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懂的人眼中,那就只是一堆複雜的線條,剛開始彷彿一條河流般無盡地向前延伸,然後從某一段開始出現變化。如同倒著長的河川支流,先是冒出了一個分叉,再來又是一個,然後又是另一個,有的大分叉中甚至出現了小的分叉,既像是樹枝又像是血管。隨著所有的線條不斷地延伸,各種的岔路也不斷擴散,直到盤根錯節,佔滿了整個空間。
這是個立體投影,就浮現在桌面的正上方,儘管看似雜亂無章,但站在桌前的人卻看得出其中的規則,以及不尋常之處。他動了動手指,圖像隨即開始轉動,順著指示微調到了固定的角度。該人瞇著眼睛,拉出了好幾個區塊,並陸續去除不需要的線條,直到畫面上只剩下他選定的部分。就和所有的立體投影一樣,那圖樣有些透明,可以看到後方的牆壁和擺設,但比起剛剛的那團混亂,眼前這線條卻看似有些面熟。先將畫面放大,該人又動起手來,熟練地在線條與線條之間補上連結,很快地,這個投影有了明確的形狀。
時間線的模型,麥可拉賈德是這樣稱呼的,而他也已經盯著它看了好幾個小時,期間還不斷更動方程式中的數據,試著要改變線條的形狀,但結果依舊令人失望。
「果然…那是唯一解嗎?」
望著眼前一成不變,持續在原地繞行,看似無窮無盡的巨大螺旋,他嘆了口氣,將某樣「要素」從方程式中移除。
立體投影隨即有了變化,正如以往的結果。拉賈德看著消失在投影區邊界的直線末端,諸多情緒在臉上交雜,起身離開了座位。隨著他愈走愈遠,原本開著的程式自動關閉,桌面上的光源熄滅,投影也無聲地消失在他的身後。
拉賈德將雙手收至腰後,繼續朝窗戶走去,和之前一樣,外頭依舊是片城市的夜景。北美天網核心都市已趨近完工,從研究室所在的這個制高點往下看,可見到點點燈火,正如昔日人類引以為傲的繁榮都市。不過,比起以前人們所熟悉的世界,這裡依舊有些地方不一樣,例如…沒有生命力。拉賈德閉上眼睛回想過去,再次看到那充滿人聲的熱鬧夜生活,即使黑夜降臨,市中心依舊燈火通明,道路上不時有車燈急閃而過,還不時伴隨著年輕人的叫囂和咒罵。他睜開雙眼,四周一切都安安靜靜,彷彿時間停滯了般,如此的落差不禁令人有些失意。
沒錯,即使身為Theta,身為T-H,畢竟依舊是人類的大腦,所以拉賈德依舊有著人類的一切情感,會悲傷、會苦惱,當然也會鑽牛角尖。更精確點來說,鑽牛角尖正是拉賈德身為科學家的天性,他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各種可能性,並在不同的悖論中尋找「最後的答案」,即便成為Theta後依舊如此。
腦海裡再次冒出那個無限螺旋的結構,沉思令拉賈德的面容顯得更加蒼老。
由於體表是採用本人的活組織,所以Theta的外貌仍會隨著時間老化,但若有需要,他們隨時可以更換新的身體,只需要一些手續,以及等待組織培養的耐性。拉賈德並不打算更換軀體,至少目前沒有這個打算,他的目的始終只有一個。藉由成為Theta,他得以進行更龐雜的邏輯思考與運算,不斷加速研究的進程,最終發現了這個看似不起眼,卻至關重要的異常時空結構。
所謂螺旋,就是延伸至無限的環,乍看下可以走很遠,但始終是條繞不出去的死路。
麥可拉賈德,自從開啟了時空物理學的門扉,就投入了畢生的精力,一心一意,甚至不受審判日降臨影響,於是…天網找到了他,而他…則找到了約翰康納。不過,方程式並不完美,至少計算結果並沒有令他滿意。一個延伸至無盡遠的螺旋之道,要破解就必須找到出口,而在找到出口前,還得去尋找另一樣東西…
「不斷回溯…不斷創造出新的時間線,就此不斷循環下去…」拉賈德持續思索。
肯定是人為的!該因果環始終是伴隨著某些人,或說某個家族而生,而在這之中,又有個「人」扮演了關鍵的要角。
「作為奇異點而存在的人…嗎?」他自語道。
在拉賈德的腦袋中,人類當然也是時空結構中的一個元素,甚至堪稱最重要的因子。一個人會做出一個決定,一百個人則做出一百個決定,這就是量子物理學中發展出不同可能性的基本理論,正如骰子有六個面,會得到六種不同的結果。不過,相較於其他人的存在,那個「他」更加特別,異常結構由他而起,也因為他的消失而回歸正常,這意味著些什麼呢?
思緒遭到打斷,安裝於腦中的晶片提醒拉賈德有人過來了,他轉過身去,一名和他一樣身著銀袍的年輕人就站在面前。
「博士,中央控制室要你過去一趟。」
「是例行的報告對吧?我馬上去。」
拉賈德望著眼前這看似才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想當然耳,他也是個Theta。通常天網會等到人們成年後才將之改造,主要當然是考量大腦與心智的成熟度,但也有例外,像是這位年輕的Theta。他如今是拉賈德的助手,專門處理運算和程式設計,而他也曾被賦予了一個特別的使命,任務代號就和當時所使用的假名一樣,是「老鼠」。
「怎麼了,博士?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察覺到拉賈德仍未動身,對方開口詢問。
「不,沒事,吉米。」他搖了搖頭,同時也揮揮手。「我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罷了。」
見到對方仍露出狐疑的表情,拉賈德立即邁開步伐朝著門口走去,隱隱約約仍能感受到那股視線仍停留在自己的後腦勺。天網肯定在看著,透過吉米的眼睛,也透過拉賈德自己的眼睛,它能看到一切發生的事,並將之全部紀錄下來。
每個Theta腦中都有著晶片,藉此天網能掌握每一個人的狀況,包含心搏、呼吸、排汗,並從這些數據中得知該人情緒的起伏。但儘管如此,這台聰明絕頂的電腦仍無法查知人們確切的想法,包含拉賈德在內。天網當然能控制任何T-H的行動,進而影響他們的思想,甚至是將他們關閉,但假如這麼做,就等同扼殺了這些人的資質,讓他們無法發揮原本的「功用」。好比麥可拉賈德,他過去曾有些令天網頭痛的行動,但並沒有因此受到懲罰或關閉,相反的還獲得了更多的自由和權限。他很清楚,畢竟讓他保持自由意志,對眼前的這項研究,對天網是最有利的做法。不過,這也意味著…更多的監視。
通過晶片的運作,Theta彼此即使相隔再遠也能通信,但拉賈德卻覺得人與人之間變得更遙不可及,彷彿隔著一道無言的壁障,就是無法真心相交。像現在,儘管共處一室,他和吉米卻還是得彼此提防,因為天網無所不在,始終就在那裡,靜靜地盯著你,直至永遠。
脖子上感到有些刺癢,身後的視線依舊,拉賈德走出房間,門在他身後自動關上。沿著走廊前往電梯,他始終感受不到一絲輕鬆,畢竟走道上諸多監視器也隨著自己而移動,就像剛剛說的,天網無所不在…無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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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鹹味和溼氣的海風不斷吹襲凱爾的面龐,感到些許涼意,他將包裹在身上的外套拉得更緊些,也順道摸了摸上頭的紅色標誌。回想起來,這件外套已經陪伴了自己許久,當年從康納手中接下,並由馬可仕披上,在這之後的歲月與他一同成長,一同跨越了許許多多的考驗和挑戰。
站在鸚鵡螺號的甲板上,凱爾凝視著遠方,彷彿能穿過遠方海平面看透這整個世界。在這個寧靜的夜晚,四周就只能聽到持續拍打於船身的海浪聲,以及彷彿低語的機器運轉聲,一切都安安靜靜的,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是個獨自沉思的好時機。
凱爾的手上下移動,反覆摸著外套上那紅色標誌的邊緣,不久前被自己割裂的缺口依舊留在那裡,還牽著一些棉線露在外頭。隨著指尖傳來的觸感,他再次憶起許多人、許多事,還有許多曾經的對話。當時他們打贏了舊金山戰役,康納將紅色標誌連同外套一同贈予給他,並表示這是凱爾靠自己贏得的。當下他雖然心懷感激地收了下來,但也同時抱持著疑惑,自己到底是做了些什麼才贏得了這份殊榮?
在終結者工廠裡安裝炸彈的是康納,將引爆器收好並交回康納手中的則是絲塔,相較之下凱爾自己在這場勝利中似乎並不佔多少重要性。雖然許久之後提起這件事,康納有解釋這是在獎勵凱爾臨危不亂,並感謝他告知其他人留在天網總部內的自己需要支援。但仔細想想,這似乎有些牽強?而且談論此事的當下,康納的表情中似乎還隱藏著些什麼?
「呼!」凱爾深吐一口氣,用力抱緊雙臂。
成為反抗軍,長年以來都是凱爾的夢想,如今終於如願以償,但這份殊榮卻又差點葬送在自己手裡。因為絕望,因為那股無力感,他逃跑了,甚至遺忘了身為反抗軍的職責與榮耀,成為一個人見人厭的廢物。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就是凱爾瑞斯,是他現在的模樣。
凱爾開始在甲板上慢步走著,和昔日的隱形戰機一樣,鸚鵡螺號的外殼有著許多不規則的切面,目的是為了躲避雷達的追蹤,這令他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一個閃神就可能滑入海中。但即使如此,落海的可能依舊無法打斷他的思緒,隨著每踏出一步,凱爾的心情就變得更加沉重。他憶起了史東的話、終結者的話,儘管信不過他們,但凱爾仍相當困擾,關於那件事,關於那個「可能性」。
「百分之八十五的機會…」
他停下腳步,再次將目光放在四周的海面,儘管沒什麼光源,依舊可以看到數艘潛艦的身影,靜靜地跟著鸚鵡螺號一同漂浮在這個海域。透過微弱的光影輪廓,他將視線定格在一艘潛艦上,判斷那是派瑞少將的船,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裡頭。
假如呢?如果呢?這真是個邪惡的辭彙。
凱爾有些無奈地蹲下身來,任憑海風滑過他的髮絲,腦中不禁思索,如果康納處於同樣的立場,他會怎麼做?下一個瞬間,這個問題馬上就獲得了解答。沒錯!這真是個蠢問題!凱爾很清楚他會怎麼做,畢竟他已經做過了,早在當年就那麼做了。
摸了摸上衣口袋,凱爾抽出那張照片,透過海面所反射的繁星微光仔細地端詳那個女人的面容。莎拉康納,這數十年來表情始終如一,看似平靜,卻透著一絲的憂鬱,彷彿是對未來的不定數感到焦慮。不知為何,每當凱爾看著這張照片時,心中都會產生一股情緒,一股同情、憐惜、甚至會想幫她扛起一切重擔的情緒。有時這會令凱爾相當困惑,但此刻卻令他的思緒更加清晰,莎拉康納是約翰康納的母親,而如今她的兒子需要幫助。
在東邊的海平面出現第一道晨曦的同時,凱爾瑞斯也作出了最後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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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是敲門,而是大力的拍門。貝蕾兒被門板上猛烈的拍擊聲吵了起來,顧不得睡眼惺忪,身上又只穿著一件短袖和內褲,連忙本能地迅速翻下床。她開門一看,外頭的不速之客是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人,臉上還掛著未曾見過的表情,彷彿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
「…搞什麼?凱爾,你知道現在是幾點嗎?」
責備對方的當下,她瞥見同寢的女軍官從床上起身,眼神也滿是不悅。
「抱歉,威廉斯上尉,這件事請妳務必幫忙!」
即便打擾了人家的清夢,該名罪魁禍首的語氣卻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堅定。貝蕾兒看著這名目光炯炯有神的青年,難以想像對方不久前還被困在失意和絕望的谷底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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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你們怎麼又來了?」
儘管一隻手仍被緊緊銬住,亞歷山大史東依舊不改他的傲氣。「之前不是才說…我的情報毫無用處?」
「閉上你的鳥嘴!你只管回答問題就好了!」哈利抱著雙臂,恨恨地瞪著他。
「噢!既然你叫我閉嘴,那我什麼都不能說啦!」說罷,史東逕自翹起二郎腿來,將目光撇了開去。
「夠了,亞歷山大史東,你我都很清楚這麼做只是在浪費時間。」相較於哈利的火氣,貝蕾兒威廉斯的言詞中僅有著冰冷。「把你之前跟我說的事再複述一次,而且不准再有所隱瞞…」
「不然?」史東打斷她。「妳就會放任旁邊這位仁兄把我狠狠教訓一頓?噢,拜託!妳以為我看不懂扮黑臉白臉的遊戲?你們還嫩得很呢!」
「聽著,史東!」開口的是凱爾,他好不容易才從前面兩人之間的空隙擠進這間狹窄的牢房。「你今天之所以還能活著,不是因為你自己厲害,而是因為我們是人類,有著慈悲心,『機器』所沒有的慈悲心。」
「哦?你這是在暗示什麼呢?瑞斯大兵?」史東的語氣依舊充滿鄙夷。
「我沒有打算暗示什麼,我就直接明說了,相信你也很清楚天網在追捕你,而且就排在我之後。假如你說的話是真的,那或許我們…」
「或許我們可以合作?拜託!你是這群人中最不信任我的,合作個屁!」
史東用鼻子哼了一聲,這令旁邊的哈利快按耐不住了,差點就要一個拳頭出去,好在貝蕾兒攔住了他。
「如果你不想合作,那也就算了,反正我們已經知道該上哪去,以及該做些什麼,就只剩下一些旁枝末節得搞定。」這話當然是唬對方的,但她冰冷的語氣增添了不少可信度。
「聽好了,史東。我們並不虧欠你什麼,倒是你欠了我們很多,多到你這輩子都還不完,不過既然你聲稱要來投誠,這或許是個機會。」
凱爾冷靜地說完這句話,言詞間已不見昔日衝動的情緒。「既然你知道康納的下落,而天網又真的在追捕你,那就意味這件事相當重要,我們必須有所行動。我只問一個最簡單的問題,你是否跟我們站在一起?」
「站在一起?我被銬在這裡這麼久了,可連站的空間都沒有。」
「夠了,這是在浪費時間!」
面對史東的油嘴滑舌,哈利終於按耐不住,用力一拳捶在對方坐著的那張床板上。隨著金屬製的床板發出驚人的巨響,在封閉的空間中不斷反覆迴盪,凱爾一時間還以為床就要垮了,但它卻挺住了,就如史東那始終一成不變的表情。
「…所以,現在又在演哪齣?」他冷冷地看著僅差幾公釐就要砸中自己大腿的拳頭。「說服不了人就訴諸暴力脅迫?這樣和你們口中『冷血的機器』又有啥兩樣?」
「身為一個去舔機器屁眼的叛徒,你可真敢說啊!」哈利再次掄起紅通通的右拳,彷彿絲毫不覺得疼。「不錯,我這幾個月來累積了不少不爽的事,眼前正好有個合適的沙包…」
「夠了。」
貝蕾兒再次四兩撥千金,伸手阻止了哈利。她往前跨出一步,將身子向前傾,與史東四目相接:「…說吧,你要什麼?」
儘管後頭的哈利張大了眼睛瞪著她,但貝蕾兒依舊沒有露出任何情緒,她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男子,耐心地等著對方的下一步棋。過了不知多久,史東的嘴唇動了動,終於吐出一句話來:「是你們需要我。」
「啥?」
哈利相當意外,但凱爾多少已經猜到了,早就有心理準備。在此同時,史東又將同樣的話復述了一次。
「我說,你們需要我。」他冷冷地說道。「沒有我幫忙,你們是救不出康納的。」
「不成!這擺明是個圈套!」哈利大吼。「這傢伙分明跟天網串通好了,故意要釣我們進去然後一網打盡…」
「一網打盡誰?」凱爾打斷他。「剛剛說過了,這是個私下的行動,上頭不可能給我們任何支援,所以那台電腦頂多只會抓到兩個不重要的士兵…抱歉,無意冒犯。」
「沒關係,」貝蕾兒很清楚對方的意思。「不過你這麼說也不對,別忘了你可是天網的頭號通緝犯。」
「我的重要性在交出了那片光碟後就不存在了,」凱爾有些自嘲地攤攤手。「元帥他們都同意這個說法,所以別擔心,就算被抓,天網也從我這裡得不到任何東西。」
「你很清楚事情沒這麼簡單…」貝蕾兒看著他,語重心長。
凱爾沒回應她,就只是將臉再次轉向史東:「告訴我,如果你跟我們一起上路,就真的能救出康納?」
「哼!你說呢?」對方依舊沒給他好臉色。「我不能保證什麼,但只有我最清楚康納被關的地點和細節,而這就是我的交換條件。」
「即使天網在追捕你?」貝蕾兒揚了揚眉毛。「如果你真的沒說謊,這等同飛蛾撲火。」
「無所謂,」史東冷冷地將頭撇到一邊去。「反正就算在這裡,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房內沉默了下來,三人彼此交換眼神,過了許久,貝蕾兒這才再次開口。
「那我們就說定了,你幫我們救出康納,然後『或許』會發生無法預料的意外,亞歷山大史東就會再次名列失蹤人口。」
「哼,說的還真簡單。」史東不置可否地揮揮手。「妳應該很清楚這麼做的後果吧?」
身為反抗軍,在場所有人當然都知道揹上「縱放要犯」甚至「叛亂」的罪名後,在軍法審判下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用不著擔心我們,先擔心一下自己吧。」貝蕾兒繼續盯著對方雙眼。「所以你同意了,對吧?」
史東瞪著她,過了好一會才用鼻子哼了一聲:「不照規定行事是吧?哼,果然是康納的真傳。」
見到眾人都不作聲,他這才自討沒趣地伸了伸懶腰,悻悻然開口。
「你們想知道什麼?」
「康納,約翰康納被關的所在地,我們必須確認…」
「哼,妳不用再演了,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們吧!」
史東這會兒終於不拐彎抹角了。「是『中美天網核心都市』!說的更精確點,就是在過去的巴拿馬境內。」
「細節呢?他被關在城市的哪個區域?牢房又在哪裡?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哼!妳以為這麼簡單就能套我的話?」他伸手挖了挖耳朵。「康納被抓後沒多久就被轉移到了那裡,畢竟當時北美核心都市還在建設中。雖不清楚原因和理由,但天網尚未將他改造成Theta,相反的是把他冷凍封存了起來。你們現在能得到的資訊就只有這些,剩下的我得留著當保命符。」
「當我們會食言就是了?好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哈利冷嘲熱諷道。
「你也沒資格說是自己是君子吧。」貝蕾兒用手背輕拍了對方的胸膛。「那麼,讓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什麼是S-103?」
「那啥?維他命?」史東露出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沒聽過,也沒興趣知道。」
貝蕾兒和哈利互看一眼,看來這答案並不令人意外。
「那麼今次的會面就到此為止,行動前我們會先通知你,現在繼續蹲你的苦牢吧。」
對史東說罷,她就領著其他兩人一同退出牢房。凱爾聽到那傢伙似乎在後頭碎碎唸些什麼,但隨著鐵門關上,也就啥都聽不見了。在貝蕾兒去叫守衛歸位的這段空檔,哈利把握機會拉住凱爾,劈哩啪啦就是一大串話。
「你真要這麼做?先說,我可不是在擔心你們,我是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拖下水,一旦他們問起有沒有參與,我肯定會撇得乾乾淨淨。還有這個史東,你們真要帶他走?我敢打賭他隨時會回頭咬你們一口,這就是那傢伙的天性!聽過青蛙與蠍子的故事嗎?」
「一隻蠍子要渡河,請青蛙載牠一程那個?當然聽過。」凱爾回想。「青蛙原本拒絕,但蠍子保證不會螫牠,因為一旦這麼做,自己也會淹死。」
「對,但你也知道結局。」哈利點頭。「蠍子最後還是螫下去了,也害兩者雙雙斃命,因為…」
「這是牠的本性。」凱爾抿著嘴唇,他很清楚對方的用意。「謝謝你的提醒,我會和貝蕾兒好好討論的,我們不會毫無防備就帶著那條蛇上路。」
「說句真心話,你們真的太蠢了!」哈利雙手插腰,吐了口氣。「算上史東好了,就憑三個人也想闖進天網的重要據點,然後救出它眼中的重大要犯?這根本是作白日夢,痴人說夢話!」
他又繼續說下去:「就算我的腿沒問題,也不可能跟你們去,因為我知道自己辦得到什麼,又辦不到什麼。那個啥都市的裡頭肯定滿滿都是殺人機器,滿坑滿谷的終結者還有Theta,你們就算出了事被抓住,我們也不會派任何後勤去救援,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康納也曾為了救人而單槍匹馬闖進天網據點。」
「那是有人當內應,而且最後他也差點賠上一條命!更何況你又不是康納,世上也只有一個康納能那麼做!」
說到這裡,哈利還沒打算停口,他稍微壓低了音量:「況且,你也已經知道了,那個所謂的『S-103』,若真如我們所預料的那樣…」
這已經是兩天來不知第幾次聽到這個名詞了,打從貝蕾兒首度開口詢問終結者,凱爾就知道這相當重要,或許遠勝過眼前任何事物。她後來跟凱爾解釋,反抗軍是在一次意外中攔截到了天網的通訊編碼,裡頭持續不斷出現的就是這個字眼。然而由皮爾斯元帥所主導的高層始終將重心擺在開戰的準備上,因此並不重視這件事,這令貝蕾兒他們決心靠著自己的力量查出真相。不過,就如史東那混蛋剛剛的回答,那台終結者當下也表示資料庫中沒有相關記載,但聰明的人肯定都已經猜到了,那編號所代表的意義…
「如果真的是那個意思的話…」凱爾喃喃自語。「那我們全都完了。」
「我不覺得有那麼嚴重,但對你們這些和他走得最近的人來說,它確實是個絕望的代名詞。」
「你呢?你跟他走的不算近?」凱爾看著哈利。
「呵,你懂我的,我在乎的始終就只有我自己。」對方揮揮手,又稍微動了動那隻跛了的腳。「所以說,即使知道了這件事,你也還是要去?」
「嗯,我別無選擇,而且動作得快了。」
哈利無言地凝視著凱爾,看起來依舊是憂心忡忡,凱爾自己也很清楚這是個自殺任務,成功的機率微乎其微,但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即使只有自己一個人,依舊要去救康納。貝蕾兒走了回來,牢房守衛就跟在後頭,哈利知道所剩時間不多,直接湊上去跟凱爾耳語。
「既然你都決定了,那就放手一搏吧。照理說你應該多帶幾個人,但你我都知道這不可能,所以我有個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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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全身彷彿包裹著一層冰冷的被褥,感受不到一點溫度。
「他」睜開了眼睛,視野所及都是模模糊糊,像是透過一層毛玻璃一般,只能分辨出物體的輪廓,連顏色都沒有。試著移動身體後,他隨即發現自身並非躺著或站著,雙腳根本沒有著地。過了一會,他終於搞懂了,這是個注滿透明液體的容器,自己正漂浮在其中,正如同昔日曾見過,浸泡在防腐劑裡的生物標本一樣。
恐懼隨即竄至全身,彷彿體內每個細胞都感受得到那股冰冷。他又試著動了動,發現四肢似乎不受指揮,無論手腳都沉重的像掛著鉛塊般,連舉起來都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更重要的…我是誰?
腦海中可以憶起一些畫面、一些感受,但都只是斷斷續續的記憶殘片,缺少了最重要的核心,「他」無法想起自己的身份,無法回憶至今的人生,無法判斷自己是什麼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圍繞在身邊的溶液有著顏色,但仍堪稱透明,容器本身也是透明的,可以看見外頭有些人影在走動,如果能引起他們的注意…
儘管很困難,但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舉起了右手,然而就在要試著敲擊容器壁面的同時,一件事阻止了他下一個動作。那是種可怕至極的寒意,就如同瞬間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暗峽谷般,方才醒來時情緒上的衝擊相較下根本小吾見大吾。
他的手,已經不再是他的手,上頭攀滿了電線和成長到一半的血管,裡頭更深層約略可見的並不是骨頭,而是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東西」。不只是手掌,整隻手臂都是這個樣子,機械支架、電線、血管、還有一些看似仍在成長中的肉塊,當他急忙檢視身體其他部位時,恐懼再次吞噬了他。
外頭的人影似乎察覺到了異樣,可以看到幾個人集中在容器外頭對著他指指點點。他張大嘴巴試圖大喊,卻只吐出了一堆氣泡,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儘管拼命用那機器與血肉交雜的右手捶打著內壁,卻也只是不斷造成無關痛癢的震盪,如玻璃般透明的容器外殼絲毫不為所動。緊接著,只見外頭有個人影來到了前方,好像在容器底下做了些什麼,一股難以抵擋的睡意隨即朝他襲來。
再次閉上雙眼,他僅存的意識也漸漸消散,最終化為一片黑暗。不過,在又陷入沉睡前,他於腦海的零碎記憶中還是搜尋出了那個關鍵字:Th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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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味敵襲的警報傳遍船艙每個角落,即使站在外頭的甲板,依舊能清楚聽見那如同悶在鐵箱中的轟鳴音。確定人員和貨物都運上船後,霍頓中尉這才將橡皮艇再次推向大海,一個躍步跳了進去。
「聽好了,這次是還之前欠妳的人情,下次別再這樣為難我了!」她對著站在潛艦甲板上的威廉斯上尉喊道。
「那起碼還也得要有下次才行。」
顯然對方並不覺得這個回應好笑,隨即皺起了眉頭,貝蕾兒見狀,隨即補上:「總之,謝了!還有妳也多保重,塔拉!」
塔拉霍頓中尉朝著這邊用力揮了揮手,隨即啟動引擎,橡皮艇朝著鸚鵡螺號的方向直駛而去,在海面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白色漣漪。
「好了,妳要在那裡發呆到什麼時候?」哈利回頭對貝蕾兒喊道,他已經一腳跨進了艙內。「嫌以前還沒看夠嗎?」
「不,」貝蕾兒搖搖頭,在轉過身前又看了不遠處的鸚鵡螺號最後一眼。「我只是有種感覺…好像以後再也見不到它了。」
「哼,搞不好喔。」哈利隨口應了應,接著就一跛一跛地爬下鐵梯。
隨著警報聲不斷重複,周圍的諸多潛艦也開始移動,貝蕾兒能感受到腳下傳來引擎運轉的震動,於是立即拎起兩大袋的行囊,也跟上了前者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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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來自鸚鵡螺號的通信!」通訊兵一手壓著耳機,一邊回頭報告。
「真快,還有,叫我艦長就好了。」
派瑞撐著柺杖,一跛一跛走下座位,在離地約半個人高度的螢幕前站定。這裡是他所統率的潛艦「自由號」的艦橋,不僅派瑞少將,凱爾和貝蕾兒他們也都在,甚至就站在兩天前的同一位置,這群人打從剛剛就是在等這則通訊。
「貝蕾兒威廉斯上尉、凱爾瑞斯大兵,你們在那艘船上做什麼?」約莫27吋的螢幕上,皮爾斯的臉幾乎佔滿了整個畫面,表情來看可不太妙。
「報告長官,我們決定要去營救康納。」
貝蕾兒威廉斯率先對著牆上那張臭臉報告道。「我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康納還活著,而且被天網拘禁…」
「那根本不重要!」元帥打斷她。「妳和瑞斯都是被編列於鸚鵡螺號上服役,這樣擅自離開崗位等同瀆職!可視作叛變!」
「很抱歉,長官。但我尚未接到正式的調職令,並不知道有這件事。」這次換凱爾上前。「而威廉斯上尉則是替我搬運行李才會上船,結果就遇上緊急事態無法回去,請您見諒。」
「噢,所以你說這都只是意外?嗯?」皮爾斯的眉毛微微抽動。「那台『終結者』又是怎麼回事?也被你們當行李搬上船了?」
他的視線穿過這群人,停留在後頭的門邊,一個人型的身影就站在那裡,一動一也不動,彷彿和門旁的那片陰影融合在一塊。
「由於這是個相當艱難的任務,所以我們認為應該帶著它…」
貝蕾兒還沒說完,就又被滿臉怒容的元帥粗魯打斷。
「那終結者如今是反抗軍重要的資產!豈能隨你們這樣搞?」他的怒火彷彿能穿透螢幕,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得到那股熱度。「擅自啟動就罷了!我們可還沒好好偵訊過那玩意,天曉得那顆機器腦袋裡藏了多少它主子的秘密?」
「那就是溝通不良了,我們還以為你已經問過它話了…」
「省省嘴皮子吧,上尉!不對,妳已經被降級,從現在開始不再享有任何軍官權利!」皮爾斯的雙眼簡直就要噴出火來。「還有你!凱爾瑞斯,別以為你沒軍階我就沒辦法治你!等你回來,等著的就是禁閉室!」
「能得長官如此賞識,我感到無比光榮。」凱爾依舊沒有露出一絲懼色。「我們始終將這視為自殺任務,沒想到您居然對我們有如此的期待。」
「誰說要讓你們走了?馬上給我滾回來!」
「長官,十分鐘後敵襲!」
畫面另一頭傳來陌生的聲音,看來是鸚鵡螺號的士兵在回報現況。正如剛剛響起的警報所示,天網似乎已經發現了他們這支反抗軍艦隊的影蹤,一大批的HK飛行機正朝著這邊襲來,粗估至少有上百個單位。
「已經沒時間了,長官。」派瑞終於開口。「請讓我收留他們,待狀況結束後再行送返。」
「…你也參了一腳,對吧?」皮爾斯狠狠地盯著他。「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吧?少將?」
「請別誤會,長官,我只執行應盡的職責。」派瑞少將也絲毫沒有懼色。「在我的認知中,這件事就是最該去做的。是康納他引領我們走到今天,如今既然有這樣的一個機會,自然不能什麼都不做!」
「真是反了!你們這群人真是反了!」元帥怒斥。「果然是康納的部下,老是特立獨行,拼命給人添麻煩!」
「請聽我說,長官。」貝蕾兒說道。「假若真如亞歷山大史東所言,康納被拘禁的所在處是中美核心都市,那我們即將在月底發動的總攻擊,是否也包含了那個區域?」
「廢話!我們是要一舉殲滅所有天網的據點,將這台爛電腦徹底打回它老家去!」
「所以康納也會在那次的襲擊中喪命。」
「那也要他真的還活著,就我來看這到頭來始終只是個騙局。」
「但假如不是呢?康納需要我們!」凱爾發聲。
「長官,這也是我的請求,我們至少得試試看。」派瑞看著螢幕,表情再誠懇不過。「我保證絕對不會多派軍力,執行這次任務的就只有他們這幾人,而且也不會干擾到月底的總攻擊行動。」
「都當上將軍了,你應該很清楚戰場上沒有所謂的『絕對』,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這很可能會害我們整個行動都泡湯。」元帥不同意。「我在這裡給你最後的機會,我身為一個指揮官,你身為一個盡忠職守的軍人,我命令你停止這次的行動!」
「恕難從命,長官。」
「即使這會讓你丟了將軍的頭銜?」
「即便如此,我也義無反顧!」
元帥盯著少將的面容,過了好久都不作聲,最後打破沉默的還是士兵的報告聲,距離敵襲已不到八分鐘。
「哼,五天!就這樣,我不會再給你們更多寬容!」皮爾斯終於讓步。「最後的戰役即將開打,一刻都不能延遲!自由號必須在五天後依照計畫前往定位點,若你們超過期限,就留在當地自生自滅吧!」
「謝謝你,長官。你們都聽到元帥的話了,就只有五天的時間完成這次任務,而且就如我剛剛和元帥保證的,本艦不會派出任何支援軍力,一切都只能靠你們自己。」
說到這裡,派瑞再次轉而面向螢幕:「再次感謝您,長官,請原諒我們這次的任性。」
「哼!也不會有下次了!」
皮爾斯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隨即對著鏡頭外的人下指令。「所有艦艇一齊下沉!照自己的編列到各自的會合點去,避開一切和天網交鋒的機會!」
視訊隨即關閉,凱爾聽見自由號的引擎發出一陣轟隆聲,緊接著就感受到一股力道,瞬間頭暈目眩。正如元帥所下的指令,所有潛艦正在急速地下沉,儘管已經有過經驗,但凱爾還是很不習慣這樣的感覺,耳中開始鳴叫,食道深處也一陣反胃。
「嘿!你還好吧?」一旁的貝蕾兒注意到凱爾臉色不對,立即扶住他。
「…沒事,只是有些頭暈。」
「只要待個幾星期,你就會習慣了。」哈利從門外走了進來,他抬起頭,彷彿能看穿這隻鐵殼鯨魚的身軀。「照這個速度,等天網軍力抵達,等著他們的就只會是一片啥都沒有的汪洋,雖然過程有點難受,但至少我們現在安全了。」
「安全了?我可不這麼想。」拄著拐杖的派瑞少將慢慢地走回艦長的座位。「那台電腦詭計多端,在抵達確切的安全地點前,我們一刻都不能大意。」
「呃…您說的是。很抱歉,長官。」
哈利有些尷尬地抓抓頭,凱爾此時覺得好多了,於是示意貝蕾兒放開手,自己站穩了腳步。派瑞在艦長席坐了下來,一改剛剛的態度,面色凝重地看著眼前這幾個人。
「說實在的,你們還真是惹了個大麻煩。」他伸手摸了摸額頭,揮去一些汗珠。「元帥和我都很清楚,這艘船上所有的人都聽命於我,即使情形再糟他也無法解除我的職務。這是我們的優勢,但也是最後一張底牌了。」
「我們明白,感謝您的大力相挺,將軍。」貝蕾兒威廉斯代表三人向少將致意。「還有請原諒,因為情況緊急,沒先過問您的意思真的很抱歉。」
「算了,反正都在同一艘船上了。」派瑞動了動,將身子靠向椅背稍作喘息。「倒是你們的計畫…還真是跌破人眼鏡。先不提得跟史東那叛徒合作…」
他回頭看著門邊的終結者,後者依舊靜靜地站在那裡,顯然在等著下一道命令。
「我還是頭一次這麼近看著終結者又不用逃跑,當然,我指的並不包含那些殘骸。」派瑞繼續說道。「科學部門真的辦到了,我們終於有了自己的機器士兵,它可以幫我們打敗天網。」
「這還只是開始而已,等抓到更多終結者並將之改造,我們就能得到一支無所畏懼的軍隊。」哈利說道。
「聽說這是你的點子,嗯?」少將看著他。「讓這玩意加入這次的任務,是你出的主意?真虧你想得出來。」
「我只是建議而已,當下也被直接駁回。」哈利轉頭看著凱爾,後者的臉上依舊掛著不悅的神情。「瑞斯很痛恨這玩意,死都不肯接受這個提議,如今能成真倒是令我訝異。」
「是我說服他的。」貝蕾兒插話。「還花了不少工夫,不過儘管達克瑞主任拍胸脯保證,瑞斯依舊不信任它…」
「廢話!要我相信一台機器並當它夥伴?別開玩笑了!」凱爾哼了一聲。「你們可別忘了,這玩意就是害康納被抓的元兇,光這件事我就一輩子饒不了它。」
「噢,得了,不就只是台機器而已嗎?有啥好饒不饒的?」哈利不予苟同。
「所以…妳是怎麼說服他的?」派瑞詢問貝蕾兒。
「我要達克瑞設定它『服從凱爾瑞斯的命令』。」她回答的同時也看了凱爾一眼。「也就是設定瑞斯為終結者首要的服從對象,而我則是其次。」
「辦得到這種事?」
「當然了,牽扯到機器和發明,達克瑞主任什麼都辦得到。」哈利說罷,隨即伸手拍了拍凱爾。「恭喜你啦,如今是『那玩意』的主人了,或許你可以替它取個名字?」
「別鬧了!」凱爾撥開對方的手,臉上依舊不悅。「只有有生命的東西才需要名字,至於這玩意?省省吧!」
說罷,他對著派瑞少將行了個禮:「長官,請容我先告退了,為了任務的成功,還有很多前置作業要準備。」
「簡單來說就是『睡覺』吧?我看到你昨晚整夜沒睡。」派瑞點了點頭。「去吧,好好休息,要知道這趟下來肯定困難重重,養精蓄銳是必要的。還有,應該不用我提醒了吧?好好盯著史東那傢伙。」
「明白,感謝您。」
再次行禮後,凱爾轉身走出艦橋,經過終結者的同時他放慢了腳步,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想踹對方一腳的衝動。這只是一瞬間的情緒,他馬上就為了這荒謬的想法感到可笑,立即搖了搖頭,直接與那台機器擦身而過。待凱爾走了一段路,後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回過頭去,發現是貝蕾兒追了上來。
「嘿!你還好嗎?」她停下腳步後問道。
「妳是指得和終結者合作這件事?當然,我還需要點時間調適。」
「不,我指的是任務本身。」貝蕾兒看著凱爾。「即使加上史東和終結者,我們就只有四個人,嚴格來說是三個人和一台機器,你比誰都清楚這是個困難重重的挑戰,假如失敗了…」
「所以只准成功。」
凱爾露出了堅定的眼神,令對方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覺。「康納需要我們,所以我們得去救他,現在我就只專注在這件事上頭,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你知道…你現在的口氣還真像他。」貝蕾兒雙手插腰並搖了搖頭,嘆口氣。「聽著,我希望你別太過在意我,畢竟我是自願入隊的,而且即使沒有我,你也一定會去,沒錯吧?」
對於這問題,凱爾並沒有作出任何表示,只是將目光拋向遠方。
「…這是我該做的。」
他以極緩慢的速度吐出這句話,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貝蕾兒能從中感受到如堅石般的決心,而這也是出發前他們最後一次對話。於是,接下來的航程中凱爾幾乎都窩在自己的吊床上,似乎在沉思些什麼,也或許只是單純的休息。日夜交替,自由號終於抵達目的地,橡皮艇在搖曳的波浪中緩緩靠岸。一名前逃兵、一位反抗軍軍官、一個曾經的叛徒、一台曾經的殺人機器,四個人影踏上了沙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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