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女妖精蒂蒂娜被突如其來的激烈戰鬥嚇壞了!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發現妖精女皇大駕光臨卻找不出甚麼體面的東西作為招呼,只好在花園裡採幾片薄荷葉,用熱水浸泡,端上搖搖欲墜的破舊桌子。
「你跟那位稱為『漆黑妖精』的小子有甚麼關係嗎?」齊爾菲雅一副質問的口吻。
「我……我……」蒂蒂娜畏懼的顫抖地說:「我請他幫忙……查找姊姊的下落……」說著說著,小小的女孩忍不住淚水,哭了。
蒂蒂娜的姊姊斯蒂娜因為家庭經濟拮据,半個月前賣身給風月場所「百花雪月堂」,以解燃眉之急。根據「漆黑妖精」的調查,斯蒂娜後來被夏斯維斯的領主巴圖相中,就將她帶到自己的莊園裡去,從此音訊全無。為了尋找斯蒂娜,「漆黑妖精」以身犯險,一個人潛入巴圖的官邸,卻不小心被衛兵發現,最後只好急忙逃去。至於行刺巴圖一事,蒂蒂娜則表示她一無所知。
聽起來就像鋤強扶弱、拯救蒼生的英雄人物。
但對於伊東來說,「漆黑妖精」無論所作所為如何正義,都只是一個「異界種」,凡是「異界種」,就應當誅殺。因為「異界種」就是原罪。
「這其實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啦。」妖精女皇齊爾菲雅輕描淡寫地談論自己的子民忽然不知所蹤的案件。她這種事不關己的態度,如此不負責任,就不怕被子民怨恨嗎?就算這的確是個司空見慣的事實,在別人面前不也應該裝裝樣子,像那些惺惺作態的人類官員那樣表現得痛心疾首一點嗎?
「是嗎?」伊東是外地人,不曉得夏斯維斯風光背後的真相。
「凡事都有代價,做買賣也得冒風險,何況是不道德的交易?」齊爾菲雅看著杯子裡浮在水面上的薄荷葉,世事都被她看透,「年中被玩壞的妖精不計其數,有身體殘缺的,有心智崩壞的,有神智不清的,有行蹤不明的,有死於非命的……那些孩子為了賺錢,為了生存,在這個污穢不堪的現實裡支撐著整座城市瑰麗堂皇的富饒,真是諷刺。」
各處鄉村各處例,伊東這幾年四圍奔走,見過不少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陰暗面,他不會評論哪裡比較黑暗,反正將黑暗驅除並不是他這種滿手鮮血的自由傭兵的工作。再者,用神聖的光輝將黑暗驅散了又如何?誰能夠保證新的黑夜不會再度來臨?又或者,誰知道純白的光華原來也有變成腐朽的一天?
伊東想要做的,是防止「異界種」借助這些無可避免的黑暗,無限放大當中所謂的不公義,引起一發不可收拾的悲哀。「異界種」很會煽惑人心,他們會搬出他們那個世界的所謂現代和文明的一套法則,誘惑其他人掀起反政府浪潮……最後失敗收場,血流成河。
然而,這不代表伊東贊同統治者的暴政,製造社會混亂的始作俑者歸根究底還是掌權的人──他們沒有為人民創造一個能夠真正安居樂業的世界。這樣不完美的世界,在「異界種」看來就像魔王統管世界,非要將上位的人拉下來,推翻現在政權和制度不可。
伊東認為這是「異界種」對艾菲達菲共和國的片面理解,他們先入為主地以不同次元級數的文明生活經驗看待眼前這個相對來說並未開化的異世界,以致沒能真正認識這個世界。
「異界種」看到那些不公義的事情,就急著想要拔刀相助,他們救了一個人,就想著要拯救世界上所有的人。這是一個相當天真的想法,姑勿論辦不辦得到,他們在行動之前到底有沒有徹底地想過,那些在他們眼中需要幫忙的人,真的會接受他們正義的解放嗎?將暴君殺死、將暴政推倒了之後呢?「異界種」幼稚地以為故事來到這裡就會有一個童話式的結局,但現實卻從不存在永遠活得幸福快樂的王子和公主。
由「異界種」來當世界的新王或者是一個辦法,但伊東認為這不過是一種治標不治本的折衷。艾菲達菲共和國這個世界的真正問題是:當中大部分國民,無論是人類、妖精、獸人、海人……甚至是魔族,都沒有一個靠著自己雙手,創造出更美好國度的打算。坐到皇位上的是誰,是個賢君還是另一個暴君,只要還有飯吃,就沒有關係。說白一點,就是民智未開,就像要茹毛飲血的原始人保持理性作一場為整個宇宙謀求最大幸福的哲學討論,一樣天方夜譚。這班只懂得看著猴王的桃子屁股做人的愚民,根本沒有資格擁有更進步的社會制度。
看住在夏斯維斯裡的妖精就可以知道,他們出賣自己的肉體,將自己的身體當成商品一般出售,還以為世道如此,不幹不行。他們難道沒有想過別的生存方法嗎?有,就像蒂蒂娜和她的姊姊斯蒂娜那樣,原本堅持種植務農,想要自給自足的人。只是當他們看到了隔壁艷娘搞旅館發了財,就抵受不了金錢的誘惑,自己也想辦一家。旅館越開越多,供過於求,唯有搞點噱頭,慢慢變成只為了賺錢而放棄一切道德底線的風月場所。
「姊姊……」蒂蒂娜兩姊妹則是窮途末路,作為姊姊的斯蒂娜為了妹妹的生活能過得輕鬆快樂一點,逼不得已。
伊東拿起他的劍,起來。
「你要到哪裡去嗎?」齊爾菲雅明知故問。
「『漆黑妖精』的目標是找到很可能還在巴圖莊園裡的斯蒂娜,或者我能在巴圖那邊守株待兔。」
齊爾菲雅淺嚐杯中的薄荷水,沒有阻止伊東離開,也沒有跟上腳步追隨其後。因為她知道,伊東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沒有她出場的必要,而且她討厭那個名叫巴圖的球體,在權力移交之時見過幾次面,每次都用下流的眼光來看她。
「你會覺得我是個很糟糕的女皇嗎?」
「誒?」蒂蒂娜怕得不知道如何回答,結結巴巴的說:「不……不會……」
「哈!」齊爾菲雅冷笑,「真是個非~常誠實的小女孩呢。」4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Ez3gpDLw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