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又把信件對摺起放於腳邊,然後以輕柔的語氣講出條件了:「我的確可以收留你,但你可以承諾不會染指我的妹妹們嗎?在這裡工作的每一位女孩子都不可以。」
師傅說他惡劣,倒不知是指他殺過人還是他生而為男性之身的事,但這位老闆娘讀完信的內容,就認定他會姦污女性,就也太冤屈人了,有求於人的尼祿都不禁小小抗議:「老闆娘,我十一歲都沒有,對女人也未曾有過壞想法……」
「你到底想多了還是想少了,是天真還是有心欺騙呢?我是要你答應不會催眠我的妹妹們,虹膜之王啊!」老闆娘說的時候,沒有抑揚頓挫,只是輕輕地說,尼祿戒心正低,誰知她一個揚手,一支摺疊的木柄長矛就從她手袖滑出伸直,眨眼之間已朝尼祿的頸子正中央彈射而去,並在剛好刺穿皮膚的深度停住了,尼祿沒有第三隻眼來觀察自己的雙眼,斯克虹膜亦是反應迅捷,他的瞳仁可是在尖矛碰到他頸子之前就轉為秘銀的色澤了,老闆娘再說:「我是已被挖去雙目的無明侍女,也沒有視力可讓你的權柄支配了,無明侍女只會侍奉順從法典的王,你會成為守法的王嗎?還是只是一位惡劣的弑君者?」
尼祿嚇了一跳,並立即退後到門外,他非怕死之徒,但仍是會本能抵觸突然的死亡,何況他還想多活三年保護諾娃和薇薇安,所以回應得也算激動:「你的話我完全不明白,如果你要求我不用眼睛的力量,我也無法答應,因為我控制不到這雙眼睛,但我可以對神發誓絕不會對她們做下流的事,如果你不滿意,我告辭就是了!」
他不知道自己說對了哪句話,只見老闆娘聽完,長矛就退回了她的袖裡,應該是不會再威脅他了,「可以了,你進來把門關上吧!」
師傅臨行之際,特別強調他只可以投靠翡翠庭,否則便取去他的命和眼,更不會為薇薇安母女提供保護,所以他實際上是沒有選擇餘地的,他明知危險,最終也是選擇了重回到房間,並轉身把門關上。
在你們尚未知道的往事裡,尼祿也曾在一位上位女性的逼令下孤身踏入漆黑帳幕,並親手垂下布簾斷去自己的退路,就此為那一年半的苦難中增添了一道無法磨滅的污穢,這時正在關門的尼祿,穿插時空的聯想在他的創傷大腦一閃而過,讓他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不明白的事,我可以一一告訴你,但在此之前,你要先為我擦手洗髮,只有在你為我潔淨之後,我才可以為你說明一切。」
尼祿愕然,沒拿著燭台的一隻手捉緊了麻布袋的斜帶,深呼吸一口氣答道:「我寧願不知道。」
「『隨便差遣』,這不是你師傅指示的嗎?來……把蠟燭放到一邊。」老闆娘說完就脫去了布鞋,站起身向尼祿走近,對比未長高的尼祿,站到一般成年女性旁邊只是到肩膀以下的高度,而他眼前的女人又算是女性之中偏高的,所以當她緊貼到尼祿跟前時,他就只及她乳房之下,咫尺距離,尼祿不想碰撞到女體,但背又貼在門上,唯有別過臉低頭去,老闆娘就從他的手搶走了燭台,放到門邊的木櫃頂。
接著老闆娘雙手交疊,捉住了罩袍的兩肩處緩緩上拉,那在橙黃燭火中不失潔白的罩袍下沿開始貼著一對腳尖往上掀,在看到她那同樣潔白的腳背後,尼祿就閉上了雙眼,他聽到了罩袍在肌膚擦過並滑落地面的聲音,以及自己心臟亂跳的聲音,那是我們認識的尼祿之心臟,就絕不可能是男兒情慾萌發的搏動了。那是恐懼、絕望、與自憐,唉,男的、女的,大人的世界太折騰人了。
老闆娘強行捉起了尼祿反抗的手腕,將他的手掌印了在自己的下腹,打圈輕拂。
尼祿卻張眼了。
因為從五指神經傳來的觸感,可不是人類的身體。
她的下腹表面是堅硬而光滑的,像是抹過油脂的木頭,尼祿失神之下,手指已不自覺往下游移,摸到她濃密的陰毛之中,毛髮之下又變回了女人柔軟的陰阜皮膚,尼祿的手立即縮回,並開始真正地凝視眼前的女體。
這個女人,除了頭部、手腳、乳房、下陰與臀部之外,其腹背與四肢都是木頭與金屬關節造的,就像流浪藝人用來表演的扯線木偶一樣。
「正如你所見,我的裡外已被機關與木頭取代了,餘下的肉體部分僅是為了任由王的享樂而保留。」這副赤裸身體的主人平淡地解說著。
面對這遭受過蹂躪的破碎肉體,尼祿卻想起了暴雨過後的微風,雨水香氣,以及澄靜無雲的藍天,他不住溢淚,像個不足十一歲的男孩子。
「你被我的身體嚇怕了嗎?要求你為我擦手洗髮,是難為了你吧?」
先是手背,然後是十指,再是掌根,男孩的小手擦不盡這些能刺傷眼睛的淚。
「幫你洗……幫你洗!」他咬著牙齒強忍哭意,用力到聲音都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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