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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旱雷在黯淡的蒼穹中閃過,天空霎時被分成了兩半,數隻烏鴉於這片瘡痍滿目的大地之上盤旋,能預視死亡的它們彷彿在期待着甚麼。一行鮮血在男人額上的傷口中流淌而下,他不但沒去拭擦,更在血流至嘴角時伸出舌頭拭舔了一下。
「好甜。」
怪物……嗎?
在他讚嘆着自己的鮮血甜美時,身上各處被我用槍打出來的傷口亦漸漸癒合,扭曲變形的子彈被蠕動的肉芽逼出體外,鐺鎯鐺鎯地掉落到地上。
「弄破了我山侖的衣服,別以為還能輕鬆死去。」他一隻手摀在臉上冷冷道。
「抱歉,我可沒打算死在這裡。」我以純熟的手法迅速地重新裝填手槍指着他說。
說着我又再次朝他的要害連開數槍。媽的,一次打不死了,就打到你死為止!
山侖彷彿早已穿我那天真的想法般,露齒陰森一笑俯下身子待槍聲一響就直朝我奔來,只見他看似笨重的身體竟輕盈得如羽毛般自如地在彈雨中穿梭。
目睹一切的我於心中驚道:「開……開甚麼玩笑!長得跟熊一樣竟有如此敏捷的身法!」
山侖如流星般連續閃掠數下就來到我跟前,我驚恐地想用手槍中僅餘的一發子彈打在他身上,奈何動作卻沒他來得迅速。在我的手緩慢地移動時,山侖抿嘴一笑地將之輕輕撥開後,快如閃電的腳便在我下腹中來了一記重踹。
整個人頓時因衝擊往後飛了五米之多。
「噗哇!」倒地後胃馬上因劇痛而翻騰不已,未幾,逆流的胃酸湧上喉嚨把中午所吃的全吐了出來。
就在我倒在地上嘔吐不止時,山侖再次閃掠至面前,一手拽住我的頭髮輕鬆將我提離於地,他高舉着我道:「還沒開始吶,暈過去就不好玩了。」
我哼的笑了一聲然後就吐了他一臉,被我噁臭難聞的嘔吐物吐了滿頭的山侖抿着嘴雙目緊閉,身體因憤怒而微微顫抖着。
我忍住下腹的疼痛戲謔道:「我這邊才是剛剛開始吶……」
說着山侖的大手冷不防地朝我臉上一抓,更用力將我整個人結實地按在地上。
「嗚喔……」後腦勺跟地面來了一次親密的接觸,確實傳至大腦的震盪叫我頓時金星直冒,眼前的一切事物也搖晃不停。
「有點意思……這裡的人淨會哭鬧,沒弄幾下就死翹翹。」山侖用染血的衣袖拭去臉上的髒物時,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望着我道:「玩具就是要像你這樣嘴硬的才好玩,折磨起來才有意思,你說對吧?」
雖然還想逞強,但身體仍未從震盪中復原,腦袋跟身體不協調,嘴唇以細微的動作開合着,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來。山侖趁四肢微微抽搐的我倒在地上動彈不動時,就用兩指從懷裡抽出一張白符,對着被他燒成黑炭的男人屍體唸咒。
霎時間陰風四起,紫日的光芒愈變得愈發詭異,屍體的東南西北處各自冒出一道青綠色的鬼火,鬼火雖在呼嘯的陰風中搖曳不斷,卻半點都不像要熄滅。由於人死了魂魄並不會馬上就離開身體,所以我知道他是想把那男人的三魂七魄強行從屍體中拽出。
果不期然,在他唸咒的聲音愈發加快時,一把哀怨的慘叫聲漸漸從屍體中傳出,未幾屍體的天靈處就冒出了一陣紅光,山侖見狀馬上喜道:「好極了,是紅的,不枉我如此疼愛你。」
說罷他兩指之間突然憑空出現了一根細長的銀針,只見他朝屍體的天靈蓋一指,銀針就牢實地刺了在上頭。此時一直在空中回盪着的慘叫聲要叫得比以往任何一次來得淒厲,一陣赤煙亦隨着從天靈處泛出,未幾就在空中形成了一個紅色的身影。
一個不斷掙扎的身影。
山侖笑着舉起白符,口中再次唸唸有詞,接着那苦痛的靈魂便不受控制般被收進白符之內。慘叫聲戛然而止,地上的四道鬼火隨着陰風的靜滯而消散。就像……甚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人啊,果然還是死去後比較美麗。」山侖閉起雙眸伸着懶腰說。
「好了,靈魂的收集也差不多了,這質和量應該足夠供師父的儀式所用吧?」他端詳着白符道。
他蹲下用兩指夾着白符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問:「你覺得怎麼樣?夠用嗎?」
「你倒是說話啊!問你吶!」
他見我毫無反應又抓起我的頭往地上接連撞上,原本躺了這麼一會兒差點就能回過神,這下倒好,被他又撞了幾下後頭又暈了起來。
「啊,抱歉,忘了不能讓你失去意識。」他尷尬地用大手輕撫着我的頭又說:「暈過去那就甚麼痛楚都感受不到了,這樣不但沒意思,也沒意義。」
「你啊,必須很恨我才行,這樣的靈魂才有用,你知道嗎?」他獰笑道。
一陣刺痛毫無先兆地指尖傳來,原來他把一根銀尖硬生生的插進了手指甲縫中,我冷不防他有這此一着,當下就慘叫了出來。
「怎麼樣?清醒了一點沒有?」他說着還用銀針在指甲縫中搗弄,直達神經的痛楚如巨浪般一波接一波地侵襲大腦。
這種痛……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也幸虧如此,我還真竟如他所言,腦袋如被冷水照頭淋般頓時清醒過來。
「啊,醒來了,醒來了,我就知道這樣可以讓人清醒過來,喂喂,你知道我為甚麼會知道嗎?」他幾乎把臉貼在我面前說。
「因為啊,我都這樣玩過百多人了,真的是『百試百靈』啊。」回想自己是如何折磨人的他因為陷入回憶,面上流露着近乎瘋狂的興奮表情。
他帶着扭曲的表情瞥了紫日一眼:「時間不多了,就依照計劃先往你種上螞蟥,再帶回去好好把玩吧。」
山侖站起來往後退了幾步,從白袍衣袖中掏出了一根翡翠色的竹笛,奏起怪異的樂曲來,聽起來就像胡亂吹奏般尖銳刺耳,但是仔細一聽後不難發現其中是帶着某種規律的。
在詭異樂曲響起了一會兒後,一個搖搖晃晃的人影就從陰影處緩慢地步出,只見痛苦不堪的他全身皮膚底下都有團塊鼓起蠕動,眼神失焦、口水直流的他如同行屍般「啊啊」地叫着。此時山侖的笛聲突然迎來了變奏,由一下一下變成一連串急速的,中了螞蟥蠱的人在聽到後就改變移動方向,跌跌盪盪地朝我踱來。
雖說我早有聽聞其中一種操蠱的方法是用聲音,沒想到還能這般給蠱下指示。
我掙扎着想從地下爬起,可身體卻不怎麼聽使喚,四肢在地上亂蹬想要遠離中蠱者時,他已經來到相當接近我的地方,只見螞蟥咬破他的皮膚探頭而出,灰白的皮膚上滿佈密密麻麻的黑色小點,甚是駭人。
毫無反抗之力的我眼看滿身蟲子的中蠱者漸行漸近,我在他身影下驚惶地張大了嘴,盤旋於天空的烏鴉亦怪叫不已。時間像是被壓縮了般,心臟瘋狂跳動着,中蠱者以緩慢的姿態咧牙裂嘴的朝我撲來。
突然,一個人影如同閃電般從旁跳出,一掌撥開抓向我的爪子,一拳重擊在對方胸口,所有人包括山侖在內都沒來得反應,中蠱者已被轟飛,倒臥於地無法動彈,螞蟥亦在此時破體而出,但因沒找到新宿主而枯死在地上。
「耀祖!你沒事吧!」
只見來者擺着架式傲然佇立,全身被青氣所覆蓋。
不是別人,正是武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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