曉明,能讓我幫你占卜嗎?」
在不久以前,我肯定會回答她「占卜什麼只是迷信吧?」之類的話而拒絕,可是自從發生過西貢的事情,再遇上自稱魔女的偵探後,現在我覺得塔羅牌占卜說不定真正有效。
「當然可以,請。」
娜可米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副塔羅牌,清空了桌面的位置後,就把塔羅牌從左至右慢慢攤開,每張牌都只能看到深藍色的卡背,上方印了一個很複雜的圖案,從頂端到底部都畫有一些圓圈,當中還有一些線條連接著每個圓圈。
「你想問什麼?」
「嗯……」雖然我很想問有關愛情的事,但我怕有些尷尬,還是選擇其他的事情。「對了,我最近常常發同一個夢,夢中總是看見整座城市都被海嘯淹沒,而且有一名少女獨自站在懸崖邊對抗海嘯,這個夢代表什麼意思,塔羅牌能解答嗎?」
「可以。」她閉上雙眼,眉頭緊鎖,換上了嚴肅的表情,不再是剛才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孩。我能感受到一股力量好像從胸口中湧出來,腦袋中開始勾起關於夢境中的各個片斷,意識變得有些迷糊。
娜可米保持短暫的沉默,才慢慢張開眼睛,她把其中一張卡抽出後翻開。這張卡是正面朝向娜可米,我為了看得更清楚,於是便歪着頭靠近她。娜可米就像小動物一樣往後瑟縮,然後又重新端正地坐好。
這張卡畫有一個人被綁在十字架,而他的頭是朝向下、腳朝向上,完全倒轉了,雙手還被繩綁在背後,卡的頂端還印着羅馬數字「XII」。「這張卡是什麼意思?」
「Number twelve, The Hanged Man.中文的意思是<<倒吊人>>,正位……」娜可米提起了手上的卡牌,皺着眉頭,思考了一會兒後才繼續說﹕「你……未來會遇到一個考驗。」她周圍的氣氛都變得凝重,使我不自覺都緊張起來。
我倒抽了一口氣後才開口問﹕「考驗?是什麼考驗?」
「那是進退兩難的情況,有可能……會有犧牲,你必須要果斷作出決定。」所以,我才會不斷遇到那個怪夢,而夢中總是見到世界末日般的景像。娜可米放下手上的牌,閉上眼睛繼續說﹕「想化解危機,就必須要跳出固有的想法。」
「那……我到底會遇到什麼考驗?」
「抱歉,我看到的只有這些。假如要看更多,就要有更詳盡的儀式。」娜可米輕輕地搖頭。
「呀……不過,占卜這種事,也不是百分百準確吧,看來應該不用太擔心。」就是所謂信則有,不信則無,什麼占星術呀、風水之類,其實都是差不多。
「不,我所講的都是事實。」她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流露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渾身都感到毛骨悚然。
「什……什麼意思?」
「塔羅牌並非預言未來,是反映事物的本質,如同鏡子,我所窺視的……正是你的靈魂,也就是命運。」因為假如命定論是存在的話,那麼人類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變得毫無意義嗎?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我立即聯想到某個人。
說起來,剛才點餐的時候,那些服務生的反應比起沒注意到我,更像是完全沒發現,但是當時護身符還掛在頸上,那就代表氣息消除的效果仍舊存在吧。既然如此,為何娜可米能發現我?
答案只有一個。
我立即往後退了幾步與娜可米拉開距離,盯着她不動,保持警戒。
「你是魔法師!」
她站了起來,慢慢轉過身直視着我,如同被某股力量拉進深淵似的,我的視線無法離開她那對金色的眼瞳。
「請帶我去見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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