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拳賽仍然持續著,在布魯仕宣布結果以後,水靜嫻的意識亦逐漸恢復過來。劉子龍朝水靜嫻伸出厚掌,欲扶她起來。
卻見水靜嫻毫不領情,一手把對方的厚掌拍開,用力撐起嬌軀,狼狽地爬起身來。
與此同時,觀眾席上亦立即傳出不滿的倒台聲,不過這亦是理所當然,畢竟他們花了這麼多入場費來觀看拳賽,目的只是為了看一些血腥場面,籍此讓累積的壓力得到舒緩,現在二人毫髮無損地結束比賽,觀眾們那裡會收貨?
可能是現場的環境太過嘈雜的關係,因連場劇戰,消耗過多體力而昏睡在一旁的洪震天,亦於此時緩緩清醒過來。只見他用力撐起虎軀,從那些置於場地中的臨時床鋪爬下來,輕輕甩了甩頭,暗忖:「現在是甚麼情況……」想著,便環顧四周,隨即看到擂台上的劉子龍。
「打得不錯,看來我太低估你了,劉子龍。」蒼無常的聲音從廣播中響起,勉強把那些吵鬧的倒台聲蓋過。
「劉子龍?」那位一直在觀眾席上觀戰的絕色美女,聽到蒼無常的說話後立時一愕,心暗道:「難道是那個『一擊必殺』劉子龍?」想著,臉上又再露出誘人微笑,只看她嬌媚地舔了舔唇,暗忖:「看來今天來了很多不得了的人物……有好戲看了。」
蒼無常接著道:「我準備了兩個很有份量的對手給你,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打贏他們?」
劉子龍強忍著剛才與水靜嫻交手時所受的傷勢,冷笑一聲,揚聲道:「不要說兩個,十個也沒問題,最好一次過上!」話畢,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漸漸接近擂台。
當劉子龍看到來者,不禁一震。
在水靜嫻回到拳手席後,黃智聰亦已經以顫抖的雙腿,走到台上來。而緊張的白偉雄亦緊隨其後,慢慢步上擂台。
「他們就是你的對手了,蒼某很想看看你們交手。」蒼無常淡淡一笑道。
只見劉子龍立時眉頭大皺,一雙拳頭握得「格格」作響,暗罵道:「你這混蛋!」
「現在怎…怎麼辦……」黃智聰以顫抖的聲線問道,至於他這句話是在問誰,就不得而知了。
「打就打吧,反正他們兩個只是嘍囉貨色,你三拳兩腳就可以打贏了,不下那麼重手就行。」看到劉子龍還在猶豫不決,洪震天便揚聲提示道。言罷,已經來到釋行道的旁邊坐下。
劉子龍聞言亦心暗有理,反正肥仔對格鬥技一竅不通,根本不可能會有難纏的反抗能力,要收起大半功力攻擊他亦不會太難。至於白偉雄,也並不是甚麼厲害的高手,尤其是現在連一根鐵棒也沒有,他更不可能有還手的能力。
就在劉子龍下定決心,正要攻擊之際,行道突然往台上大喊:「你們不用打了,蒼無常現在應該沒有人質在手!」
此話一出,眾人才恍然大悟,劉子龍立時驚訝道:「對呢!我怎會沒想到?」
蒼無常的笑聲突然傳來,隨即道:「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一點?其實我一直也不是只有那兩頭小狗當人質。」
頓了頓,又道:「從你們來到這裡的那一刻起,你們已經變成我的人質。別忘了這個鐵籠是通了電的,你們覺得不分出勝負的話,有辦法可以離開嗎?」
「看來不打也不行了……」劉子龍輕嘆了一口氣,隨即擺出備戰架式,臉上浮現出無奈神色。
「等一下!」已經走到擂台邊的紀天行,忽然舉起手來大聲叫嚷。
「怎麼了?」蒼無常疑惑道:「如果想拖延時間的話,我勸你不要白費氣力了,根本不會有作為。」
「請先聽小弟發表一下愚見吧!」紀天行清了清喉嚨,揚聲道:「從拳賽開始,一直也是單打獨鬥的比賽,現在突然來一場二打一好像有點奇怪,而且劉子龍剛才已經連續打了兩場,體力也幾乎用光了,現在還要以寡敵眾,對他實在太不公平了。」
蒼無常聞言一笑,道:「那你想怎樣?」
雖然不知道紀天行在打甚麼主意,但孫武等人亦不禁暗中叫好,因為他們知道紀天行正用他自己的方法,把一直被牽著鼻子走的劣勢反轉過來。
只見紀天行正容道:「讓我也上場吧,兩個打兩個,既可以讓比賽更加精彩,亦可以早點消耗我的體力,對你們那邊是百利而無一害!我說得對嗎?」
此話一出,蒼無常亦不禁失笑起來,隨即道:「好!我就看你能耍得出甚麼花樣來。」
收到蒼無常的指示後,擂台邊的工作人員旋即把鐵籠打開,讓紀天行踏上擂台。
看著紀天行朝自己走過來,劉子龍不禁無奈道:「你到底在搞甚麼鬼?」
「行為藝術。」紀天行嘻嘻一笑道。
劉子龍聞言一愕,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隨著比賽開始的訊號響起,紀天行便徐徐走前數步,站在三人中間,向黃智聰道:「我一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是一個藝術家。」
在龐大的壓力之下,黃智聰已經無法真心笑出來,無奈道:「別開無謂的玩笑了,還是快想辦法怎麼全身而退吧。」
「我不是在開玩笑……」紀天行輕嘆了一口氣,隨又豎起食指正容道:「還記得甚麼是行為藝術嗎?」
黃智聰思索片刻,旋即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點頭道:「公園阿伯的行為藝術!我明白了!」
聽到黃智聰的說話,劉子龍亦立時會意過來,笑道:「原來是這樣……虧你想得到。」
聽得一頭霧水的白偉雄,終於忍不住埋怨道:「喂,你們到底在說些甚麼?聽得我頭也大了……」
此話一出,紀、黃二人隨即朝白偉雄望去,齊聲道:「耍太極!」
「他媽的!你們到底打不打的?」看到擂台上的四人還未開戰,焦躁的觀眾們皆破口大罵,不堪入耳的叫罵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不過這卻一點也不影響擂台上的四人,只看劉子龍依然保持著從容笑意,道:「你們準備好了沒有?我先攻擊了。」
黃、白二人點了點頭,亦隨便擺出了一個備戰架式,準備迎接劉子龍的「重擊」。
只見劉子龍跨前一步,拳頭同時擊出。
「很慢的拳……」高台上的布魯仕本以為將會有一場苦戰可看,豈料劉子龍此刻的拳速,居然可以媲美每天清晨在公園裡耍太極的公公婆婆們。
「果——然——厲——害,看——我——的——」肥仔把每一個字也拖長,以蝸牛般的速度說話,厚掌亦以同樣的慢速,往劉子龍攻擊的拳頭碰去。
「好!我——來——助——你——吧——」白偉雄亦以同樣的速度,往劉子龍攻去。
「別——忘——記——還——有——我——」紀天行走到劉子龍身旁,一手撥開白偉雄的攻擊,再一掌打去,當然,整個過程亦是保持著緩慢至極的速度。
「你們在耍我嗎?」蒼無常強忍著怒氣道。
黃智聰聞言嘲笑道:「應該很明顯吧?你的腦袋不會這麼遲鈍吧?」
紀天行亦附和道:「你就不要再刺激那白痴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這種神經病人的思想,跟我們正常人不同的。等一下他受不了刺激失禁,他的手下就辛苦了。」
蒼無常聞言大怒,貴為「黑道霸主」的他,就連社團龍頭面對著他亦要畢恭畢敬,被人這樣羞辱,這可算是第一次,只見他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你……」
就在此時,紀天行、劉子龍和肥仔三人,就像是心有靈犀般,同時往上方高舉中指,暴喝道:「我靠你娘的奶奶,你甚麼你?有種下來單挑吧!」
洪震天見狀亦忍俊不禁,露出一個甚少在他臉上出現的燦爛笑容,心暗道:「居然會變成這樣,不過還真像他們的風格……」
就在紀天行等人玩得興起之際,擂台下突然傳來一名男子的聲音:「要單挑的話,我可以奉陪。不過,你們幾個也說要單挑,那我應該跟誰打?」
紀天行聞聲一愕,只覺這聲音有點耳熟,好像是在甚麼地方聽過。
這樣想著的同時,擂台上的四人亦隨聲源望去,一名男子的身影瞬間映入眼簾。男子身高約五尺七吋,雖然長得不算高大,但肩寬背厚,肌肉結實,觀其身形便知是個練家子,配合其國字臉形,和一雙濃厚劍眉,予人一種粗野豪邁的感覺。唯獨是一雙眼睛長得比較細長,讓其原本英俊的外表大打折扣,不過卻意外增添了幾分親和力,加上此刻其臉上掛著的爽朗笑容,整體配合起來,自然地散發著一種獨特魅力。
視線才剛接觸此人,紀天行已經認出來者,竟是當日在醫院中睡在自己隔壁床鋪,還跟自己聊過天的年青男子。
「是小霸王!」觀眾們一看到這爽朗男子,立即歡呼起來,可見其在地下搏擊界中的名聲有多響亮。
布魯仕見狀興奮道:「等了這麼久,終於看到我們百戰百勝的不敗處男……Sorry,不敗台柱『小霸王』了!」
只見這被稱作「小霸王」的男子駕輕就熟地向觀眾們輕輕揮手,隨即向擂台邊的工作人員打了個眼色,示意他把鐵籠打開。
看到那工作人員臉有難色,小霸王便冷笑一聲,輕輕搖頭嘆道:「蒼無常居然會花錢養著你們這些廢物。」說著,又朝那人望去,笑道:「喂!你的腦袋是不是用來裝垃圾的?你不會到現在還覺得他們四個會回心轉意,在擂台上決一死戰吧?如果會的話,我小霸王三個字倒轉寫!哈,王霸小這名字也挺過癮。」
雖然擂台下的小霸王只是輕鬆地開著玩笑,但劉子龍卻感到此人渾身亦散發出一種王者氣勢,只看他低聲跟身旁的紀天行道:「小心一點,這傢伙不簡單。」
紀天行點了點頭以作回應。
好一陣子過後,小霸王亦終於成功踏上擂台,只見那不知死活的肥仔居然走到小霸王身旁,一臉不屑地打量著對方,挑釁道:「你就是那個新的電池品牌嗎?甚麼『小霸王』啊?你跟『金霸皇』有甚麼關係?」
「砰!」
出言嘲笑的肥仔,慘遭小霸王一拳打飛,拋跌開去。
「很快……」在劉子龍驚訝的同時,小霸王亦已經擺好架式,泛起其陽光般的爽朗笑容,道:「怎樣?你們要三個一起上嗎?」
劉子龍正要回應之時,卻被紀天行搶先一步,走上前道:「神經病,你覺得我們是喜歡以多欺少的那種人嗎?」
小霸王聞言一笑,道:「難道你想跟我單挑?也好,我也想看看『行雲流水』的嫡傳弟子有多厲害。」
紀天行嘆了一口氣,聳肩道:「之前還說自己是甚麼正當人家,原來又是蒼無常的走狗。」這句說話,明顯是針對小霸王之前在醫院時所說過的話。
小霸王卻是笑嘻嘻地道:「就算作是我不對了,我的確不是正當人家,不過我亦不是甚麼走狗,我只是靠參加黑市拳賽來賺錢糊口的死窮鬼而已。不過說起來,你們也挺有膽識的。」
紀天行聽著不禁大感疑惑。
只見小霸王接著道:「除了你們之外,我從來沒有聽過其他人會直呼『黑道霸主』的名字,就算是社團的龍頭大哥,在他面前也是『大人』前,『大人』後。」
擂台上的幾位在悠閒地聊天,觀眾席上卻是漫天髒話,就連布魯仕亦開始控制不了那些情緒激動的觀眾們。
「還是聊到這裡吧。」小霸王一邊鬆著肩膀的關節,一邊道:「再不打的話,等一下恐怕要暴動。」
「由我先上吧。」劉子龍亦開始鬆起關節,淡淡一笑道:「就讓我試試你這個台柱有多少斤兩。」
小霸王亦泛起燦爛笑容,回應道:「我亦久仰『一擊必殺』劉子龍的大名,早就想跟你在拳頭下見真章。」言罷,便擺出備戰架式。
紀天行和白偉雄見狀,亦自覺地退到一旁去,把擂台讓出來給小霸王和劉子龍二人。
隨著開始的訊號響起,劉子龍立即收斂心神,讓心境回復平靜,有了之前兩次的經驗,他這次能夠更快地進入狀態。
與此同時,小霸王已經一個箭步標前,暴喝一聲,一拳轟雷掣電般朝對手打出。
卻見劉子龍立時反應過來,以毫釐之差側身閃過一擊,拳頭同時閃電劃出,直奔小霸王面門。
小霸王這不敗台柱亦非浪得虛名,立時扭腰一閃,沉馬運勁,迅速上步一掌橫推而出,使出一招「標馬橫撐掌」。
面對這來勢極急的一掌,劉子龍雖已立刻往後躍退,但仍能感受到一股強勁掌風,可見其掌勁之強,絕非一般拳手所能比擬,若劉子龍沒有及時避開,在本已被水靜嫻掌勁所傷的情況下硬吃這招,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擂台下的孫武見狀眉頭一緊,本身已經是武術大師且眼力高明的他,一眼便看出這小霸王所使用的武功路數,只看他輕聲道:「他用的應該是南方拳種,若不是『洪拳』的話,就是『蔡李佛拳』。」
「創派祖師合蔡、李、佛三家之長而創的武術,故名『蔡李佛』。」小霸王抱拳作揖,淡淡一笑道。
劉子龍聞言一笑,道:「幹嗎在自言自語?瘋了嗎?」
小霸王又再泛起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露出兩排雪白整齊的牙齒,道:「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讓你知道我用的是甚麼拳法,對你也有幫助吧?」
劉子龍小幅度地點了點頭,笑道:「你這個人真有趣。」言罷,便再度收斂心神,主動出擊,拳腳有如旋風般朝小霸王狂攻而去,在不經思索的情況下,每一招皆是快如閃電,勁度十足。
小霸王亦不是省油燈,在面對有如狂風掃落葉般的強猛攻勢時,仍然從容不逼,堅持守勢,以靈活多變的步法和橋手,把劉子龍的大部分攻擊擋下,甚至在偶然間轉守為攻,進行突擊,使劉子龍無法隨心所欲地進攻。
雙方交換了十數招後,因之前兩場激戰而負傷的劉子龍開始力有不繼,逐漸落於下風。為了扭轉劣勢,劉子龍忽然停止攻勢,倏地橫移,避免跟對手正面硬碰,改由外側進攻,一記肘擊閃電而出,直指小霸王的太陽穴位置。
卻見小霸王鬆腰一扭,在避過對方攻擊的同時,看準時機,「捎搥」以轟雷之勢迅猛擊出。
「砰!」
劉子龍下齶結結實實地硬吃一招,發出一聲悶哼,身體就像被一股沉重的力量牽引,往地面墮去。
沒有停下,小霸王立刻聚勁右腳,順勢使出一招「無影穿心腳」,速度快若電光,且內勁深厚的穿心腳破空而至,直取劉子龍胸口膻中要穴,仍未從剛才一擊中回過神來的劉子龍,連來勢亦未曾看清,已經中招拋跌出數米之外,倒地時更噴出一大口鮮血。
「子龍!」眼見劉子龍慘敗當場,受傷非淺,翁麗螢的淚水已經忍不住奪眶而出。跟劉子龍一起置身於擂台中的紀天行和白偉雄,亦立即衝到劉子龍的身邊,查看其傷勢。
只看此刻的劉子龍雖然還有呼吸,但卻已經失去意識,昏迷於血泊之中。
「你們還在等甚麼?他媽的快開門!」白偉雄一邊扶起劉子龍,一邊朝鐵籠外的工作人員怒吼。
相對於白偉雄的激動,紀天行卻表現得異常冷靜,一聲不響地徐徐站起,朝那威風凜凜地站在擂台中央的小霸王望去,雙目竟閃過一絲前所未有的寒芒。
「咻——」小霸王吹了一下口哨,淡然自若地道:「好強的氣勢。」
紀天行保持著平靜的語氣道:「為甚麼要下這麼重手?」
小霸王聞言一笑,道:「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難道你以為這裡是遊樂場嗎?」
此話一出,紀天行頓時眉頭大皺,也不打話,立即運起體內威力強大的「赤子神功」,擺出其備戰架式,準備迎接這場無可避免的生死戰。
ns 18.68.41.175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