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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冷傲的藍月高掛在天上,輕灑而下的月華使荒涼的沙漠披上了陣陣凄意,放眼過去是片一望無際的藍色沙海,除了沙子和起伏不定的沙丘外便了無一物。
夜風帶着死寂輕拂臉龐,使剛從薄膜中穿透而過的我倏地清醒過來。這裡是生與死之間的夾縫,陽與陰之間的交界。不存在任何活人,有的就只有迷失其中的亡魂。
「喵──」腳下傳來羅亞的叫聲,同時牠亦咬着我的褲管死命拉扯好引起我的注意。
牠用尾巴戳着沙子像是在表達甚麼,我凝目一視始察覺地上滿佈着雜亂的鞋印。
「對了!小金!」我這才回過神,想起小金被抓走一事。
我急忙順着鞋印開始追尋着小金的蹤影,起初鞋印的形狀雖然雜亂無章但仍有跡可辨,但不管我怎麼看也好,殘留的印跡也只有一雙,大概是小金掙扎時留下的。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能走而無痕的就只有……
不好!小金怕是被迷失在這裡的靈體給抓走了!我當下心急如焚,腳下的步伐隨即加快。在走了十多米後,腳印已不可辨認,殘留在地上的是兩道被拖行出來的溝壑。拖痕一直被拖到某達三米高的連綿沙丘之上並翻了過去,我在底下手腳並用地奮力往上爬,可腳下是鬆散的沙質,我每爬三步便馬上隨同沙子滑落兩步,不但費時費勁,就這樣上三下二,短短三米的高度竟花了十來分鐘才得以攀上。
可當我好不容易到達頂峰之時,一陣夾雜着飛沙的腥臭怪風倏然迎面吹來,不但吹得我無法睜眼,身體更被吹得搖搖欲墜,若不是及時架起馬步扳直身子硬扛下來,恐怕又得花上長時間從沙丘底下再爬一次。
待我再度開眼時卻發現有着比吹下去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殘留在地上的痕跡被那道該死的怪風給吹沒了!
放眼之處杳無人影,這下可真是斷了線索,我咬着下唇苦思對策,未幾便想起還有羅亞在身旁,於是就低頭問牠:「羅亞,你能聞到小金的氣味嗎?」
牠抬起頭用鼻子在空中嗅了嗅,無奈地朝我搖了搖頭。
該死!定是隨風吹來的腥臭之味妨礙了羅亞的嗅覺。別說牠,就連我也覺得好像被人在鼻子裡塞了一塊鏽鐵般,血般的味道一直糾纏在鼻腔內揮之不去。沒有線索要在這浩渺的沙漠中找人談何容易?
我只好先從沙丘上滑落至另一面,想看看地上會不會有線索沒被吹走,一番搜索後最終還是毫無收獲。就在我擔心小金的安危而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時,一陣靈空的聲音驀然竄入耳中,順着聲音的方向一望更發現有一人影正揮着手朝我快速接近。
「師──傅!!!救───命───啊!!!!───」是小金的聲音!
「小金!」我意會過來後便馬上朝他所在的方向狂奔,待我抵達他的身旁時已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看小金跑得也挺拚的,然而他卻汗也不流一滴,呼吸亦不見急促。
重逢後,驚魂未定的小金便以抖顫的聲音說:「嚇死我了!突然間就被拽了進來這鬼地方!」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喘着氣又問:「對了,你是怎麼從靈體手上逃脫的?」
「不知道,被拽入白霧中我只覺眼前一黑,待清醒過來後已隻身在這沙漠當中,連是被誰抓得也不曉得。」小金歪着腦袋說。
此時隨後跟來的羅亞不知道何故,一直衝着小金在喵喵叫,更用尾巴不斷戳地。
他搔首不解地問:「牠是怎麼了?不認得我了嗎?」
「不,牠這樣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我順着牠所戳的方向望向小金身後,起初我也搞不懂牠是在表達甚麼,後來待我發現羅亞所揭示的真相時,寒意便傾刻襲向全身,我慢慢地把目光從地面移到小金臉上,以惶恐不安的眼神望着他說:「小金……你是跑過來的?」
「是……是啊?怎麼了?」他見我神情如此凝重,也顯得不安起來。
我用顫抖的手指指着他身後說:「那你的腳印呢?」
他先是一怔隨後便徐徐回首,當發現沿途上一個腳印都沒留下時,他激動失控大吼:「到-底-發-生-甚-麼-事!?」身體隨着情緒波動亦如靈體般變得若隱若現。
為了確認真相我用手摀住了左眼,小金的身影頓時從眼前消失,此際的我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他猛地撲上前想要抓住我的兩肩,然而已非實體的雙手逕自從我身上穿透而過,殘酷的真相被加以印證。
「我……我死了嗎?」小金兩手抓在臉上,透過指縫我能看到他因驚恐而不斷擴張的瞳孔。
「冷靜點!小金!」
「這身體你叫我如何冷靜啊!!!」他半透明的身軀突然泛起了如血般的顏色。
這是要惡靈化的先兆!我見狀馬上制止他:「小金!你一旦墜落成惡靈,那就萬事休矣!快點平復你的心情。」
眼白中滿佈血絲,已是準惡靈狀態的他雙目睜大如牛眼,望着地下不斷自言自語:「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我居然死了……」
說時他身上逐漸被體內泛起的黑氣所繚繞,突然間黑氣更以他為中心刮起了一道道氣旋,只消一眨眼的功夫,他已被黑氣所淹沒。完全沒聽進去啊!事情在往最惡劣那方面發展,我只好暗暗從懷裡抽出一道白符攥在手中。
「小金!」最後的勸阻,假若他再不冷靜下來,逼不得已就只能在其完全成為惡靈前強行將之收入符中,另作打算。
就在此時,「另一個小金」冷不防地出現在水平線上的沙丘中,他臉上掛着詭異的笑容遠眺我們,未幾,他便從沙丘的另一邊跳下,消失不見。
這一幕猶如當頭棒喝般叫我清醒過來,明明以前就曾發生過類似的事,為何一下子會想不起來,我急忙轉身對小金說:「小金聽好了!你還沒死!你的身體還活着!」
語畢,黑色氣旋便倏地停下,四下亦變得鴉雀無聲,一度失去希望的小金如今眼中再現出一絲光芒,他嘴角微微抽搐道:「真的嗎?」
「我看到了。」我指着最遠處的沙丘說:「你的身體剛剛在那裡出現!」
「我的……身體?」他狐疑地問。
「還沒明白我的意思嗎?你沒死!你只是被奪舍了!」
「可惡……」他雙眼發直,望着遠方的沙丘恨得牙癢癢的,一副想要衝上去強行把身體搶回來的樣子。
我自然又是一番阻止:「別魯莽行事,要是你拚得過對方,當初身體也不至於被奪走了。」
他聽罷覺得甚有道理,一直繃緊的表情終於緩和下來,身上的黑氣以及紅光亦漸漸褪去,回復至本來面貌的他垂頭喪氣地說:「師父……你一定要救救徒兒啊……我還不能就此死去……」
「嗯。」我一拍胸口答允他:「我定會幫你把身體奪回來的。」
不由得佩服小金,雖然這種事很難讓人接受,但小金最終還是能重整狀態,收拾心情跟在我背後往最遠處的沙丘進發。我們乘着月色漫步在荒蕪的沙漠中,小金的心情都不太好,一路上都默不作聲的,我本想再作安撫,可想了想還是打消了念頭。
讓他自個兒冷靜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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