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杯——」
吵雜的歡呼中夾雜著酒杯碰撞的聲音,坐在角落獨自一人的巴洛斯享受著這種和樂的氣氛,半點也不在意自己獨自一人。這並非安慰,而是他脫離王國聖騎士團至今超過一年,這些日子都是單槍匹馬四處遊歷,早已經習慣自處的樂趣。
「老哥,你點的牛排和烤蕃薯來囉,還有大杯麥酒。」
巴洛斯旁邊傳來爽朗的話聲,對方把食物送到他面前,伴隨騰騰白煙撲鼻而來的是叫人食指大動的香氣,僅是來了這條村幾天的他,三餐早已經離不開這家酒館了。
不論氣氛還是食物水準都屬於上等,位於王國邊境的關係價格也是相宜,實在無可挑剔,有一點更重要的,那就是這裡會有在日間聚在一起喝酒的人,以正常人的目光看來就是「不務正業」之徒,換言之能夠探聽到非一般人能得到的消息。
既然巴洛斯在這個時候點了麥酒,自然意味著他也是其中一份子,統稱為接受民間委託的冒險者,諸如最常見跨越城、村的送信或送貨,商旅的護衛,驅趕入侵農場或牧場的野獸,以及對付能夠魅惑人心的惡魔——巴洛斯賴以為生的就是這項工作,畢竟他好歹是前王國聖騎士團的人。
此時他一邊大快朵頤,一邊聆聽著其他冒險者的對話,例如坐在他附近的三個男漢子組就是討論前兩天完成任務賺了一筆,今天要好好休息一頓才會在白天窩在酒館;又例如坐在靠近門口位置一對青年男女,則是在討論有什麼划算的委託;還有坐在另一邊角落剛剛大喊乾杯的五人組,在訴說著自己輝煌的經歷。
沒有人知道這些情報有什麼用,但到需要而不知道的話就會叫人無力地痛恨,本著如此想法的巴洛斯忽視這很可能會被評為缺德的偷聽行為,繼續默默地努力收集情報。
就在巴洛斯吃到一半,酒杯卻差不多見底而思忖著應否再添一杯時,酒館的門被略微粗暴地推開,之所以說略微是因為那撞到牆的聲量輸給了酒館內各組人馬的聲音,不過還是足以惹起人們的注意。
不只是冒險者們,連店家也在害怕是有麻煩的人上門了,但誰也沒想到出現在門前的人影比眾人幻想中細小得多,沒有那股凶神惡煞的氣息,倒不如說給人一股柔弱感,與那暴力的動靜完全不符。
儘管因為逆光的關係無法很仔細地看到那少女的模樣,但巴洛斯並沒有被外形這個表象所騙,即使身形看上去瘦弱,而且穿著有些寬鬆的標準聖王教會米色修道服,仍然能夠從其形態與動作看得出全身經過一定歲月的鍛練,應該是韌性十足的肌肉,歷經百戰的戰士。
巴洛斯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往上移,想要一睹對方的真面目,紅褐色的短髮隨著風輕輕搖擺,臉上有很淺的雀斑,然後再往上移看到那暗金的眼眸時,察覺到那銳利的眼神正好瞪向自己,他就像作賊心虛一般趕緊移開視線。
「是湊巧在尋人看過來嗎?總有種不太對勁的感覺……」巴洛斯不禁如此心想,過往三十載的人生經驗告訴他,這狀況不太尋常,「況且她背後那個是什麼鬼東西?個子應該一百六十多公分,可是背著一個超過二百公分的十字架?比酒館的門口還要高啊……」
當巴洛斯的思緒從人落到那少女隨身攜帶的物品時,她既然把門打開了,又打量過酒館內的環境,下一步想當然是想要進入酒館,可是正如巴洛斯的想法,少女背後那個巨大桷木十字架撞到了門頂,令她無法通過,即使她試著躬身,兩邊橫向的木也超過門的寬度。
「嘖,把門作得那麼小幹嘛?」那少女的嗓音算是好聽的一類,可是不論語氣或者用字都沒有女孩該有的賢淑,甚至試著靠暴力想要硬擠進酒館,結果當然是失敗了。
酒館裡的人都看著少女的嘗試,而在聽到這聲咒罵之後,他們不約而同般想著——是妳背後那個連人都能裝得下,活像棺材的十字架太大吧——畢竟酒館可是最歡迎身形龐大之人,不只民居,門口甚至也會比其他商店來得寬闊,假若連酒館的門都進不了,應該也沒什麼辦法進入到其他建築,藉此延伸甚至會叫人好奇這少女以往到底如何帶著那個十字架生活。
而在眾人得出結論之前,少女決定不顧形象,以滑稽的方式移動起來,那就是側著身子以水平的方式單腳站,如此一來本來垂直背著的十字架就會變成橫向,十字架的高度不成問題,而其闊度當然能通過門的高度了。
在酒館裡的不愧是有不少經歷的冒險者,看到眼前這副景象全都成功忍耐住笑意,而少女以絕佳平衡力單腳跳過門口後就若無其事般重新站好。
巴洛斯雖然有偷瞄到整個過程,也是成功憋住笑意的一員,但他因為察覺到叫他莫名難耐的氣息,早已經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一般埋頭吃著自己的午餐,在感覺到對方筆直地朝著自己走來時,則是猶豫著是否應該立即朝後門逃竄。
「我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要逃……」考慮著這一點的巴洛斯已經錯過逃離的時機,而少女果然是奔著他而來,二話不說就直接坐到了他的對面,他唯有開口詢問:「可能年紀大了,最近記憶力有點衰退……這位小姐,我們應該不認識吧?四周還有空位……」他還特意提高了聲調,讓店裡其他準備看好戲的人知道少女與自己並不認識。
「別裝傻了,只有你流露出與別不同的氣息。」少女說得言之鑿鑿,「你就是前王國聖騎士團代理團長『不殺的惡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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