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瑤山之墜入凡塵(卷一) - 第十章－燒尾宴（２）

許清琬不語，垂眼等著自家女兒好戲。

「不敢當。」重歡勉強直視令人作嘔的臉孔，倒不是外表長得如此不堪。與同齡人相比，朱荃稱得上一表人才，體態均勻。不過此人強項就是會讓人忘記他生了張好皮囊，又或者濫用了好皮囊。她努力不讓唇角下垂，道：「有朱公和諸位照拂，重府才得有今日，要說也是兒該感謝。」

「這是那兒的話！」坐於隔壁席的劉氏這時舉杯敬道：「物重則傷農，輕錢擇傷賈，互相照顧而已。」

「是阿是阿，是重小娘子客氣了！」另一席跟著出聲道。

「我敬夫人和令嬡一杯！」

「我也敬！」

「我也來！」

「喝！」

「兒謝過諸位。喝！」重歡一席話，居坐在位者紛紛舉酒致敬。

為官者，最重視清廉。當然，對於喜好收藏古物，或者字畫之人說不上是甚麼不良嗜好。

但出生便身在商賈家中的重歡心裡明白，買賣從來就不單純。尤其又是官家看上的珍寶，貴夫人為之迷戀的胭脂水粉、珠寶綴飾，一般俗物如何看得上眼？自是愈稀奇愈有收藏價值。

話又說回來，稀奇之物不易取得，故其來路和金錢交易勢必見不得光。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重府一等一的商賈，那些破事無不知曉得清清楚楚，想要繼續頂著清官的頭銜和腦袋，酸言酸語幾句可以，萬萬不能招惹。

此情此景，朱荃不樂意地跟著舉杯，不料手一震，杯子滑落，酒水竟往朱興衣擺潑去，他慌張道：「阿！」

一聲驚叫引來眾人注目，朱興臉色不悅，罵道：「怎麼回事，毛毛躁躁成何體統！」

朱荃連忙拿出手帕拍掉義父身上多餘的殘酒，臉色難看道：「方才好像有東西扎我........」

「莫不是什麼小蟲子？」劉氏關心道：「朱尚書沒事吧？」

朱興揮手，壓抑住脾氣道：「一點酒而已，不礙事。」

「朱郎可要小心些。」重歡微笑，沒人發現她頭頂擺飾少了一小角，不久又出現。

朱荃沒好臉色哼氣，朱興則在其耳邊指責道：「不爭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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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廳後方，一雙沒有溫度的眼神穿過假牆，靜靜觀察著一切。最後目光聚焦在戴著桂花琉璃簪，一襲鵝黃色衣裙的女子身上，笑著自嘲：「如此能照顧自己，看來是我多慮了。」

女子天生一臉可人，眉宇間總能流露出一瞬與其不相符的王者氣質。看著如鄰家小妹那般討人喜愛，實則內心是條熱血方剛的硬漢，不怕事。

「君上，時辰到了。」洛明在一旁提醒，表情嚴肅。

姜鄴頷首，對著體內另一個靈魂道：「姜皎，該你出場了。」

轉瞬，同樣的肉身與面容，換上了截然不同的氣質。姜皎邁出假牆，眾人一下子被其吸引視線，洛明跟在身後，輕輕嘆去口氣。

重歡笑望著走上主位的姜皎，一身白衣風度翩翩，一抹淺笑和煦，溫潤如玉，如此出眾的氣質任憑誰都比不上。前來的外賓女眷，和半垂首的侍女全都忍不住偷看著清塵脫俗之人，仰慕之心表露無遺。

「得今日諸位撥空前來，實屬某之幸也。」姜皎道。

「國公客氣了，是僕等沾了光阿！」劉氏抬手笑道。

姜皎笑回道：「快別這麼說，往後秘書省還要勞煩劉公費心。」

「為聖上做事，自是肝腦塗地。」劉氏倚手道。

「國公年輕有為，又是國家棟樑。連聖上身邊的馬內侍都親自送上賀禮，定是看出國公未來前途無量，是不是阿諸位？」坐於右席的林氏奉承道。

「沒錯，敢情國公以後多照顧照顧我們這些老人阿！」換吳氏道。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輪流阿諛諂媚，只有朱興和朱荃在此時沉默。

堂堂正三品的六部尚書比從三品的秘書監要來得高貴。從前姜皎見到朱興是要行禮的，現下皇帝加封楚國公的稱謂後，二人地位便出現驚天動地的轉變。

國公無實權，卻尊貴。除了皇帝和諸侯，不管幾品皆要禮讓三分。

「諸位謙虛了，日後若有怠慢的地方，諸位定要告訴某，某定改進。」察覺朱興的異樣，明白當初被扒著狗腿之人是他，如今角色互換，自是做不到。

姜皎從洛明手上接起酒杯，率先向朱興敬道：「恕某魯莽，這杯酒想先敬朱尚書。」

被點的朱興有些受寵若驚，提眉問道：「國公此話怎講？」

「眾人皆知朱尚書於兵部任職，表面風光，為聖上負責。可實際管理兵部的心酸苦楚卻鮮為人知，非人人能扛。其中的使命和辛勞，某為之佩服。」姜皎不偏不倚，說至朱興心上去。

朱興一改難看臉色，臃腫的兩頰逐漸堆起一處，撈起酒杯，豪邁大笑：「哈哈哈哈哈！能有國公這番話，老朽在這兒，先乾為敬！」

姜皎緊跟著黃湯下肚，接著喜道：「珍食美酒當前，可不能少了歌舞。」他朝洛明抬去眼，洛明便走去門外和乳母張氏說了幾句。

不久，一批美豔的舞女及懷抱琵琶、羯鼓的樂師從後方遊廊現身，緋紅的齊胸襦裙圍成圈走，襯托中央穿著石榴裙，戴著面紗的女子與眾不同。樂師在後，於外頭便開始彈奏著歡快舞曲。

坐於庭院外頭十席的官商眾人看見此陣仗，便有人樂喊道：「我可真是好福氣，能親眼見識宮中梨園的歌舞團！」

「能這樣看著，這輩子已無憾阿！」另一人接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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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聲舞團踩入主廳，正愁著研究桌上食物的重歡，抬眼便見驕陽似火的女人們扭著身子舞進中央，其順手捏了顆鮮嫩葡萄往嘴裡塞，挨近許清琬，有趣道：「阿孃，妳說這聖人對病餃子真不是普通的好阿，連專業舞團都送來了。」

許清琬連個眼神都不給，直回道：「娘子家，不許邊吃邊說話。」

重歡闔上嘴，不甘願地挪回身子，認份看著從舞團中央踏出的女人。面紗下的女人，桃花妝若隱若現，狐媚雙眼於側面都能勾人心魂。再看看現場男眾，人還未舞，已如癡如醉。

重歡笑笑地又從果盤上捏了顆葡萄視察一圈，正覺得趣味就迎來姜皎的目光。

他不看美女看她做什麼？重歡扎了幾眼，又扎了好幾眼，誰知那人不動如山，掛著一貫溫和面容，釋出一副再不看看她，就看不了了的感覺。

手上葡萄懸在嘴邊，重歡傻呵呵，做出嘴型道：「吃葡萄。」然後迅速把葡萄丟進嘴裡，轉向舞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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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燒尾宴（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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