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歡和炎胤回到客棧前,便見程青一人忙著四處張望,待他們現身,才安心了些許:「你們回來啦!」她撐著笑意,語氣不自在道。
炎胤面無表情,從程青身邊走過,逕自入客棧內。重歡抬眼,朝程青微笑:「走吧,上樓收拾一下,一會兒回府。」
上房內,重歡脫下一身女裝,讓程青入行囊,然後換上男裝。打點得差不多,兩人便一道下樓。
兩張熟悉臉孔正往樓下,博士早早在樓梯邊待命,並往門口擺手,精神飽滿道:「二位娘子,馬車已備好。」
重歡抬眉,問後頭的程青:「妳叫的?」
「不是。」程青斜著頭,問起博士:「是不是搞錯了?」
博士笑呵呵道:「是一位郎君為兩位備的,出去一看便知。」
一輛馬車大大方方擋在入口處,博士精明地擺上馬凳,獻出胳膊站立於側,示意她們上馬車,商業微笑持續營業中。
目光往馬頭望去,一位穿著華麗紫袍,氣質非凡的男子穩當當地坐在馬夫位置,其舉世稱羨的面容尤其搶眼得讓眾人捨不得把目光移開。
重歡瞇著雙眼,不太樂意道:「可以換車夫麼?」她無意與魔族牽扯,這般形式高調,毫不遮掩的陣仗,也是醉了。
博士緩緩轉望馬夫,馬夫卻無所謂道:「我正好要去長安,順道一路。」
「炎胤。」重歡沒好氣道:「你怎不用飛的?」
「我得和你們練術法的人一樣,即使學有所成,照樣入境隨俗。」炎胤嘻皮笑臉,言語間有諷刺的意味。
凡人修仙練法本就不易,而瞬移和飛行又比其他法術都來得更耗費精神內力。
瞬移講究高度專注力,以肉眼不見之速達到一處。按照距離遠近,精神內力的消耗會與之增減,後續還得進行長時間坐臥調息。身為凡胎,練得再厲害,依舊有一定的限制範圍,也因此不適於趕路,而是普遍用在戰鬥時,極短距離的瞬間爆擊,或者閃避。
飛行就意味著御劍,無法靠凡胎體現。比起瞬移,此法相對好施展,只要練得精,平衡度及體力足夠,基本用來趕路準沒錯。不過以長安到洛陽的距離來看,也是極耗費體力。中間不休息,人到目的剛好癱倒,更別說後面尚有任務著手。中間若是休息,還不如驛站,隨時換馬加急。
凡人終歸是凡人,這便是江湖世家和各大門派為何執意要修仙體的緣故。倘若能摒除凡胎本身缺陷,何談這些都不是問題。但要論世間能真正做到像神仙或者妖魔般來去自如之人,重歡能想到的,只有住在姜皎身體裡的姜鄴。
重歡未語,順手扶著等候多時的胳膊,上了馬車。程青在後,先行讓博士離去,再踩著矮凳進入車內。一切就緒後,她才隔著紗簾出聲:「若無凡胎,何需坐轎。」
面對重歡的較真,炎胤頓時覺得有趣,故意大聲道:「堂堂重府千金可非常人,逃避愈多,將來是要辛苦!」
語畢,炎胤施力拍去前方黑馬,黑馬轉眼化成一尊青龍,疾速穿過下個街口,眨眼抵達上空。一道狂風迅猛追上,畫破白晝,冒出火光。
「兩位仙女可有受驚?」炎胤在外頭得意問道。
重歡從頭昏眼花回過神,先轉向抓著自己手臂的程青安撫,才從兩片紗簾中擷取那抹得意身影,於車內罵道:「這就是你說的入境隨俗!」
「我本意如此,可後來想想,燭龍不能委屈。」炎胤對著燭龍道:「是吧,兄弟?」
燭龍發出輕吼,後方一串火光襲來,重歡趕緊發話:「血灼,後面跟著!」
血灼當然不願在後,鬱悶地飛去與燭龍身邊併行。經過炎胤身邊時,殘餘的火勢恰好和高貴紫衣擦身,又似是故意。
炎胤笑而不語,一派輕鬆地撥去衣裳上的灰燼,紫衣宛若初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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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親眼目睹此幕的老百姓們各個仰頭驚嘆,七嘴八舌論起天上那對佳偶。男神仙英姿颯爽,女神仙風姿綽約,一個馭蛟龍,一個帶仙僕,親臨洛陽是為吉兆。下榻之處蓬蓽生輝,徹底改頭換面。兩人曾經住所和用膳之位不變,其餘老舊敗壞的桌椅、擺設,全部汰舊換新。他們繳納的碎銀今後被掌櫃完好地供奉在接待處的聚寶盆中,視為吉祥。
客棧門口的掛牌從『無名』,改為『蓬仙樓』。
百年後,朝代更迭,六界崩解,神魔終歸混沌,仙、妖兩界猶存,卻非大勢。凡界和鬼界亂作一團,相互爭奪。亂世已開,江湖群雄四起,門派廣建,無不號召自詡天下骨骼清奇之人,傳授各家獨門秘術,目的為對抗幽冥山鬼王。
光明祥和的大地進入無止盡的黑暗時期,戰爭隨時一觸即發。
神奇的是,不知是否因神仙眷顧,蓬仙樓如當時的姑瑤山一般,得到近百年來,穩駐原地的活傳奇。由一棟精緻獨樓昇華為豪氣闊莊,連三幢前進加蓋兩幢,再至一幢,每幢四層,共是五幢。彼此連著人工河道,近百朵君子蓮伴著水波流向各處。白日清閒雅致,夜幕點起百燈更是氣宇軒昂,焦點所及處。
江湖門派和獨行俠客相談要事均常邀於此地,蓬仙樓不再只是簡單的吃飯住宿。蓬仙樓亦不再是蓬仙樓,更名為『蓮君閣』。這便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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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胤花去半日,抵達長安已是一片墨色。待重歡和程青安全下馬,他銳利目光穿過無人,且半開的大門直達重府內部大廳。片刻,他未道別,直接乘龍而去,留下孤伶伶,傾斜的馬車。
重歡抬首望去,燭龍身上發出若有似無的亮光,宛如漫天星辰中的其中一點,融於靜謐的月色。
「進去吧。」重歡對程青道。
程青點頭,小心翼翼推去無人看守,漸開的大門。途中製造出的聲響,果不其然引來晚班小廝上前關注。
「什麼人!」小廝戒備喊著,見到重歡,隨即行禮,欣喜高喊:「二娘回來了!」
這一喊,聚集在前廳,捧著碗飯的兩名看門侍衛紛紛放回桌上,趕往門口迎接。程青看兩人氣色紅潤,怕不是都喝了酒,便問晚班小廝:「今日可有喜事?」
晚班小廝朝程青傾身蹲禮後,回答道:「是姜府,姜郎來了。說是要請夫人吃飯,便帶了自家廚子和新鮮食材過來,借了後邊的廚房。還說今日天氣甚好,讓我們這些下人們在院外擺上幾席一起同樂。」
「姜郎來這兒做飯?」程青往重歡看去,見其不語,接著問道:「這位敢情盡忠職守呢,沒跟著去吃?」
「奴是第一批去吃的,這不是替這兩位看門到一半,內急去了趟茅廁,回來就看見二娘……」小廝莫名心虛回道,心裡卻也納悶著重歡是如何開門進府的?
「是不是想問我們怎麼進來的?」重歡一旁開口,蜜汁笑臉飛快一垮,厲道:「重府門戶大開,走得那可是一個光明正大!」
兩名看門侍衛和小廝立刻相繼跪地,認錯道:「賤奴玩忽職守,請二娘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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