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實在專心不了,他不知道「山賊」、「殺人」、「領主」怎樣寫,他甚至連領主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倒是知道領主那比他大兩年的女兒叫做雪梨,男孩有日上課時領主一家剛好到訪山上教會與邦尼老師商討事情,雪梨也體驗了一下他們這些村童的認字課,其他孩子都在爭取美麗的爵士之女的注意,但她卻只挨近那個尼祿,坐兩人最近的男孩留意到她偷偷捋起一點袖子,露出一點手腕以上的瘀青皮膚,拼到了穿著長袖破衣的尼祿手臂旁邊,再用食指掀開他袖子破洞,看看他藏在衣服下的手臂傷痕,然後就咯咯聲笑了。
那個尼祿也是笨拙,明明男孩的跟班也沒有打到他這麼嚴重,為甚麼他的手臂的傷痕總是層出不窮?一定是他自己跌倒撞到的吧!
男孩見雪梨笑得開心,自己也想搭話參與其中,但他覺得自己要像那些普通的村童圍著一個女孩子轉實在太沒男兒氣概了,所以他也表現得冷淡,然而心中卻記住了她那調皮的笑聲,日後他成為了個英明神武的騎士,一定會好好保護這個容易受傷的爵士之女的。
噢,不好了,又分了心。
男孩始終是個男孩,沒有先生看著,寫字的心都飄走了,好奇先生為甚麼去這麼久,就走出了書房,進入禮拜堂中。
星黎曼的國教是德魯伊信仰,除了信奉吹動斗轉星移、並燎佈星火日月的大氣主靈以及氣主在人世的肉身蘇丹,每個教會都各有主保的自然之靈肉身,這山坡教會的主保聖靈就是布蛛女,在民間傳說中,成為蜘蛛之靈肉身的她,雖然不懂吐絲,但能做出一手好衣裳,因為是富貴人家的女兒,終日不得出門,就在家裡做了四十二件雍容華貴的稀世罩袍,至今仍保存在蘇丹的寶庫中。最終她因為產子而死,排出的雪白羊膜比遠東的白瓷絲綢更密滑柔韌,為了記念她誕下偉大戰士的事蹟,蘇丹就請了星黎曼舉國的裁縫用羊膜布為她織了一件葬衣,迴城下葬時裙擺還長得要八對侍女幫手排列捧著,傳說羊膜裙散發著濃郁奶香,到葬禮後的三個日夜割耳城中仍有不息餘韻。
在禮拜堂的正中央,有個身披白布的布蛛女皮偶,男孩聽村裡老人說,在貝德維爾以前的年代,布蛛女是每年數條村合資請外來的奧術師用兩名活祭處女肉塑的,男孩也聽不明白甚麼是「活祭」、「處女」和「肉塑」,後來河谷村一帶因為貝德維爾而受到注意,大王子就禁止了山上教會的活祭傳統,並鑄造了一尊黃銅塑像取代肉塑,到四年前因為星黎曼與亞瑪遜諸國發生衝突,黃銅像又被國家徵用了來鑄造兵器,而現在的皮偶則是鄰村的皮革匠縫製的,因為塗上了粉白膚色,而針口也藏了在裡邊,不近看也會有種與活人無異的錯覺,男孩有記憶以來的布蛛女就是皮偶的模樣,他還因為皮偶太像真人而覺得格外恐怖,從來不敢仔細端詳。
如今見過焦屍滿陳,骨酥肉香,男孩的心態就不同了,他抬頭正眼看著那白布靈偶,的確精美像人,對比白日見過的恐怖屍體,像活人的事物都太過溫和,像女人的話⋯⋯
男孩的眼睛,不禁看在了那裹纏肉身的厚白布,但皺褶之間,仍是女體的曲潤有致。
而且人偶是不是長得有點像朵妮?
⋯⋯那就成溫婉了。
男孩不自覺嚥了口水,眼睛已被白布捲及,與女人的肉身裹纏一起了。
一個未解的問題,在心海浮現。
到底蜘蛛女的乳房是怎樣的呢?
到底是兩個尖,還是四個?
到男孩意識到自己在做甚麼的時候,他已經爬上了祭台,鑽進了那白布之下,貪婪地用眼睛向上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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