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寒冬,皚皚白雪覆蓋了整片山脈,在漫天寒靄的環繞下,兩位當代最傑出的年青高手,卓立於玉龍雪山的某處懸崖邊上,並肩眺望著遠方綿綿不絕的大小山峰,氣氛頗為融洽,如果此刻有路人經過,恐怕亦不會意識到,一場世紀對決已是如箭在弦。
「風景真美……」首先開口的是易天行,乃當代年青一輩中,最出類拔萃的五位高手之一,在武林中有著「隱世拳王」的稱號。只見留著一頭長髮的他,頸後束著一條約五寸長的馬尾辮子,俊朗的容貌中帶著幾分清秀,眉宇間流露出一股強大自信,凌厲的雙目精芒電閃,嘴角總是在不經意間勾起淺笑,予人深不可測之感。雖然身型不算高大,但此刻的他身穿一件灰色大衣,衣袂與髮絲一起隨風飄揚,卻是顯得瀟灑萬分。
易天行輕嘆了一口氣,便接著道:「要不是龍兄你邀約,我恐怕便要錯過這壯麗景觀,可惜……」
被稱作龍兄的男子五官端正,劍眉星目,若論俊美雖略遜於易天行,但卻是虎背熊腰,英偉不凡,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強悍無比,單看外型已知並非泛泛之輩。只看他疑惑道:「你不是已經應約來了嗎?有甚麼可惜的?」此壯碩男名叫龍展翅,在武林中有著「鐵拳武士」的雅號,與「隱世拳王」易天行齊名,同屬五大年青高手。
易天行淡淡一笑道:「可惜的是,我來這裡是要跟你一決雌雄,根本就沒有閒情逸致欣賞美景,唉……你說人生是不是很諷刺?」
「確實…」龍展翅亦不禁嘆道:「不過最諷刺的是,我生平曾與無數高手交戰,逢戰必勝,但直到遇上當時還是籍籍無名的你,竟然能把我這長勝記錄打破……」龍展翅此言確實非虛,要說到「五大年青高手」中聲名最盛者,莫過於出身名門大派「八極門」的龍展翅。在易天行才初出茅廬之時,龍展翅已是武林中的一顆耀眼新星,不論是擂臺還是街頭,亦未曾吃過一次敗仗,風頭可謂一時無兩。當時又豈會有人想像得到,這位正如日中天的武林新星,竟會敗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鄉下小子手上……
「哈,我說你這說法會不會有點問題?」易天行淡淡一笑,道:「你又說自己逢戰必勝,又說我打敗過你,不覺得很矛盾嗎?既然你是逢戰必勝,那我又怎可能打敗你?」
龍展翅的眉頭不禁一緊,反駁道:「我的長勝記錄原本是有的,你是之後才打破,這又有甚麼矛盾?」
易天行的臉上,依然保持著其一貫的自信笑容,道:「既然都被我打破了,你就不要再提著你的甚麼記錄吧?」
龍展翅聳了聳肩,搖頭嘆息道:「你還是一樣的目中無人呢。」
易天行略微轉頭朝他望去,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是不是目中無人,拳頭之下自然見真章。」言罷,便徐徐退開兩步,擺出其備戰架式。
「三戰之約……」龍展翅淡淡一笑,便深呼吸了一口氣,同時運起體內玄功,道:「這是我們第三次交手了,亦將會是最後一次!」話音剛落,已跨步上前,臉色一沉,蘊含強大內勁的一拳破空而出!
任易天行如何自信,面對龍展翅這蓄勢而發的一拳,亦不敢以硬碰硬,立即閃身退開,避其鋒芒。取得先機的龍展翅,自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時機,略一旋身便是一個箭步,迅速迎上對方,暴喝一聲,便以雷霆萬鈞之勢連環追擊,其一招一式,亦快如電閃,且充满威力,讓易天行一度落於下風。
自幼在「八極門」中刻苦修煉的龍展翅,在十五歲時已煉成「八極門」的獨門內功「九宮心法」,其內功造詣絕不是易天行所能媲美,在他強大的內勁壓制下,易天行在一時之間亦難以找到一絲反擊機會。
不過話雖如此,同屬五大高手之一的易天行,又豈會是易與之輩,儘管他在內功的修為上及不上對手,但其靈活多變的招式和身法,卻是龍展翅望塵莫及。
就在龍展翅舊力剛盡,新力未生之際,易天行立時看準機會,展開其引以為傲的詭變身法,竟在龍展翅的眼前瞬間消失!儘管龍展翅已不是初次接觸其驚人身法,但每當看到易天行消失的一瞬間,亦不免感到震憾。
說時遲那時快,易天行已閃到龍展翅的身旁盲點,同時運勁揮臂,重擊其後背。龍展翅中招悶哼一聲,不過在護體真氣的輔助下,並沒有受到多大傷害,也不猶豫,立即旋身低掃一腳,借此破壞易天行的平衡。但易天行早有預料,翻身躍起就踢一腳,龍展翅技遜一籌,只好硬吃這招,被對方的腿勁震退開去。
不過龍展翅亦不是省油燈,只看他虎軀一沉,穩定身形,及時迎上追擊而至的易天行,兩股強大的力量互相碰撞,發出轟雷般的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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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獨有偶,就在易、龍二人展開激戰期間,距離約一千公里外的珠穆朗瑪峰上,亦見兩位氣度不凡的一流高手,正屹立於一片雪域之上,蔓延的殺氣,與凜冽寒風渾然一體,讓方圓數里內亦陷入一片肅殺之中。
「但凡武藝高強者,必有過人氣勢,武功越高,氣勢越盛。如是絕世強者,甚至不需動一根指頭,只憑其驚人氣勢,已能不戰而屈人之兵。」首先開口的男子,一頭柔順長髮隨風飄動,擁有如嬰兒般的白嫩肌膚,鼻樑高挺,雙目虎虎生威,絕對是這世上絕無僅有的美男子。此刻他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帶點邪氣的微笑,更為他的美貌添上幾分魅力。
「別給我有的沒的講那麼多廢話……」說話者約四十來歲,目光凌厲,英俊不凡,雖然比起長髮男子稍遜一籌,但卻自有一股懾人魅力。此刻他的右手上正握著一把約三尺長的柳葉刀,渾身上下皆充滿殺氣,甚至連漫天紛飛的雪花,只是稍微接近,亦已被他的殺氣所融化,更遑論要降落到其身上。
「散陰刀」秦天道,被譽為上一代「八極門」中,最傑出的頂尖高手,尤其擅於用刀,年紀輕輕便以一手「提柳散陰刀」雄霸武林,不過亦因此而樹敵無數,直到他三十歲時,已看淡了武林上的名利爭鬥,最後決心退隱,立誓從此放下刀刃,與其愛人在平淡的生活中席過餘生。
時至今日,秦天道已是年近半百,到底是因何重大事情,要逼使他破戒拿起愛刀?
「倩兒到底在哪?」秦天道一邊沉聲問道,一邊運起體內玄功,刀身受其真氣所牽引,開始不斷顫動,發出陣陣刺耳尖嘯。
長髮男子仍是泰然自若,道:「秦兄可以放心,嫂子暫時待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毫髮無損,只要秦兄能跟我在此決一生死,不論勝負,嫂子必定能安全回家。」
且看二人雖然並非置身峰頂,但觀其所身處的地方,少說也是位於海拔五千多米以上的極寒之地,在異常稀薄的空氣下依然能夠表現出輕鬆神態,已可知道他們的功力早已超越了一般武林高手的境界。
秦天道冷笑一聲,道:「決一生死?你是在賭我不敢下殺手嗎?」
卻見長髮男子輕輕搖頭,道:「我是希望你能下殺手。」
秦天道聞言不禁眉頭大皺,道:「你這人是神經病嗎?想死的話不會自己找把生果刀切腹去?」
面對秦天道的嘲諷,長髮男子卻完全沒有一絲動氣,依然微笑道:「秦兄真是風趣,難道秦兄不知道,只有一往無前的生死對決,才能激發出人體內的無限潛能?」
秦天道皺起眉頭道:「雖然我早已不問武林中事,但也知道申屠兄的『黑龍魔功』一直以來也是所向披靡,還有甚麼屁潛能要激發?」
被稱作申屠兄的長髮男子仰天道:「秦兄有所不知,小弟的『黑龍魔功』共分十層,每三層一個小關,第十層為大關,練此功者必需突破大關,超越十層之境,才能功得圓滿。所以小弟才斗膽打擾秦兄,希望在面臨生死之時,可以突破關口。」
秦天道仰天長笑,道:「我已經退隱江湖,你的什麼大關小關一概與我無關!」說著,臉色忽地一沉,揮刀遙指長髮男子,道:「我不會助你破關,因為你會確確實實死在我的刀下,申屠烈!」
「黑魔」申屠烈,乃名震天下的「黑道霸主」,除了擁有足以傲視群雄的高強武藝外,由他所率領的「黑龍教」,更是壟斷了中國黑市上的大量產業,在黑白兩道中亦是舉足輕重。其勢力之龐大,就連政府亦要忌他三分。
只見秦天道暴喝一聲,便立即展開身法,追風掣電般朝申屠烈揮刀攻去。申屠烈卻是氣定神閒,看準機會便是一腳,竟剛好踢中其刀身,真氣碰撞,強光暴閃,一股無形的衝擊波瞬間擴散,就連地上的積雪亦受其牽連,往外激射四濺。
一場賭上性命的生死對決,終於在命運的驅使下正式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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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腳交接之聲不絕於耳,不知不覺間,易、龍二人已交換了不下數百招,雙方實力相近,誰也奈何不了對方,濺出的鮮血揮灑而落,點綴著這片原是白茫茫一片的冰天雪地。
在無數的碰撞下,附近岩壁上的層層積雪,亦逐漸抵受不了因激戰而引發的猛烈震蕩,高處的積雪開始不斷崩落,險象環生。
不過,這命懸一線的危機感,亦正好讓這兩位當代最傑出的強者,發揮出超越自我極限的無限潛能,愈戰愈強!
或者,這亦是他們之所以會選擇在這危機四伏的懸崖,作為最終決戰場地的真正原因。只有以命相搏,才能激發自身真正潛能,決出高下。
就在易、龍二人打得忘我之際,一位不速之客卻忽然從遠處步近,叫喊道:「天行!不要再打了!這裡太危險了!」說話者是一名長髮女子,在發出聲音之時,熱淚早已奪眶而出。
易、龍二人聞聲分神,尤其以易天行為甚,畢竟眼前這位突然現身的長髮女子,正是易天行的未婚妻——范靜美!
為何范靜美會於此時此地出現?
易天行清楚記得,自己並沒有告訴她跟龍展翅決鬥的地點,甚至連決鬥這件事也沒有向她提及,那麼,她又如何能現身於此?
難道她發現自己獨自離開,在好奇之下跟蹤自己至此?
咋聽之下似乎合理,但再細想又很難說得通。畢竟若有人跟蹤自己,以易天行的功力,不可能全無察覺。再者,自己與龍展翅已在此逗留了將近一個小時,如果范靜美真的是跟蹤自己而至,早該在二人開戰前便已到達,又怎會拖到現在才現身?
就在易天行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龍展翅已然回過神來,心知這是取回優勢的絕佳時機,旋即跨步上前,先使出一記頂肘讓易天行中門大開,隨即讓全身真氣提聚掌心,準確地朝對方心臟位置閃電擊出,使出一招「猛虎硬爬山」!
「澎——」
只聽見一聲轟然巨響,威力驚人的重勁,毫無保留地打在易天行的心窩,其勁力之猛烈,甚至於碰撞的一瞬間,在空氣中爆發出一股衝擊波!剛猛的掌勁把易天行震至拋飛,直朝崖邊飛跌,幸好他反應敏捷,雙腳剛好在距離崖邊約半寸的距離,及時落地穩住身形,不然只怕已經葬身崖底。
儘管沒有倒下,但龍展翅的八極拳剛猛無比,再加上剛才那招乃八極拳中八大殺招之一,易天行硬吃了這招後想重掌優勢,恐怕只屬妄想,看他此刻忍不住從嘴裡吐出一大口鮮血,已可知道龍展翅此招的威力。
「天行!」范靜美見狀立時緊張大叫。
易天行擦了擦殘留於嘴角的鮮血,不滿道:「你上來幹嗎?快點走吧!」就在易天行說話之際,龍展翅再次趁機上前。只看他暴喝一聲,一拳順勢擊出。易天行因身上痛楚而令反應遲緩,閃避不及,只有結結實實地中招份兒。
龍展翅乘勝追擊,重拳頂肘有如狂風暴雨般傾盤而出,沒有半點讓人喘息的機會,處於極端劣勢的易天行,即使多想反擊也是力不從心,頻頻挨打。
「你們不要再打了!為甚麼一定要分出高下?」范靜美哭喊道。
龍展翅忽然暫緩攻勢,納喊道:「這是命中注定的一戰,與其行屍走肉般苟且過活,不如戰個至死方休!」
易天行亦把握了這次機會,擋開了龍展翅的一拳,揮掌攻去。可惜他早已中了龍展翅多記重擊,即使此刻有可趁之機,亦已無力迴天……
命運……
難道這一戰真的是命中注定,無法靠人力來改變?范靜美在如此想著的同時,兩頰早已佈滿淚痕。
經過一番攻防,易天行已經退至崖邊,一腳踩下時,懸崖處的積雪竟瞬間崩塌,早受重創的易天行,在霎時間亦難以反應,平衡盡失!
范靜美豈敢遲疑,立刻屈膝蹲地,「颼」一聲的離地而起,就像雙腿裝了彈簧般,以閃電般的高速直彈往崖邊。這種有如彈簧般屈膝彈出的發勁方式,就是「彈腿」的基本發勁技巧——寸腿。
自幼苦練「彈腿」的范靜美,除了擁有靈活多變的驚人腿技外,其美貌亦是武林中數一數二,正因如此,她亦得到了「鐵腿公主」的美譽。擁有過人天賦的她,甚至能跟易天行和龍展翅等男子一起,擠身於當時的五大年青高手之列,可謂巾幗不讓鬚眉。
這時,失去平衡的易天行,已伴隨著崖邊崩塌的積雪,往一片虛空倒去。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范靜美及時趕上,屈膝彈出一腳,「寸腿」出擊,重重踢向易天行的厚背,其勁力之大,竟把重達百多斤的易天行踢回崖上。可惜因反作用力的關係,范靜美自己卻朝著深不見底的崖下墮去。
「總算改變了……」范靜美喃喃道。
易天行頓時一震,也不遲疑,瞬間翻身落地,再直撲崖邊,同時伸出右臂欲把范靜美拉回來。可惜最終所能抓到的,只剩下一滴眼淚。
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殞。
或許一切也是命運使然,隨著范靜美的離世,易天行與龍展翅的決鬥亦終於落下帷幕,兩位當世強者,皆在此刻失去了爭強好勝之心。與此同時,在喜馬拉亞山上的生死決戰,亦在一場嚴重雪崩中結束,沒有人知道雙方最終誰勝誰負。
勝又如何,敗又如何?一切已失去了意義。
易天行、龍展翅、秦天道和申屠烈,在命運的牽引下,四位當世強者亦自此人間蒸發。日月交替,斗轉星移,時間來到三十年後的今天,牽引著當年兩場生死對決的命運之輪仍在轉動,更影響著數名年輕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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