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莫回頭 VI 血脈縈迴 - 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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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靈貓羅亞的帶領下，我來到了西貢的郊野當中，只見嗅着仲佑氣味的牠在抵達一斜坡處便停下了腳步，回頭朝我喵了一聲。

「到了嗎？」走在行人路上的我蹲下抓了一把泥土聞了聞，雖然很微弱，但這些土壤中確實滲透着絲絲妖氣，以我過往的經歷來推斷，大概是屬於山侖的。

長在斜坡上的植披亦有着被人踐踏過的痕跡，邊上的野草都筆直地生長着，唯獨中間的是長得歪歪斜斜，是經常被踏才會長成如此模樣。放眼望去底下盡是密林，顯然不會是常人會去的地方。因為一旦迷失其中，想要走出來怕且不是甚麼易事，那麼很明顯這痕跡是由山昆山侖兩人給踏出來的。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否只以此道作出入，但起碼把仲佑帶進去時，兩人是經由這裡下去的。

「喵──」小黑貓像是在催促我般率先跳入草叢中，我見狀馬上叫停牠。

「慢着！等我一下。」

沒入草中的牠伸出自己的小腦袋，以疑惑不解的眼神望着我。

此時我轉身對着遠方一株長在路旁的大榕樹喊道：「出來吧，你也跟得夠久的了。」

果不其然，樹後驀然步出一人。

……是小金。

「師父，你是甚麼時候發現我的？」對於自己被發現，他很是驚訝。

我嘆了口氣說：「大概是從我出門後吧。」

他搔首不好意思道：「原來打從一開始就被發現了嗎？看來我的Holy sneak還不成火候啊。」

我朝他揚了揚手：「回去吧，你也玩夠了。」

「慢……慢着！既然你早已察覺到我的存在，為甚麼要等到現在才讓我回去！」

「你愛跟着誰，愛去哪裡是你的自由，我無權阻止。但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不是常人所能涉足的，我有義務向你作出警告。」我苦口婆心勸他回去。

「不就西貢嗎！雖然大家都說這裡有點邪門……」

「確實。」我磨挲着下巴又道：「這裡的地界總感覺有點怪異，就像被人故意佈下術法異陣，好讓人不要靠近。」

這麼說，是他們幹的好事嗎？

我瞥了小金一眼道：「總而言之，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不然出事了我可不管你。」

我故意擱下狠話，好讓對方知難而退，原先還以為小金會再糾纏一會兒，沒想到他居然很輕易就答應下來了。

「好的，那我走吧。」他嘴巴上雖然是這樣說，然而腳下卻根本動也沒動。

本想就此離去，但隨後一想又覺得他好像答應得太過爽快，心裡感到有點不妥的我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再問了他一句：「你該不會又想偷偷跟上來吧？」

「不會啊，怎麼可能。」小金嘻皮笑臉道，很明顯不管我說甚麼，他是鐵了心打算跟到底了。

這方面該不會是跟仲佑學的吧？

我又是一聲長嘆，無奈道：「罷了，與其到底亂跑，你還是跟着我吧。」

小金馬上跑到我身邊歡天喜地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師父你不會扔下我一人！」

天啊，這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沒好氣地說：「別叫我師父，我沒這個資格！」

「好的，師父！」

……算了，懶得再去糾正了。

在步下斜坡進入密林前，我再三叮囑小金：「聽好了，接下來路途凶險，一旦我讓你跑，你得馬上遵從，這是我唯一的條件，可以吧？」

小金把頭點得像雞啄米似的連聲答應，我見一切已準備就緒便帶同小金一起走了下去。事實勝於雄辯……稍為見識一下真相，才足以叫他打消念頭吧？

密林內沒有任何山鳥禽雀的鳴叫，亦無林中常有的蟲鳴，如此的寂靜似是在隱隱透露着某種訊息。

我與小金跟羅亞的身後不斷往前推進，期間他好奇地問：「這貓打從我第一次見牠就覺得非比尋常，狗給人領路我聽得多，今日始知世間上居然還會有貓給人帶路。」

雖然不知道他那一句「第一次見牠就覺得非比尋常」是真是假，但我還是耐着性子應道：「這小貓可是九命靈貓，屬半妖，自然會做出一些與別不同的舉動。」

「半……半半半妖？」小金聽罷頓時怔住，過了半響才口吃道：「牠牠牠是妖怪？」

「嗯。」

「師兄他居然還有本事養妖怪當寵物，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啊！」小金眼中滿是敬佩之意。

師兄？該不會是在說仲佑吧？我可不記得有收過他當徒弟，而且他是如何收服這靈貓至今仍是個迷。要知道這小傢伙雖看似人畜無害，可一旦發起飆來絕不是好欺負的，加上靈貓的性情高傲，只會臣服比自己強的人，如此推斷，仲佑應該是曾經打敗過牠才對。恐怕……他體內的不化骨打從被奪舍那一回就漸漸甦醒了吧？那凶暴的力量叫我至今仍難以忘懷，不過這樣就能解釋他是如何收服這一隻靈貓了。

我們在樹林中左穿右插，四周在不知不覺間竟泛起了一層薄薄的霧，雖然視線受到阻礙，但未去到會迷失方向的程度。

突然，在旁的小金一陣驚叫，我急忙扭頭去看發生甚麼事，只見在側身的他驚惶失措地對着旁邊一株長得奇形怪狀的大樹叫道：「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了？」我忙問他。

他以顫抖的手指着樹身一根半折的樹枝，口吃道：「我……我……我我我我們已經第四回走過這裡了！」

原來小金沿途上都不斷在樹上折下一根樹枝以作標記，我望了望那株大樹，確實是很眼熟，因為在這林中唯獨它長得如此奇特，很是顯眼。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鬼打牆』？」他慌張道。

「不。」我脫下了眼罩看了四周一眼：「這並非是靈體所為，而是人為。」

「人為？」

我從腰包裡掏出了羅盤，位於中央的指針儼如失控般在瘋狂打轉，顯然在這霧中已無法起到辨別方向的作用。

「結界嗎？」我自言自語道。

打從進入此處，我就感覺有種異樣的氣息瀰漫在樹林當中，如今羅盤的失常更是引證了我的想法。那兩兄弟大概是為了防止有人接近，所以就在這裡佈下了大規模的結界，使所有進入樹林的人都會迷失其中，繞繞轉轉至死亦不得離開。

「師父……」小金憂心忡忡地問：「這破結界想必攔不下你的……是吧？」

「不，這陣是以三十六天罡配以七十二地煞組合而成，有二千五百九十二般變法，不按照佈陣者定下的規則而行是絕對走不出去的。」

「二千五百九十二般變法！？那全部試完要多久？」

「每一般大概要試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小金扳起指頭算了起來：「全部試完豈不就要五千一百八十四小時？不吃不喝一直走最少也要兩百一十六天啊！！！」

小金算完後頓時兩腿發軟跪了下來。

「完了，這下可真是Holy end了。」他雙目呆滯，口中不停喃喃自語。

你這傢伙也放棄得太快了吧……

「我只說我沒法破這陣而已，沒說過走不出去啊。」我望着小金無奈道。

「那又有甚麼區別！」小金起初還在抱怨，隨後又像是意識到甚麼般又開口道：「欸？能走出去？」

我笑而不語，低下頭對前方的小黑貓說：「羅亞，接下來看你咯。」

牠把尾巴搖了兩搖，瞇起眼睛喵叫了一聲，接着毛茸茸的屁股一甩便繼續給我們領路。

「人嘛，容易被眼前的事物所迷惑，可動物就不一樣了，只要牠一直順着味道而行，不管對方置下了多少迷陣，我們都能安然走過。」我解釋道。

小金似懂非懂的看着我，此時他臉上的懼色已褪去大半。只見羅亞氣定神閒的走在滿是枯草爛葉的道上，不斷領着我們在樹與樹之間左穿右插，那棵怪樹也足足在我們面前出現了達七次之多。如果是人的話大概早已迷失方向，幸而羅亞卻沒有受到環境的蠱惑，追蹤着氣味，按照對方的行走方式帶領我們前行。

最終我們成功穿過陣法，可當兩人一貓從樹海中步出時，映入眼中的卻是一片混濁的白霧。羅亞停在白霧前耷拉着尾巴抬頭望我，水靈的雙眸似是在訴說甚麼，牠嘴巴雖然不能說，但我一看便意會到牠想表達的內容。

「氣味……中斷了嗎？」

「喵──」牠像是在回應般喵喵叫着。

「嗚哇！」在旁的小金忽然緊張兮兮地叫道：「師父你快瞧瞧這個！」

我轉首一看，發現他把手探入了白霧當中，霧的表面有着一層如同水般的薄膜般，小金的手甫伸進去，薄膜的表面便泛起了一圈圈白色的漣漪緩緩擴散開去，從側面來看沒入其中的手腕更是整個消失不見。

「實在是太Holy amazing了！」他嘴巴張得大大的訝異地望着泛在空中的漣漪說。

這難道……

我二話不說也學他那樣把手伸入霧中，一陣涼意隨即自指尖傳來，同樣地此舉也像小金那般使到薄膜表面漣漪陣陣。

「師父，這是甚麼玩意啊？」小金像貪玩的小孩在河邊玩水般，不斷把兩手在霧的表層插來插去，玩得個不亦樂乎。

「這是冥……」道字還沒說出口，我瞥見一個成年人大小的黑影突然憑空出現在小金面前的霧中，此時的他只顧着看我，壓根兒就沒留意到自己正身處險境。

後脊發涼、雙眸暴睜的我馬上斥叫他：「快後退！！！」

「哈？」他一臉疑惑不解地歪着腦袋說。

話音畢落，黑影突然發難，只見它猛地一拽，小金連反應都來不及便被抓入了霧中！

「小金！」事態危急，我顧不得三七二十一，一頭就撞入了白霧之中，身體傾剎間便浸淫在透骨的寒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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