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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基百科:大肚王國,荷蘭人稱米達赫王國(荷蘭語:Koninkrijk Middag)[1],是一個在臺灣中部由臺灣原住民的拍瀑拉族、巴布薩族、巴則海族、洪雅族和道卡斯族建立的跨部落聯盟。以荷蘭的觀點來說,「米達赫」是荷蘭當局員工大衛·萊特定義的一個擁有特殊政治地位的郡省地域。
鼎盛時期的領域範圍南端約到鹿港,北方則可至桃園以南之地(後來的範圍則在大肚溪上中下游的流域)。荷蘭時期的領域範圍主要在今天的臺中市,以及彰化縣北部和南投縣的一部分,其性質推測可能為一鬆散的部落聯盟。
1722年(康熙六十一年),出任巡臺御史的黃叔璥在他的《臺海使槎錄》一書中,有這樣的記載:「大肚山形,遠望如百雉高城,昔有番長名大眉。」說明17世紀臺灣中部確實有一個「番長」存在,而其可能是跨部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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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歷史不會為你停留在蠻荒與落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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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1661年七月(陰曆)。明永曆十五年。大肚王國,沙轆社。『勇士們!麻達們!這是祖靈在號召我們勇敢奮戰!大家有聽見嗎?有聽見我們的祖靈在痛苦的哀嚎嗎?因為唐山人放火燒了我們的樹林草原、到處挖我們的土地。這就有如他們在放火燒祖靈的髮膚,刨挖祖靈的肉!使我們的祖靈感到痛苦。使我們的祖靈感到憤怒!』番社錯落的茅草屋,屋簷低得幾乎要壓到地面,村社中央,一幢用竹子搭的公廨前的廣場,正聚集大肚王國轄下各村社來的勇士。且見沙轆社頭目,大旱阿德苟讓,正站在公廨前,對著廣場中的勇士,聲嘶力竭的講話。一張額頭前凸有如兇猛猿猴的臉,阿德苟讓的深窈眉眼,更滿帶殺氣。雖說嘴裡喊的,都說是祖靈的憤怒與痛苦。但其實阿德苟讓,遠比祖靈還要憤怒,也遠比祖靈還要更痛苦。因為原本有如世外桃源的大員島,這三四十年來的變化,阿德苟讓全都看在眼裡,也都親身經歷。
就阿德苟讓的記憶,原本大眉轄下的各村社人民,總是男人打獵捕魚,女人耕種撫育囝仔。每年收成的季節,或是男女婚嫁,總是舉社歡慶,連著三天三夜,男男女女,喝酒唱歌。公廨內長老抽菸閒聊,篝火廣場男女一起跳舞,鼓腹而歌。眾人喝醉了,就倒一片東倒西歪,睡到天明,無拘無束,多麼逍遙與歡樂。但好景不常,祖靈似乎也漸漸再也保護不了各村社的人民,連得白晝王大眉轄下的各村社,似也都漸漸不再尊崇與聽從大眉的話。甚至大肚溪以南的村社,更漸漸與白晝王大眉疏遠。而島民的生活開始發生變化,就是從海上來的那些唐山人,在西螺社南方的笨港開墾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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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是三四十個雨季和風季之前。一艘又一艘比公廨還大的船,有著像白色雲朵般的風帆,從海上來到大肚溪南方的笨港。而且那些大船,還載來數都數不盡的唐山人,溯著笨港溪的海口而入,成群的登岸笨港開墾。阿德苟讓猶記得,當年那些數都數不盡的唐山人,來到笨港之時,他已是一個麻達。身強體健又未婚的麻達,總是腰腹束著竹篾,臂掛鐵釧鏗鏗作響,奔跑穿梭在各個村社之間,以替個村社的長老傳達訊息。所以阿德苟讓,當年亦曾從沙轆社,跑到大肚社,又跑到接近笨港的西螺社,替長老傳達訊息。因到西螺社替長老傳達訊息之便,當時阿德苟讓就趁機跑到了笨港。眼前所見,卻直讓阿德苟讓感到震驚。
「唐山人比房子還大上好幾倍的大船,泊滿了笨港溪的海口!唐山人還把笨港溪旁的土地,都種滿了稻子!數都數不盡的唐山人,還用木頭圍成柵,建造了比大肚社還要更大好幾倍的村社!更駭人的是,這些幾乎比巴布拉族各社的人加起來還多的唐山人,就聚集在海邊的空地上拿著亮晃晃的刀,大聲吆喝的在操練!」「大肚溪以南的土地,是屬於貓霧栜族人的土地。但因為唐山人來了那麼多人,使得笨港附近的貓霧栜族人的村社,都害怕的遷走。於是原本貓霧栜族人居住與狩獵的土地,都變成了唐山人的土地!」...但還有更讓阿德苟讓震驚的事。儘管西螺社,距離笨港還有段距離。但卻有許多唐山人也出現在西螺社。因為許多西螺社的貓女,都與唐山來的男人婚配,成了唐山人的牽手。
照理說,依大員島各村社的婚配習俗,未婚的貓女,通常族人都會替她們用竹子搭蓋一間高腳的籠屋,好讓未婚的貓女獨居在籠屋中。當貓女在籠屋外種滿了花草盛開,即代表未婚的麻達,可至貓女的籠屋外吹鼻笛或口笛,以向貓女求愛。一旦討得貓女歡欣,貓女便會讓麻達進入她的籠屋中,與其共度春宵。一夜春宵後,若貓女與麻達情投意合,即可告知雙方的族長,好讓雙方婚配成為牽手。只不過,自從唐山人來了以後,西螺社的麻達,甚至是貓霧栜族的麻達,幾就再也很難找到貓女,願與其婚配。因為這些唐山人,總是會拿許多的布疋、珍貴的瑪瑙珠,或很精緻的碗碟,來籠屋送給西螺社的貓女。所以西螺社的麻達,無論再怎麼擅長打獵、擅長吹鼻笛與口笛,也都再難以討得貓女的歡心。反是那些唐山人,只要拿了布匹、瑪瑙珠或碗碟來,貓女就會大開籠屋之門,讓那些唐山人進入她們的籠屋,與其共度春宵。而這正是讓當年尙是麻達的阿德苟讓,最感到恐懼與憤怒之事。因為唐山人來了以後,似乎輕而易舉的,就能將各村社的貓女都搶走,成為唐山人的牽手。使得各村社未婚的麻達,都再難以有婚配與繁衍子孫的機會。尤其是心中所愛的貓女,一旦被唐山人搶走,那種椎心之痛,更是難以言喻。而阿德苟讓就曾親身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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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蓮娜」美麗的大度國公主,是當年白晝王阿蘇拉米的幼妹,卻也是阿德苟讓永遠都忘不了的椎心之痛。阿德苟讓是出身沙轆社的干仔旱家,而阿蓮娜公主是大度三社的干仔轄家,二家原本門當戶對。所以阿德苟讓自小認識阿蓮娜後,就已一心認定,阿蓮娜公主,應就是他未來的牽手。但唐山人來了以後,卻有如無情的風雨摧毀了掛在草原的蜘蛛網,更打碎了阿德苟讓,這個從小就編織的美夢。因為笨港那個唐山人的王,跟當年的白晝王阿蘇拉米,關係頗為友好。當阿蓮娜公主到了該婚配的年紀,族人為她搭了高腳的籠屋,讓其獨居其中。而待婚的貓女阿蓮娜,也在她的籠屋外種滿了盛開的花朵,等待麻達前來求婚配。阿德苟讓一心認定阿蓮娜應是他的牽手,且巴布拉族的各村社,也沒人比得上阿德苟讓,既強壯又善於打獵。所以當阿蓮娜的籠屋外種滿盛開的花草後,阿德苟讓自然帶著鼻笛,趁夜到阿蓮娜的籠屋外,去吹鼻笛向阿蓮娜求歡。無奈阿蓮娜早心有所屬,所以並未打開籠屋的門,讓阿德苟讓進入她的籠屋,與她共度春宵。反是那個笨港唐山人的王,帶了好幾擔的布疋、瑪瑙珠與碗碟,去送給阿蓮娜後。阿蓮娜就打開了她籠屋的門,迎接了那個笨港唐山人的王,進入她的籠屋中,成了她的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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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蓮娜,美麗的大度社公主,竟成了唐山人的王的牽手!」儘管阿德苟讓,憤怒的有如一隻受傷的猿猴,晝夜在落葉凋零的樹林中痛苦的哀嚎。然而既成的事實,卻再也無法改變。阿德苟讓只是對那個奪走阿蓮娜的唐山人的王,恨之入骨。然而那個唐山人的王,不但生得膚色白皙,相貌堂堂,衣冠楚楚,且渾身上下更總穿著映著陽光會閃閃發亮的高貴絲綢布。而那種高貴的絲綢布,大員島民是怎麼也織不出來。就算阿德苟讓,跨下僅圍著一塊小小的遮陰布,而那塊遮陰布也只是一塊沒有色澤的粗布而已。實話說,不止大員島的男人,都想穿上像唐山人的那種衫褲。而大員島的女人更是嚮往,能穿上像唐山人婦女的那種衣裙。所以笨港到西螺社的貓霧栜族貓女,都想與唐山人婚配。因為成了唐山人的牽手後,她們也就能穿上像唐山婦女一樣的衣裙。而不是僅用樹葉或鹿皮,衣不蔽體的遮身而已。於是幾年之後,西螺社貓霧栜族人的囝仔,肉色都開始變白。因為那是貓霧栜族人的女子,與唐山人生下的囝子。且因他們身上穿著唐山人的衫褲,不但外表看起來,不像貓霧栜族人。反而乍看之下,更像是唐山人。甚至他們嘴裡也講的唐山人的話,學著寫唐山人的漢字,更取了唐山人的姓氏與名字。所以幾年之後,大肚溪以南,到笨港之間的貓霧栜族村社,連每年的春耕祭祀,也都不再邀請白晝王大眉到其村社,前往祭祀射箭,以劃定春耕耕地。因為唐山人教導了貓霧栜族人灌溉,與使用農具耕田,使得貓霧栜族人每年的收成更加豐收。簡直比邀請白晝王大眉,前來祭祀與祝禱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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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士們、麻達們!你們有感受到嗎?有感受到我們的祖靈不止憤怒,也充滿了悲傷!因為唐山人不但搶奪了我們的土地,燒了我們獵場的草原與樹林。唐山人甚至還搶走了我們的貓女,讓我們未婚的麻達,就算再匯打獵,再會吹鼻笛再,也找不到婚配的牽手!大家看看西螺社就知道。當年唐山人到笨港屯墾,西螺社的麻達就再也找不到貓女當牽手。因為西螺社的貓女都被唐山人搶走了!因為貓女都成了唐山人的牽手,去替唐山人生囝仔。生下的囝仔都取唐山人的名字,穿唐山人的衫褲,還學說唐山人的話。從此西螺社的貓霧栜族人,因為覺得他們已經跟我們不一樣,所以就疏遠了他們的祖靈與祖先。沒血沒淚啊!沒有貓女可婚配的麻達,怎能不悲傷!沒有人祭祀的祖靈與祖先,又怎能不悲傷!而這都是唐山人的錯!所以我們必須將唐山人,從我們的土地趕走!』聲嘶力竭,話說至此,阿德苟讓已然老淚縱橫,不能自己。面對來自四面八方,各村社的勇士與麻達,見阿德苟讓嘴唇顫抖,言語激動的續說:
『勇士們!麻達們!因為祖靈的憤怒,所以降下天災!自從唐山人,來到我們的土地後。這三四十年來,大員就常常"地牛翻身"。這就是因為祖靈的憤怒!雨季一下雨,就滂沱大雨、淹大水,這就是祖靈的悲傷!雞是我們巴布拉族人祖先的投胎,但唐山人居然吃雞,那就是在吃我們的祖先。牛是祖靈的化身,但唐山人竟然抓我們的牛去耕田,這就是在虐待我們的祖靈。以前唐山人還只是在笨港而已,我們可以無所謂!但現在數都數不盡的唐山人,已經在整個大員島開墾。無論是大度溪南的貓霧栜族的土地,還是諸羅山的洪雅族的土地,包括大甲溪北的道卡斯族人的土地,再更北的竹塹,雷朗族土地。甚至最北端的淡水,凱達格蘭族的土地...。現在已經都有數不盡的唐山人,去挖地開墾!去吃我們祖先,去虐待我們的祖靈!照此下去!整個大員的土地都要被唐山人搶走,整個大員各村社的貓女,也全都要被唐山人搶走!不但我們的祖先都要被唐山人吃光,我們的祖靈也要被唐山人都抓去關在籠子裡!甚至我們的貓女都被唐山人搶去生囝仔,那無論是巴布拉人、貓霧栜人、道卡斯人、洪雅人、巴宰人...包括我們的子孫也都要被趕盡殺絕!如果我們不把唐山人趕走,那我們就都會在大員,被趕盡殺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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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族人被趕盡殺絕!」正是阿德苟讓,內心最深的恐懼。雖然口口聲聲,嘴裡吶喊的,都是祖靈的憤怒,祖靈的悲傷。然面對唐山人大舉入侵,在大員遍地開墾,最讓阿德苟讓感受到的,其實卻是內心的恐懼。這種恐懼,就像是在樹林中最軟弱的猿猴,當被逼到無路可逃的時候,牠也會呲牙裂嘴,憤怒的反撲反咬。因為要逃離恐懼,那就只有露出尖牙利齒,去攻擊撕咬敵人。所以面對唐山人的恐懼,就此生成了阿德苟讓的仇恨。而此刻,阿德苟讓正將他內心生成的仇恨,藉著祖靈的憤怒與悲傷,散佈給聚集在沙轆社的勇士與麻達。果見嘯聚的社中公廨廣場,數百來自各村社的勇士與麻達,聽得阿德苟讓的慷慨悲憤之言後,無不個個高舉起手中的弓箭與長矛,振臂高呼,鼓動喉頭,發出像是猿猴示威般的叫聲與吶喊。
「唐山人來了!戰爭來了!」以被趕盡殺絕的恐懼,喚醒了族人的同仇敵愾,正是阿德苟讓所最想要的。而對於戰爭!因為大員的各村社,頂多約都僅有一二百人。就算村社間有衝突,通常只要白晝王大眉出面調停,也都能化干戈為玉帛。儘管自古以來,大員鮮少發生戰爭。但近三四十年來,大員的各族人,對戰爭卻已不再陌生。早在唐山人到笨港開墾之前,就有北方倭國的士兵,奉命乘船要來佔領大員。不過他們的船在海上遇到暴風,僅約七十個士兵漂流到島上,最後被大員島的族人,悉數斬殺。而那也是阿德苟讓,尙是麻達之時,參與的第一場大規模血腥殺戮的戰爭。唐山人到笨港開墾後,因為唐山人的王與白晝王阿蘇拉米友好,且還娶了公主當牽手,所以並未發生戰爭。奇怪的是,有一日,數不盡的唐山人,突然乘著雲朵般的大船,從笨港都撤離。據說是唐山人的王,在諸羅山圍獵的時候,突然得了急病死了。換了一個新的唐山人的王之後,那新的唐山人的王,就把數不盡的唐山人,都又帶回唐山去。知道笨港的唐山人已經離開,原本阿德苟讓趕到高興,認為大員從此又將恢復到自古以來,大家豐收喝酒,鼓腹而歌,與無憂無慮。但阿德苟讓的期待,卻終究很快的就落空。因為笨港的唐山人離開後,在大員南方的台窩灣,立刻卻來了許多身材高大,眼睛像貓一樣的貓眼白人。而且那些貓眼白人,還在台窩灣建了一座,有如可以頂到天空的上帝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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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世界的海權時代,已經來臨!」這是居住在蠻荒之島的阿德苟讓,所不明白,也無法理解的事。「自古以來,大員島的族人,狩獵捕魚,鼓腹而歌,與世無爭。為何這三四十年來,北方的倭國人,西方的唐山人,乃至南方來的貓眼白人,開始不斷入侵大員,佔據大員的土地!」與世隔絕,居住在蠻荒海島的阿德苟讓,當然不明白。因為人類的海權時代以前,海洋是阻隔世界的凶險之地,汪洋中的蠻荒之島,更是只長著雜草毫無用處的土地。但自從人類開始造大帆船,航行海上以後,海洋便成了四通八達的航行海路。尤其大員島,居於中國東南沿海,扼守與中國通商的海路,及北方倭國通往南方的航路。由此大員這原本的蠻荒之島,自然變成了兵家必爭之地。所以北方倭國的德川家康幕府,為了打通往呂宋的航路,自然想派兵佔領大員島,作為其南向發展的根據地。
而中國東南沿海的河洛海商,一則,面對大明國朝廷,厲行海禁的壓迫。二則,又面對西方紅夷海上強權興起,劫掠海上。二面夾擊之下,為了生存,所以中國的河洛海商,在居於日本平戶島的大海商李旦的主導之下,亦形成了一個北起日本,南至爪哇的海商聯盟。並且委託顏思齊的二八兄弟,在大員島的笨港,組建起中國海商的武裝船隊,藉以抗衡西方的海上強權。至於荷蘭人,為了與中國通商,佔領大員島築城,更是勢在必行。但這一切,海權時代的興起,與世界局勢的改變,居於大員島的土民,自古與世隔絕之下,自然完全都無法理解,也想不明白。於是三四十年來,面對北方倭國士兵入侵,面對唐山人在笨港屯墾,又面對貓眼白人在台窩灣,築起高聳入雲的上帝之城。有若阿德苟讓的大員島土民,內心也只有充滿了恐懼與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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