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歡和程青又接連趕了兩日。為加快腳程,他們放棄平路,改走山路,打算今晚抵達洛陽。
一塊巨石阻擋前方山坡地的道路。重歡反射拉起韁繩,赤焰發出嘶鳴停下。目測巨石旁邊的孔洞,只剩約一名身材適中的女子側著才能過的大小,馬無法進去。
跟在後方的程青騎至重歡身邊停下,望道:「阿歡,前方好像沒路了。」
「恩。不過這石頭堵在這兒有些奇怪啊……」重歡離開馬背,跳上巨石,前方尚還有路可行。她又朝山峰處看去,遲疑片刻後,自言自語道:「罷了,還是繞回平路,貿然劈開怕是不妥。」
正要躍下,巨石突然如火藥般炸開,強大能量瞬間把人炸飛,屑碎四處噴濺。兩匹駿馬一驚,伴著龐大聲響向各處逃竄。赤燄往返跑,一下便不見蹤影。令一匹則因過度驚慌,毫不客氣地把程青往石壁甩去,逕自往懸崖下跳。
瀰漫的煙硝,重歡勉強睜著一行縫,小心地呼吸。她一手摀著口鼻,一手撐起身子,腳步艱難地走至程青身邊,正要叫醒人之際,一根棍棒從背後襲來,隨之暈厥。2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AGwWfYA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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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灰暗的空間,一綑綑的淡黃映在重歡眼簾,似是有股乾草氣味。一根根像刺的東西若有似無地扎著後背,左肩又有重物壓著,便想要挪動位置。
渾渾噩噩中,重歡提起右手,左手便帶著一起,她放下。換抬起左手,右手依舊被帶著舉起,她又放下。正不明所以時,一股抽痛感迎來,徹底把人從另一個世界裡抓回。眼前的景像依稀明朗,這才發現她們被丟至一處堆著稻草的狹小農倉,手腳均被麻繩綑綁。
左肩的重物正是程青躺在肩上,其額頭多了塊傷。而後背的刺,想是稻草堆惹得禍。重歡豎起耳朵聽著外頭粗魯的談話聲,斷定有人看守。提了提左肩,試圖降低音量喚醒程青,道:「青兒?青兒?」
半晌,程青迷糊中醒來,下意識舉起被捆住的雙手,摸去自己有些癢痛的腦門,瞬間驚醒。她迅速把頭從重歡肩上移開,哀聲道:「唉唷!疼死我了!」
「噓。」重歡失色道:「小點聲。」
瞧著重歡一旁也被綁住手腳,程青忍著疼痛噤聲。尚未搞清楚狀況的她,努力適應環境道:「這兒不是農倉麼?我們怎麼被抓來了?」
「這裡八成是山寨,我們踩著別人的地盤了。」重歡推道,暗罵自己為了趕路,過於心急。若是好好走平路,頂多再半天,明早也能至洛陽。知窗外天暗,卻不知是隔了幾宿,拖沓了幾日。
程青擔憂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妳先幫我解開手上的麻繩。」重歡抬起雙手道,並在心中懷疑起綁人的那位兄弟的腦袋是不是不好,不知道可以互解麼?
程青頷首,迅速解開繩道:「可以了。」
雙手能自由活動後,重歡接著把自己腳上和程青手上的麻繩相繼解開。
不知怎麼地,重歡愣看著程青額上的傷口,愧疚道:「對不起,讓妳破相了。」
霎那,程青懷疑是否聽錯,瞪大雙眼問道:「妳說甚麼?」
重歡一愣,滿頭霧水道:「妳腦子沒摔著吧?」她搬動程青的腦袋東檢西查,看看有沒有傷到其他處。
「沒有。」程青輕撥去重歡的手,聲音上揚道:「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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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聲音!」聲音傳來,是守在門外的兩名嘍囉。發現有動靜後,便轉身推去倉門查看,只見程青神情恍惚站在原地,動也不動。麻繩落一地。重歡不知去向。
「另一個在哪裡!」身形較為瘦小的男人持著棍棒,步步逼近程青質問道。
另一位塊頭稍大的男人也隨之威嚇道:「說!不然有你好受!」
程青渙散的雙眸,依舊沒有反應。就近一看,整個人僵直原地,一點生氣沒有。瘦小男人伸手欲推,後方稻草堆中突然鑽出一人,一腳就把大塊頭踹去角落納涼。
這一踹,成功把瘦小男人唬住,重歡抬眼,命道:「你,把他綁起來。」
瘦小男人不敢違抗,迅速抓起麻繩把同伴繞上綁緊。重歡見他綁繩手法和方才自己身上的一樣,不禁搖頭,走至角落撿起一塊磚,拋過去道:「自己來。」
瘦小男人接過磚,聲音顫抖問道:「這…是……要?」
「若我來,力道難免把控不好。」重歡笑道:「你,斟酌斟酌?」
「繞命啊!郎君,我就一個看門的,饒奴……阿!」未等瘦小男人道畢,重歡直接搶回磚塊,往他頭部猛地一敲,嗤道:「誰是郎君。」心想寨中平日裏應沒少逞兇鬥狠,受點皮肉之苦怎麼就如此拖拉呢?真不是條漢子!
重歡回過身,立刻解開程青身上的定魂訣。程青停頓片刻,忽然鼻子一吸,大口喘氣,面上呈現局部泛紅。
「我剛才?」程青驚魂未定,恍如隔世般看著已倒在地上二人,征征道:「他們?」
「事態緊急,對妳下了定魂訣。」重歡不好意思道。
「定魂訣?」程青曾未見過重歡用此術,便於字面上的意思,推敲問道:「定魂訣是把人的三魂七魄定住麼?」
「嗯……算是罷。」重歡心虛,胸口突然發起一陣悶熱。她眉頭輕蹙,道:「走,找出口。」程青頷首,未多深問。
兩人先是站於門的一側往外探頭,左顧右看後,確定無人把守才踏出門檻出逃。
通道兩側是由石頭堆疊而成的堅硬高牆,且只有一條。而插於牆上,用於照明通道的火把,每隔一段就有一支。
一路走至底右轉,再直走至底右轉,接續般不斷的右轉,象徵無止境繞著且似乎逐漸內縮的迴圈。頭頂的上弦月,也配合的從東邊跑至南邊,再從南邊繞到西邊,再北邊,最後回至東邊。
途中幾個零星,穿著一層層,顏色複雜,似是寨服之人被她及時封住神智外,其餘未發現其他。
頻頻繞圈的重歡開始升起不耐,一度欲躍上石牆直接找尋出口的方位。可礙於她們是被螳螂補的蟬,對寨中的地理環境陌生,而程青的拳腳功夫又不足自保,倘若貿然行動,定得出事。
程青一旁不安道:「阿歡,我們好像在迷宮裡。」
「好像是的....」重歡虛道,貌似有東西燒著重歡胸口,灼熱難耐。伸手扶去牆角,臉色蒼白。
程青本已往右轉去,走了幾步,發覺後方沒人,又掉頭至轉角,便看見重歡泛白唇色,額間冒虛汗。「二娘!」她慌忙上前攙扶道:「這是怎麼了?趕緊靠牆坐下休息一會。」
「沒事。」重歡無力揮著手,打算繼續走。
「這樣不是辦法。」程青拉住重歡,嚴肅道:「妳在這裡,我去找出口。」
聽聞此話,重歡也跟著嚴肅起來。讓一個手無寸鐵的去找路,不是找死麼?駁回道:「不可!」
陡然的氣場,鎮得程青一雙眼堵竟有些委屈,道:「阿歡…」
重歡意識自己情緒太過,好聲道:「我真沒事,不信妳看。」她於原地蹦跳兩下,笑容可掬道:「我就是嫌這裡空氣不好。」
程青皺眉,帶著膽怯,懷疑問道:「真的……?」
「真、的。」重歡強調道。
「那好。」程青變回嘮叨小娘子,叮嚀道:「如果真的不舒服一定要說,不要逞強。」
「知道了。」重歡扯著嘴角道。
須臾,對面石牆地底傳出低聲悶響,一路通過兩人鞋底直達後方。爾後石牆開始轉向。重歡反射性把程青往身後拉,屏氣凝神,兩眼緊盯前方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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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牆面成垂直狀,一位俊容的紫袍男人從中走出,瞧是重歡,喜道:「讓本少君好找!」那放出異彩的眼神,彷彿找到遺失多年的珍寶。
見是炎胤,重歡皺緊雙眉,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炎郎君?」程青躲在後方,伸出脖子,頭斜一邊,跟著確認道。
炎公子三字進耳,炎胤怪不自在,道:「程青姑娘叫我炎胤便好。」
誰知程青搖搖頭:「那怎麼行!炎郎君是二娘…阿歡的朋友,自然也是尊貴之人。不可壞了規矩。」
「別。」炎胤抬手打住,回道:「她可沒把我當作朋友。」
「你來這裡做甚?」重歡試探道:「這兒你很熟?」
炎胤搖頭:「不熟,只是想著來找妳們玩玩。」他笑著望向重歡,忽然一頓,嚴肅道:「妳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說正經的。」重歡回道,順勢跳過臉的話題。
炎胤也聳聳肩,擺出浪蕩子的模樣道:「我得幫我們家大壯討個交代。」
「大壯?」重歡疑惑,問起程青道:「你認識麼?」程青搖首。
「就是前兩日被妳打昏的那個,穿綠色衣服的,還記得吧?」炎胤提示道。
半晌,重歡想來起來道:「喔,恩。」
「喔,恩,就這樣?」炎胤還以為會聽到無賴、無恥、下流等字眼。沒承想是這般回應。
「不然呢?」重歡道:「我以為要交代的人是你。」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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