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正事交代完,該說說妳了。」重齊皓拉回正題:「讓妳來洛陽,怎跑到七殺寨去了?沒走大路?」
「還不是擔心阿爺和阿兄麼。」重歡回道:「想著差一個山頭就能過去,走平路反而繞圈,誰知居然踩著人家地盤了。」
接著重歡便從當初重嚴和重齊皓離開府裡之間所發生之事大略說出。
說到香山捉桃妖時,重齊皓面上疑惑,琢磨著還算淡然。再說到七殺寨因她認血灼為命劍而淪為焦土,似是走火入魔的狀態等事蹟後,其淡然面容就不那麼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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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練劍習法弟子須待身體能夠承受一定的劍氣方能求取命劍,年齡分布下來,皆落在十五至二十歲不等,越早便是資質越好。而世上多處劍塚,又屬華山劍塚所出世為最佳,故想取其一,空手而歸者不在少數。
再者,血灼鎮守華山劍塚時間已不可考,周圍仙霧繚繞,無人識清過本尊。都說此劍本是某上古神尊所有,神魔大戰時,曾以一己之力,攜其殲滅龐大魔族,最終獲得勝利。爾後神尊在身殞前夕,將它駐於華山,等待有緣之人。
幾十年間,陸陸續續上山求取血灼可謂一波又一波,別說胸懷有大義,能力卻低弱者根本靠近不了劍氣甚重的華山。能力中庸,野心勃勃者好不容易初見白霧,氣都未喘,就被強大劍氣彈飛於十丈之外。骨骼清奇,修為有成的大老,最多站在山頭,與那厚重霧氣,劍氣並存而已。
江湖好漢這麼多人,不管如何集結尋思,都無法窺其真貌,取得神劍。到後來,竟莫名給出結論:『許是血灼要待其神主再次降臨,故不讓任何人接近。』
之後幾年,十歲的重歡便與重齊皓隨著重嚴到華山劍塚,取得頂峰的血灼。濃霧尚在,劍氣尚在,唯獨那劍身被乳臭未乾的女娃兒拿在手上。
除了自己人知曉,沒人發現嶄魔劍已被人拾了去。儘管重歡經常提其到處晃悠也未曾被人懷疑,此劍長相平平無奇,毫無劍氣,和路上鐵匠鑄的那些鐵劍一點差別都沒有。
打定傳說均是一場無聊的騙局,今日又聞重歡的種種遭遇,難不成天生三魂離散的她,注定要和別人走向不同的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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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有在聽麼?」重歡歪頭,俯身靠近一些道。
重齊皓回神過來,目光搜尋掛在架上的血灼,重歡抬手便把其喚來,遞給他道:「兄長看看。」
重齊皓接過,小心翼翼地感受那股靈弱劍氣,和隱藏的龐大煞氣。心一凜,迅速抽出劍鞘,銀亮的劍身即刻映照出人臉,一條條暗紅血痕如河水支流遍佈,接連流竄的煞氣幾乎快拿不穩之際,他又立刻把劍收起,心中猛然不忍道:「結血契受了很多苦罷?方才兄長顧著交付任務,沒體諒妳是否還能承受……」
想也想不到,取命劍一般都以互相感知彼此靈脈屬性,怎知血灼是得用血祭之法。
「或許是命中註定罷。」重歡虛弱地虧笑道:「況且方才我身上還有餘毒呢,阿兄怎又未想到阿?」
「是兄長錯了。」重齊皓摸了摸重歡的頭:「血祭本不常見,一不小心便容易走火入魔。所幸有姜皎為妳尋回菁草和解毒,讓妳少承受些痛苦。」
提到姜皎,重歡頓時瞇起眼質問:「方才我說這麼多,阿兄與病餃子書信往年多年,就一點都沒懷疑過他?」
想是重歡要翻當年攔截書信的舊事,重齊皓老神在在道:「內容都是些日常瑣事,兄長該從何懷疑起?就算他不是姜皎,照這態度,暫且不會對妳不利。」
「可真正的姜皎又去哪了?難不成真如他所說,已經……」重歡不敢再往下想。
「別自己多想,既然人家都把話說得這麼明白,就問罷。還有,別因一時情緒就對人疾言厲色。」重齊皓囑咐道。
「我知道了。」兄長如父,被說兩句的重歡有些不樂意道。
看著重歡的小表情,重齊皓方才覺得眼前之人又突變回小時候,只愛吃桂花糕,脾氣倔,愛鬧彆扭的妹妹。
「對了,姜皎寄予我的那些書信呢?我想看看。」重歡好奇問道。
重齊皓伸手點去重歡的腦袋,碎念道:「信燒了,我可不許妳早戀。」
重歡用垮臉表示無語,轉念一想,既她和程青已到洛陽,阿爺和阿兄在牢裡不好查幕後黑手,不如留下來幫忙,提早洗刷冤情,或許能一起去軒轅國,便道:「離去軒轅還有段時日,我和程青留下來幫你們抓賊,看看倒底是哪個吃飽了撐著。」
「此事牽涉甚廣,妳和阿孃別參與為好,也算是保護妳們。」重齊皓回絕道。
「阿兄連一點都不肯透漏麼?」重歡明知再怎麼問也是徒勞,卻還是問了。
從小便是這樣,打著三魂離散的怪胎名號,家裡人總謹慎待她,不到非必要,盡量不讓她碰觸家裡事,把自己顧強壯點,就算是幫忙。
當重齊皓有難言之隱罷。重歡身為家中最小,也只好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用玩笑話來表達關心道:「唉,虧我這一路盤算著,要真是洛陽那些走私金銀財寶的狗官搞得鬼,我定要助兄長劫富濟貧的。」
「劫甚麼富,濟甚麼貧呢。」重齊皓笑罵道:「盡胡說。」
重歡繼續無謂道:「不是麼?那就太可惜了。」
「歡兒,有些事妳曾遇過,就自然而然帶入過往的經驗。可人心如天上雲般變化多端,又怎能以偏概全呢?」重齊皓寬慰道:「放心罷,阿兄會處理好的。」
身為兄長,怎會不懂重歡意思呢。論女子,她已過及笄,是個少女了。可不知為何,想與她說罷,那張沾不上一點塵氣,未全褪去的稚嫩臉蛋,彷彿不歸人間世俗所有。她甚至走過人間,短暫停留。
天將五更,重齊皓起身道:「時候不早,阿兄該回去了。」
重歡頷首,沒有理由挽留:「牢中陰暗潮濕,還請父親和兄長多注意身體。」
臨走前,重齊皓又拿出一張牛皮圖遞給重歡:「妳拿著神物,照理能自動感應方位。這算是多給的,預防妳路不識,偏離正途太遠。」
重歡呵呵笑,她的確是個妥妥的路癡,之前去姑瑤山便經常拖著白澤繞不少冤枉路。其附近群山去了又去,偏偏東方正中央,後來看似最顯眼的姑瑤山權當沒看見。要不是鬼遮掩,便是眼睛脫窗。她收下道:「多謝阿兄。」
「記住,物在人在,物逝人亡。」重齊皓再次叮嚀:「別跟炎胤處得太近,他畢竟是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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