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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張開眼睛時,我已置身於一片漆黑當中。
環顧四周,除了黑暗就只有黑暗,叫人摸不清東西南北,但奇怪的是,雖然沒有光源,但我卻能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體,而這也是我在這黑暗當中唯一能看到之物。
到底……發生甚麼事了?
我只記得被夜叉內丹竄入體內,然後……然後便被白絲所包圍……
一想到這時太陽穴便劇烈地發疼,我輕揉着痛處心裡道:「這裡……到底是甚麼地方?」
「武痴!!林善!!你們在哪?」我扯盡喉嚨大喊道。
不管我如何放聲大喊,發出的聲響全部都消逝於黑暗當中,沒有回音也沒有回應。因此一股強烈孤獨感便於黑暗中油然而生,我害怕了。我害怕在這空間中就只有自己存在,一個孤獨的存在。但這念頭一瞬即逝,很快的我便重新振作起來,我安慰自己,武痴如今正與愧見仇對抗着,我可沒空繼續在這裡優哉遊哉的。
如其愣在原地發呆,還不如嘗試一下尋找離開的道路。於是我在選好一個方向便一根筋地走了起來,我心裡在想,只要能找到邊界的話,那總有辦法能離開的。
當時的我仍不知道,這個「空間」可遠遠不止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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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身後發生的事懵然不知的武痴,一雙漆黑深邃、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直凝視着愧見仇,連片刻也沒自其身上挪開過。然而,目睹一切的愧見仇便是一陣竊喜,從夜叉內丹竄入佐耀祖體內那一刻,他終於明白為甚麼對方會是自己通往永生的其中一劫。
喜形於色的他於心中暗道:「來吧,佐耀祖,我愧見仇作為天賦之人,不管對手是誰,我都有將之打敗的能力!師兄亦然,而你也不例外!」
大概連愧見仇自己也沒想到,他臉上那抹若隱若現的笑容居然勾動了武痴的思緒,並在他平常不怎麼活動的腦海當中激起了驚濤巨浪。
「他……笑了?」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額上流淌而下。
一個人可以因為許多原因而發笑,但當愧見仇望着自己後方發笑時,這就將武痴思緒導向了一個方向。
「難道是耀祖他出事了?不!他就在我身後,即使是出狀況了,他應該也有足夠時間叫喚我才對……慢着!耀祖那邊確實也安靜得太過份了……」
對方不尋常的舉動逐漸讓他產生了想要回頭一探究竟的念頭,但愧見仇沒準就會趁此空隙來來襲,假如耀祖沒事的話,自己豈不是就上當受騙了,可是他就是沒弄明白那抹笑容的真正意思。
就這樣武痴陷入了兩難的局面當中,無時無刻都在為該作出哪一個選擇而痛苦着,因為作為行動派的他實在不擅長去用腦袋來思考,來自進退兩難的精神壓力更幾乎使他窒息。
「要是……要是站在這兒的是耀祖就好了,他……一定很快就能弄明白!」
然而如此痛苦的他卻不曉得對方根本沒偷襲的打算,他一直都是在等待夜叉降臨並將之擊潰而已。愧見仇打從開始就沒把武痴放在眼內,那是徹徹底底的不屑一顧。這麼一個簡單的笑容就足以讓武痴苦惱不堪,足以看透兩人之間的實際差距。
最終,武痴還是作出了自己的選擇,由頭腦簡單所引起的問題,最終還是因頭腦簡單而被解決。因為實在不放心耀祖,他還是因按捺不住而選擇了回頭,不用想太多,簡單而粗暴正正就是武痴的行事作風。
而當巨大的白繭映入眼中時,他由衷地笑了出來。
「甚麼嘛,虛驚一場。」正當他想要責怪耀祖怎麼一聲不哼時,他才發現躺在巨繭旁邊的不是耀祖,而是奄奄一息的林善!
笑意僅僅在臉上停留了不到兩秒便被抹去。
「為甚麼……林善會在繭外面的?難道說如今被裹於繭中的人是耀祖?他為甚麼要冒險服下夜叉內丹?」
他實在沒想過這一回頭居然會使思緒更加混亂,此時愧見仇冷如冰的雙眸一下就從武痴的表情中看穿了他的想法,於是他便冷笑道:「沒想到夜叉居然選擇了他作為宿主,恰好應驗了預知夢中佐耀祖會成為我命中一劫之事。」
武痴睜大了眼睛愕然道:「是夜叉……選擇了他?」
「正是。」愧見仇莞爾一笑後又陰險道:「但他能不能從夜叉的『虛無之殿』中掙脫也是未知之數,沒準他現在已迷失其中了。」
武痴聽罷氣得咬牙切齒,他攥緊拳頭怒道:「管你甚麼殿,甚麼考驗!耀祖他一定能順利通過!蛻變成夜叉宰掉你的!」
「我想也是,不然他又怎麼配成為我命中一劫呢?」愧見仇亮出閃爍着陣陣寒光的虎爪,不懷好意地向武痴說:「在這之前你就陪我耍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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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你聽說過地獄嗎?就是人死了以後會進的地獄。地獄有十八層,會根據死者生前所犯下的罪來判去特定層數。而對罪鬼的懲罰可謂五花八門,有被刀剮的,有拔舌頭的,有上刀山的,也有下油鍋的。
唯獨最後一層,即第十八層是會將罪鬼置入一虛無空間之中,在那裡沒有牛頭馬面虐待罪鬼,有的就只有無盡的黑暗。罪鬼將會在這時無間,空無間的地方中承受無盡的孤獨。
我以為這只是古人瞎編出來用來警惕世人不要犯罪。但……地獄好像是真的存在的。
因為如今的我便是最好的證明。
在這黑暗的空間裡,我不會感到肚餓或者飢渴,大概是因為我已經死了的關係吧?在被夜叉內丹竄入體內那一刻,也許我就因為身體無法承受而死了。
這樣才能解釋我為甚麼會置身於此處。
但與一般的死魂不同,我仍有着心跳,還記得我的心跳頻率大概是每分鐘六十下,也就是說每當心跳達六十次,就剛好代表一分鐘過去。在這虛無之地,數心跳便成為了我唯一可做之事,亦是我唯一的娛樂。當初我在決定順着一個方向走時,我便把手搭在脈搏之上用以計算時間。
一天有二十四小時,每小時有六十分鐘,換算成心跳即一天心臟會跳動達3600 X 24,即86,400次。可我的心跳都已達129,500次了,換作人間的時間,我已走了將近三十六小時,然而還是未能觸及這空間的邊界。
應該說這空間根本就不存在着所謂的「邊界」吧?因為……
這裡可是地獄啊!
在心臟跳動達3,024,000次,即已不眠不休地走了三十五日時,我終於發現一切是徒然的,能一憑己力從地獄離開的人……
一個也沒有。
傳說,地獄的時間流逝以及每一層的刑期都有所不同。
比如說第一層拔舌地獄是用來懲罰說謊、挑撥離間之人,以3,750人間年為一地獄日,受刑者將會在此處受罰長達10,000地獄年。待其刑滿結束時,人間早已過了135億年。
第二層剪刀地獄則以7,500人間年為一地獄日,刑期為20,000地獄年,換作人間年數則為540億年。
如此類推,刑期時間不斷前一獄之刑期為基數遞增兩番。
到達十八層時,時間早已成天文數字,以4億9152萬人間年為一地獄日,刑期為13億1072萬地獄年,刑滿時人間已過了2垓3192京8233兆9840億年(231,928,233,984,000,000,000)。若然我真處於第十八層當中,一年心跳有31,536,000下,把時間再換成心跳的話,那將要跳動7314杼887垓8691京9424兆次(7,314,088,786,919,424,000,000,000,000),我才能自這地獄中離開。
哈哈……這眾生皆死,唯我獨活的感覺,難道就是愧見仇所尋求的長生不死嗎?
我……不想要。
3,024,001、3,024,002、3,024,003……
心臟……仍在跳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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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常人而言,只要獨自置身於完全黑暗中達十多日,已足以叫任何精神健存的人陷入瘋狂,然而佐耀祖卻能在黑暗中行走三十五天仍能保持自我,這不知是有賴數心跳助其分神還是其精神本身就要比常人來得要強。但有一點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
那就是當他感覺在黑暗中已過了個多月時,繭外的時間才僅僅流動了一毫秒而已……
武痴在聽罷愧見仇一番言論後,喉頭使勁滾動,顯然有點不知所措。當年在彈指間便被擊飛的畫面至今仍然歷歷在目,極度懸殊的強弱差距使這段記憶成為了他的夢魘,每當夜闌人靜時被彈的額頭仍會隱隱作疼。無數個不眠之夜皆由此引起。
但……如今卻不同了,他能借用體內的螭魅之氣,這無疑將自己與愧見仇的差距稍為拉近,一想到這,早已在靈魂扎根的武者之魂便再度被燃起。
陰着臉的武痴露出了一抹笑意,屬於螭魅的青氣旋即以洶湧之勢於體內暴瀉而出,並以氣旋的形式盤繞在身上,轉剎間他整個人便被隱入青氣所構成的氣團之內。
愧見仇一見就曉得對方是打算跟自己相拚,便擺好架式靜觀其變。
氣團內,寄附於體內的莫塵驀地問道:「我說你啊!沒事跟愧見仇他過不去是為甚麼?這不明擺着是找死嗎?」
「囉嗦……上蒼讓我本該完結的生命得以延續,其中必有甚麼原因,我的直覺告訴我,只要與他交手的話就能找出答案。」
由於身體的主導權如今在武痴手上,莫塵生怕得之不易的軀體會被愧見仇摧毀,於是便想盡辦法想勸他投降,正當他又準備張嘴之際,一陣酥軟無力感便赫然而至,他驚覺武痴正不斷奪取自己的力量,渾身無力的他便頓時啞了口,無法再發聲。
在一陣叫人窒息的死寂過後,氣團內部突然釋出另一道強勁的氣將之擊散,此時頭長犄角、手化妖爪,如同鋼鐵般軀體亦被棕毛所遍佈的武痴便威風凜凜地自逐漸消散的青氣中現出了身影。
「任由螭魅之氣在體內亂竄而達至半螭魅化嗎?有趣!」愧見仇頗為欣賞並讚嘆道:「作為凡人的你能達至這般境界,實屬不易!」
武痴闔上的雙眼驀然而開,現出了一雙如血般腥紅的眸子,單是凝目一視便憑空刮起了陣陣狂風。
「好極了!」語帶興奮的愧見仇以火熱的目光與之對峙。
旁人也許疑惑,從愧見仇一片蒼白的臉色上不難看出,他先前與遊屍、夜叉的一番對決已致元氣大傷,何故不把握時間休息,反而更挑釁武痴與之決鬥?
然而愧見仇不傻,他這樣做無非都是想激起武痴運起螭魅之氣,待其將之擊潰後便把螭魅之氣吸入體內,納為己用。莫小看這只是一縷殘魂,若將之視為補品吸納的話,對於回復元氣可謂大補之物,比起單純打坐休息更具效率而且恢復得更快。而最理想的情況就是武痴無法控制暴竄的螭魅之氣,最終導致完全螭魅化,到時候體內便會形成內丹,再趁機會將之納入的話,自己將會更所向披靡!
就在愧見仇暗自盤算時,半螭魅化的武痴腳底突然一蹬,把地面直接踩出一個寸深的腳印,借助這股強猛的作用力,身體頓時化作一道殘影在原地消失。一貶眼的功夫,他便現身於愧見仇身後,凝聚着青色妖氣的拳頭便帶着剛勁雄渾的力量朝愧見仇的腦袋狠砸過去。
若是平常的愧見仇的話,這一招毫無疑問是能輕鬆避開的,但夜叉一戰的損耗實在太超乎預料,反應以及體能都遠不及最初,再加上他仗着體內有數顆妖怪內丹,根本就視如今僅為半妖的螭魅為無物。他大概完全沒想到對方的身法居然會如此快速,能在轉瞬間來到自己身後。
一記絲毫不帶花俏的直拳,被殺個措手不及的愧見仇不得不連起運起龜甲以作防禦,一陣墨綠光芒湧現,堅如磐石的龜甲便在其頭上凝現。
武痴的炮拳帶着低沉的破空聲轟然而至,滲着駭人妖氣的拳頭以雄渾無比的勁度將龜甲之凱整副擊碎,與此同時,時間彷彿突然停滯,兩人於滯空四散的碎片中互相對望,正當愧見仇以為把拳勁給攔下之際,受螭魅化影響導致性情大變的武痴忽然露出了一抹獰笑,本該停下的拳頭突然併發着青色妖氣,再度以驚人的勁度往愧見仇的面部轟去。
「甚麼!?」沒等愧見仇意識到發生甚麼事,武痴的拳頭已狠狠地砸了在臉上,清秀的臉孔頓時被打得扭成一團,身體更因沖擊力而被轟飛至數丈之遠。
武術乃是一種技巧,弱小者若能善用便能戰勝力量比自身要強的對手,但這也僅限是兩者的力量差距在某一範圍內而已,因為在龐大且不可戰勝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也是徒然的。
就像叫人用武術赤手空拳去撂倒一頭發狂的公牛,那是不可能的。
恰如武痴頭一回遇見愧見仇,他所苦練的武藝在已吞服內丹的愧見仇面前顯然是微不足道。
但人就一定打不過發狂的公牛嗎?
不見得,只要能借助「武器」這種外力來拉近與公牛體質之間的先天差距,即使是弱小的人類也有能戰勝狂牛的機會。
如今武痴體內已具備了「武器」,那……就是螭魅之氣!只要使用得宜,他便擁有了如同猛虎般能把公牛咽喉咬斷的獠牙。愧見仇之所以強大,就是因為在力與技的互相配合下,會發揮出遠比一般妖怪或者服用過內丹的人的能力。而在地上如同皮球般滾動的他大概從沒想過,看似一介莽夫的武痴……
會跟自己是同一類型的人吧?
遠處的山昆見師父處於下風,便想上前相助,但轉念一來想,對方僅是一隻勉強稱為半妖的螭魅,若然自己上前助陣,那師父的臉豈不就丟光?違抗師令事小,傷害到師父自尊事大,於是準備邁出的腳步便收了回來。選擇遵從師令的他只能緊握拳頭默默地觀戰。
就在各自各都忙着時,戰場上一個角落卻靜悄悄地起了變化。
倒在白色巨繭旁邊,奄奄一息的林善突然虛弱地睜開眼睛,以其空洞無神的雙眸凝望着眼前的巨繭,口中則不斷念念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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