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鄴走近,拿著雞毛撢子的張氏面露喜色,舒坦道:「四郎,您總算回來了!」
「這是怎麼了?」姜鄴問道。
另外三個聽聞姜鄴回府,紛紛轉過身,洛明首先一個箭步,湊到身邊對其喊道:「四郎!」
「誰允許你們轉過身的!你,回去!」渾厚有勁的聲音,滄海和桑田夾緊屁股,原地轉回。而洛明不甘屈服凡人脾性,口裡不停小聲咒罵死老太婆等相似凡間字眼,拖著步伐回到方才的位置。
姜鄴溫道:「他們可是惹老人家您生氣了?」
「可不是!」張氏告狀道:「中午和這小兔崽子採買回來,一下沒看著,便不知何時弄來兩位友人,在您心愛的院子前,一會兒放火,一會兒潑水的,把家裡上下搞得雞犬不寧阿!」
「喔,竟有這種事?」姜鄴回頭往院子看去,花叢中確實禿了幾處:「人沒事便好。」他微笑,似有深意。
「四郎,您是不知道當時有多危險!萬一不小心火燒房子,主子和您辛苦攢下的基業可就要付之一炬阿!」張氏忍不住唸叨道。
「人我會多加調教的。」且看三位當事人心虛的背影,姜鄴心中嘆了口氣,對如生母般的張氏體諒道:「您老人家一天忙活下來也累了,先歇息罷,這裡交與我就行。」
「四郎也要多注意身子,下次出門帶著幾個奴僕顧著總是好的。我是老啦,跟不動,就剩這張嘴還能唸個幾句,可別嫌我煩。」張氏關愛道。
「我知道。」姜鄴把雙手搭在張氏長年為姜家付出,而逐漸厚實的肩胛處,半推著把人送到門口:「您待姜皎如親生兒子般疼惜,又怎麼會有兒子嫌母親煩的道裡?日後還有的是讓您操心的,別動不動說自己老。」
這段話,說的張氏瞬間氣消,接著在外頭和姜鄴說了幾句體己話,才心甘情願離開。
「人走了。」姜鄴道,眼前三人依舊不動如山,他又道:「轉過來。」
洛明躡手躡腳走到姜鄴跟前,先是朝後方看了看,確定張氏走遠後,大聲抱怨道:「那個老太婆根本是羅剎神來投胎的!」
「說什麼呢。」姜鄴指責道:「非得把姜府搞得天翻地覆才甘願?」本想藉由這次出門,利用桑田來磨磨洛明暴躁易怒的脾性。想著在姜府人多眼雜,總不會動真格,結果看來還是自己想錯。
「不敢。」洛明。
「是在下疏忽!」滄海和桑田。
「罷了。」姜鄴著實懶得管這些,提起正事道:「下月的燒尾宴治辦的如何?」
「除了食材和鮮花,其餘都已備齊。」洛明道:「請柬也都送至各府了。」
姜鄴頷首,洛明尚有話要說,便道:「說。」2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takHVP8Yc
洛明抿嘴,有些擔憂道:「君上,重府確定能趕上這次的宴席麼?」他推敲時日,覺得不太妥當:「重嚴父子因私販軍火被扣在洛陽,光是處理這兒破事就得花上半月。加上君夫人因七殺寨又耽擱了數日。眼看下月將近,依屬下意見,洛陽那邊是否要派人處理?」
「我本無意讓重嚴父子參與,無妨。至於歡兒……想是不過幾日便會回來。」夜晚微風輕巧彿過眾人臉頰,姜鄴露出不明笑容,問道:「不過姜府何時出現了…君夫人?」
熟悉的感覺,配上那副面容,洛明真心想把自己掐死。他當下舉起左手,刻意繞過姜鄴,指著門外的空氣比劃,卸責道:「外…外面那些人都這麼稱呼。喔對,還是那老太婆先提出的!」
「呵,真行,把人家乳母都搬出了。」滄海嗤之以鼻道。
「就是。」桑田一旁也跟著搭腔道。
礙於姜鄴在場,洛明瞪著兩人,爆著青筋忍著怒火,不敢多有動作。
「好了,你們先下去罷。」姜鄴對滄海和桑田道。其兩人相互看一眼,應聲退下。
姜鄴拉回正題:「玄鐵丹爐的事如何?」
「如君上所言,丹爐的確在蜮國。且爐中黑火依舊持續燃燒,血湖下尚未有動靜。」洛明謹慎答道。
「繼續觀察。」姜鄴接著問道:「重府的探子可請回去了?」
「君上放心,都已全數請回,未傷分毫。」洛明回問道:「不過在下不懂為何要把人送走?當初不是說任由他們查,難不成被發現什麼了?」
姜鄴搖首,神情疲憊道:「此次除了找炎胤,便是告訴歡兒有事直接問我便可,無須做這些猜忌。」
「原來是這樣。所以君上是專門找君夫人…痾抱歉,重娘子的?」洛明問,完全忽略“炎胤”二字。
看來君夫人這檻兒,在洛明身上是過不去了。姜鄴道:「洛明阿,你覺不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凡人?」
「我本來就挺像阿,簡直無可挑剔。」洛明天真地看著自己,再看看姜鄴,彼此一點馬腳沒露出,不懂為何要這麼問。
「唉,罷了罷了。」姜鄴揮去衣袖,離去前,避免洛明口出胡言,不忘對他下了禁聲咒,以打消自己曾經試圖把一隻火麒麟變成石獅子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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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鄴前腳跨出墨鄴閣,任憑後腳自動踏入玉皎堂。他從容抵案,直覺拾起以前的字畫細細研究,當下,愛書成癡的白衣書生於此得到短暫性解脫。
「九年了,為何還不放手?」姜鄴從旁開口,跟自己說話道。
「你呢?又是為何要替代我?」姜皎問道。
替代他?姜鄴心底冷笑。起初阿紫鬧著要下界,為了陪她,他命身邊人下凡界找尋找即將臨盆,且生死胎的女人,自己則去東海取聚魂石。一來能跳渡惡橋直接轉世,二來能保證阿紫在進行轉世時,不至於三魂離散。
尋上幾日,手下終找上重嚴和姜遐之妻,他也順利拿到聚魂石。本一切該按照計劃走,不料就因此事,才忙著把手邊的庶務告一段落,他竟得知阿紫已下凡界,而他找來的身體也被另一個魂魄取代。
曾懷疑過姜皎身份而利用其胎光窺探,卻一無所獲。往來四海八荒,至今也仍未查到相關線索。彷彿從一開始,就有雙手在背後操控整件事情。
「誰替代誰,怕是說不清楚吧?更何況我沒有義務要告訴一縷殘魂我的目的。」姜鄴冷道。
「是麼?」姜皎溫潤道:「但我得告訴你,她現在是重歡,不是你心裡那個阿紫。」2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1j6yUPQbd
「就像是我現在是姜鄴,不是八年前死去的你。」姜鄴。
「………」姜皎。
「這身破皮囊估計撐不了多久,做好投胎的準備罷,別再留戀。」姜鄴道畢,身軀煥然一新,其放下手中物,轉身時,剛好與一名端著換洗衣物,站於門外的侍女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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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整齊的玉皎堂,只有家主一人對著字畫自言自語。
「有事?」姜鄴問道。
「張氏喚奴過來…拿換洗的衣服給四郎。」侍女面朝地面,強裝鎮定遞過衣服。想移開步,雙腳卻不聽使喚,像根竹子插在土裡。
侍女從前院過來,打算前往墨鄴閣送衣服,看見四郎走進玉皎堂便也跟了過去。才要踏進門,抬頭便瞟見四郎的身體好端端地飄出另一個和他長相一模一樣的魂魄。襁褓之時,她便能見其他人所不能見。小時後不懂事,常和那些孤魂們玩在一塊兒。長大之後,她卻發現不是這麼一回事。經常都是有目的性的找上門,要她幫忙燒紙錢,或者辦一些未了心願之事。且在無任何防備的情況下,被嚇得魂不附體。
姜鄴看了會兒侍女的雙眼,拿過衣物道:「可有看見什麼?」
「沒...沒沒有!」侍女閃爍其辭,現下無預警的碰見,她深怕自己又被纏上:「若四郎沒有要吩咐奴的,奴就先行告退了。」
「嗯。」姜鄴淡道,侍女便用此生最快的腳程走出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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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皎,你府上還真是人才濟濟。」姜鄴。
「過獎了。」姜皎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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