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的夜空漫天星宿,朗月高掛。在明亮的月色之下,一名頸後紮著數條辮子的長髮男子正背負雙手,卓立於山丘之上,只看他那帶點冰冷的雙目不怒而威,一身肌膚白嫩無比,刀削般的俊美臉容更是驚為天人,不管是外貌還是氣度,皆是舉世無雙,世間罕見。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長髮男子仰望當空明月,臉上泛起一絲苦笑,以沉實而柔和的語調道:「對比起浩瀚宇宙,人的一生實在短暫得很,人生在世,到底有何意義?」說著,男子便低下頭來,俯視著腳下延綿數十里的壯闊草原,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時,一位身型高大,膚色黝黑,有著一雙濃厚劍眉的紅髮青年徐徐走近,道:「深奧的道理我不懂,我只渴望與強者交鋒。」
長髮男子頭也不回,淡淡一笑道:「你會渴望跟我交手嗎?」
紅髮青年來到他的身旁,嘴角亦勾起淺笑道:「會,不過不是現在,畢竟教主你的『黑龍魔功』高深莫測,憑我現在的功力,根本無法傷你分毫。」
這長髮男子,竟是早已消聲匿跡的「黑龍教」教主,曾在四十年前一統黑道,讓人聞風喪膽的可怕高手——「黑魔」申屠烈!
申屠烈稍微轉頭望向紅髮青年,淡然道:「烈謝,你的武學天賦乃萬中無一,而且充滿鬥心,缺的只是一個機緣,只要機緣一到,當能從魔功中有所領悟,臻至天人之境。」
紅髮青年名叫赫瑪烈謝,三十有餘,是申屠烈座下四大護法之一,因其天性好鬥,鬥心旺盛而被贈予「鬥神」稱號,其於「黑龍教」中率領的「朱雀部隊」約五百來人,屬前線作戰部隊,內裡成員皆是好勇鬥狠的技擊好手。
此時,另一把厚實的男子聲線從二人身後傳來,道:「教主你這些年來遍訪世界各地,尋找值得讓你放手一戰的強者,目的不就是跟烈謝一樣嗎?」說著,一名身型寬厚,體格壯碩的中年漢已來到申屠烈的另一側,觀其容貌雖不到半百之齡,但卻已是一頭白髮,眉宇間氣勢逼人,功力自然非同小可,「難道這就不是教主你的人生意義?」
申屠烈卻是輕輕搖頭,嘆道:「與強者交鋒只是一個過程,不單只是我跟烈謝,對你來說也是如此,但當中的意義卻各不相同。烈謝渴望與強者交鋒是天性使然,他只是單純享受生死相搏時的快感。但你卻不同,你渴望與強者一戰,是為了追求武道的極致,我說得沒有錯吧,山原先生?」
白髮中年漢名叫山原哲雄,與赫瑪烈謝一樣,同為申屠烈座下四大護法之一,不過與性格剛烈勇猛的赫瑪烈謝不同,山原哲雄的個性沉穩內斂,並不輕易與人交手,因其一直醉心鑽研武道,而被申屠烈贈予「武尊」稱號。他於「黑龍教」中所率領的「白虎部隊」約三百人,是一支精銳的守衛部隊,主要任務是鎮守「黑龍教」總壇,內裡成員皆是百中選一的武道高手。
山原哲雄淡淡一笑,道:「教主不單只拳腳功夫了得,連嘴上功夫也同樣厲害,我真是說不過你。」言罷,忽然心生感應,便極目朝三里開外的遠處望去,赫然發現一老一少兩名男子,已一臉戒備神色地,從草原上的一楝平房中步出,當中的那名老者更是手執長刀,便正容道:「教主要找的人,就是那老人家?」
申屠烈身懷絕世魔功,功力本就在山原哲雄之上,自然亦能輕易察覺遠方動靜,便微笑道:「已經是老人家了嗎……他的年紀應該跟我差不多。」
赫瑪烈謝「哈哈」一笑,道:「煉氣之人,看上去都會比一般人更加年青,教主就是一個活脫脫的例子,看來那老頭的功力根本不入流。」
申屠烈卻是小幅度地搖了搖頭,道:「不,他的功力早已臻至一流境界,想必是因思念亡妻才會落得如此景況,可惜……」說著,雙目中流露出一種失望的神緒。
山原哲雄淡淡道:「儘管與教主的預想有點出入,但既然一場來到,怎也要去會一會這位昔日叱吒武林的傳奇高手。」
申屠烈聞言頷首,山原哲雄與赫瑪烈謝已然躍出,展開身法,以極高的速度朝遠處的老少二人衝去。
約十五秒過後,申屠烈亦閉起了雙目,深吸一口氣,暗運體內雄渾魔功,幾乎是沒有任何起步動作,已「颼」的一聲原地消失,有如一道閃電般,瞬間便越過了飛奔中的兩名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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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風聲颯颯,洪震天望著前方閃電般的黑影,皺眉道:「來了!」
老者亦不禁眉頭大皺,道:「那小山丘距離這裡足有1500米,在這麼遠的距離已能散發出如此壓迫感,功力實在非同小可!」
洪震天緊張道:「到底他們是甚麼人?」
黑影逼近,老者立即舉刀戒備,凝神道:「我也想知道!」
話音剛落,申屠烈已在老者身前約六米的距離處停下,腳下的長草,亦因急停時所產生的強大摩擦力而彈起點點星火,所冒出的淡淡輕煙隨風飄散,把這位絕世高手襯托得彷若天神降臨,英偉不凡。
「申屠烈!」老者不禁一震,大驚道:「你……你沒有死?」
聽到申屠烈的大名,一旁的洪震天亦臉露震驚神色。
與此同時,「鬥神」、「武尊」兩位護法已然趕至,儘管比不上申屠烈那遠超常理的速度,但只花了約十八秒的時間,便能跨越過千米的距離,且大氣也不喘一口,足見這兩名護法的功力是如何深厚。
只見申屠烈的臉上泛起淡然笑容,道:「托秦兄鴻福,我不單只沒有死,還在生死關頭有所領悟。」
這名老者,正是五十年前以一人一刀雄霸武林,被譽為「八極門」中最傑出的頂尖高手——「散陰刀」秦天道!
然而,秦天道卻在人生的巔峰時期,忽起退隱之心,從此消聲匿跡,讓當時很多武林中人皆感震驚萬分,這亦已經是人所共知的事。
不過,大家並不知道的是,同樣於昔日武林中呼風喚雨的「黑道霸主」申屠烈,卻在三十年前查出秦天道的下落,為了魔功大成,更是以秦天道的愛妻作威脅,逼他與自己進行生死對決。
當然,此刻在場的五人,亦非常清楚三十年前的那場對決,亦都知道最終是誰勝誰負。
秦天道的嘴角勾起了一絲苦笑,道:「想不到你居然可以突破大關,練成『黑龍魔功』,而且還沒有半點衰老的跡象。」
申屠烈朝平房外的一塊石碑望去,道:「煉氣者,往往比一般人更容易保持青春。」說著,又再望向秦天道,眼中閃過一絲愁緒,輕輕搖頭道:「秦兄你居然會衰老至此,想必是一直為嫂子的死而耿耿於懷,實在讓人惋惜。」
秦天道聞言一震,旋即想起愛妻倩兒遇害時的慘況,雙目頓時湧出淚光,情緒亦不自禁地變得激動。
「今天是中秋佳節,本應是團圓之夜……」申屠烈輕嘆了一口氣,柔聲道:「我亦替你感到難過。」
洪震天自父母離世後,便一直在這人跡罕至的高原上,跟隨秦天道習武,二人在朝夕相對下,早已是情同父子,此刻對於秦天道的悲憤,自然亦是感同身受,只見他的雙拳早已握得「格格」作響,此刻終於按捺不住,怒喝道:「人渣!我要殺了你這魔人!」話音剛落,已運聚全身功力,朝申屠烈直衝而去!
就在洪震天跨出第一步之時,站在申屠烈左邊的赫瑪烈謝已經開始行動,擋在申屠烈面前。
「滾開!」洪震天用力往地面一踏,拳頭隨震腳彈出,追風掣電般朝赫瑪烈謝攻去。卻見對方只是輕輕一抓,已經把洪震天的攻擊截下,膝撞同時彈出,重重擊中洪震天的小腹。
「澎——」沒有停下,貫注真氣的一拳,把洪震天震至凌空拋跌,鮮血噴灑滿天。
洪震天強忍傷勢,受身落地,滾了兩圈便重新站起,擦了擦嘴邊鮮血後,便以極快的速度重新迎上,欲闖入赫瑪烈謝的懷內施展重擊。
不過赫瑪烈謝作為「黑龍教」護法之一,其武學造詣早已登峰造極,又豈會是易與之輩,電光火石間一腳破空而出,直指洪震天面門要害!
洪震天見狀一驚,無可奈何之下,只好放棄正面攻敵,迅速閃身,以毫釐之差避過對方重擊。也不停下,立即使出一招「鐵山靠」,以背側重重撞向赫瑪烈謝。
「砰!」
赫瑪烈謝急退一步卸去對方沉重勁力,隨即如一股旋風般躍起,一腳鉗住洪震天的脖子,重肘如落雷般狂轟而下,重重打在洪震天的頭頂「百會穴」,洪震天中招立時一陣眩暈,完全失去應變能力。此刻,赫瑪烈謝佔盡優勢,自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時機,旋身落地後,便閃電般抓著其後腦往自己壓下,滿是勁力的膝撞隨即送出。
「停手!」秦天道的聲音響起,赫瑪烈謝瞬間停下攻擊,只看他淡淡一笑,便低掃一腳把洪震天絆倒在地,才徐徐返回申屠烈的身旁。
秦天道見洪震天倒地不起,便立刻衝上前去將他的上身扶起,接著往其背後幾個要穴點去,暗運內力拍出一掌,把洪震天體內的瘀血逼出。
「很厲害……」吐出瘀血後的洪震天,狼狽地爬起身來,一雙虎目緊盯著赫瑪烈謝,皺眉道:「是泰拳嗎?」
赫瑪烈謝輕輕搖頭,臉上泛起自信笑容,道:「是『鬥獅拳』。」
秦天道見洪震天仍能站起,總算放下心頭大石,當即朝申屠烈怒目而視,咬牙道:「申屠烈!你到底想怎樣?」
此時的申屠烈,已回復冷峻神色,淡然道:「三十年前一戰,我技遜一籌,以半招之差,敗於秦兄刀下。儘管我能突破死關,讓功力大幅增長,但還是因此事而耿耿於懷,以致心靈上的修為難有寸進……」
秦天道冷哼一聲,道:「你這神經病想再打一場?」
申屠烈笑而不語。
秦天道也不多言,迅速運起體內玄功,直劈一刀破空而出。
卻見申屠烈面不改容,旋身一腳踢向高速劈來的刀身,只聽見一聲脆響,長刀竟瞬間斷開,上半截的刀身便「叮咚」一聲掉在地上。
只消一腳已把長刀震斷,足見申屠烈的功力之高,秦、洪二人見狀怎能不感震撼?
「秦兄,你是看不起我嗎?」申屠烈沉下臉色,冷然道:「拿出你的『盤龍刀』吧!」
「三十年了……」秦天道深呼吸了一口氣後,便徐徐走到屋子旁的那石碑處,只見石碑上刻有「先室江倩兒之墓」,正是秦天道為其愛妻而刻的墓碑。秦天道於墓前閉上雙目,深深鞠了一個躬後,便運起內勁,一掌把石碑震開,「自倩兒死後,我便讓這把刀,與她一起長眠……」
從已移開石碑的泥地下,可見一凹陷的小倉室,內裡竟存放著一根包覆著層層布料,約三尺許長的條狀物。秦天道小心翼翼地把物件取出,拆開布料,隱藏已久的寶刀旋即重現人間。
秦天道一邊朝申屠烈走去,一邊拔刀出鞘,只見這三尺長的柳葉刀上,有著一形態怪異的巨龍浮雕,龍尾從刀柄末端開始,龍身纏繞握柄,一直延伸至刀顎上的龍頭,讓刀身看起來就像從龍頭的嘴巴中吐出,造功極其精緻,且純黑的刀身全由精煉黑鋼打造,刀氣極為逼人。
「自倩兒死後,這把刀已經不再是『盤龍刀』……」秦天道拋下刀鞘,揮動寶刀,道:「現在她叫『斬龍刀』!」
三十年前,江倩兒是死於「黑龍教」那群烏合之眾的手上,秦天道把愛刀更名為「斬龍刀」,當中含意自然不言而喻。
他怒盯著申屠烈,跟身後的洪震天道:「震天,我將會使出在你走後才編寫完成的『戰龍刀法』,這是我根據多年來以刀對敵的經驗,再苦心鑽研各派刀法,刪繁就簡,經改良而得來的終極殺招,你要留神看著。」
洪震天只感到秦天道所說的話就像遺言一樣,心下不禁感到一陣寒意,但無奈自己已身負重傷,根本無力幫忙。
「黑魔」申屠烈與「散陰刀」秦天道對立而站,殺氣充斥於大氣之中。三十年前,申屠烈為了練成「黑龍魔功」,脅持秦天道那懷有身孕的妻子,逼使他與自己決戰。然而,二人強大的功力卻引發了嚴重雪崩,秦天道雖在生死存亡之際,激發出體內潛能,以半招險勝對手,但「黑龍教」的人卻沒有遵守承諾,把其妻子江倩兒凌虐至死,一屍兩命。最後,秦天道帶著無比憤怒,持刀硬闖「黑龍教總壇」,以一人之力把「黑龍教」殲滅。
不過,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本應被冰雪掩埋的申屠烈,在三十年後的今天卻再度現身,而且其武學修為更已臻至化境。
正所謂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面對這位殺他愛妻,還傷他愛徒的仇人,即使他自知功力有所不及,卻不得不拼死一搏。或許,這就是他秦天道的宿命,他必須在此作個了結!
秦天道凝聚功力,一振手中「斬龍刀」,漆黑的刀身頓時散發出耀眼光芒,秦天道旋即擺出架式,揚聲道:「『戰龍刀法』共有十式,全是一往無前,著重威力的攻擊招數!」洪震天聞言,立刻聚精會神。
秦天道縱身躍起,如落雷般的刀刃,追風掣電般朝申屠烈劈去。卻見申屠烈微微一笑,側身閃開。就在此時,秦天道一聲暴喝:「第五式!」身子一矮,變勢橫掃,再道:「蛟龍得水!」刀光一閃,刀刃直取申屠烈小腿位置。
當然,申屠烈乃屬絕世高手,加上魔功已成,豈會被他輕易得手?
申屠烈閃電般急退兩步,輕鬆地避過其刀鋒。
不過秦天道的刀勢並未完結,沒有停下,在一刀落空後立即變勢,朝斜上方戳去,以刁鑽的角度直取對方咽喉要害。
申屠烈卻是淡淡一笑,立即提聚功力,拍出一掌,擊在其刀身之上,只聽見一聲清響,在強大的真氣碰撞下,爆發出一股強烈衝擊波,於一旁觀戰的洪震天亦受波及,要不是他及時抓緊屋子牆邊,運勁沉下虎軀,恐怕早已跌個人仰馬翻。
被截斷刀勢的秦天道沒有停下,一個箭步標上前去,旋刀化作團團刀花,突然眉頭一緊,喝道:「第三式!」提刀翻身連斬數刀,頓時刀芒暴閃,幻起無數刀影,申屠烈見狀急退,就在此時,刀勢突變,旋斬變直刺,直取申屠烈胸口「膻中」要穴,再道:「翻江倒海!」
申屠烈面對殺招,依然臉不改容,提手呈劍指狀刺出,竟以血肉之軀與其刀尖硬碰。
「噹——」
隨著一聲清脆的碰撞聲,爆發出的真氣往四方激濺,陣陣風嘯之聲不絕於耳,秦天道的功力有所不及,握著刀柄的手立時被震得陣陣發麻,差點連斬龍刀亦脫手掉下。
洪震天不禁渾身一震,這個魔人居然以身擋刀,還沒有絲毫損傷,可見其功力早已超凡入聖,能人所不能。
驚魂甫定,已見申屠烈縱身飛躍,右腳閃電彈出,秦天道哪敢有一絲猶豫,急提一口真氣,橫刀硬擋。豈料,申屠烈突然腳勢急停,另一隻腳竟以更快的速度破空而出!
「砰!」秦天道中招立時眼前一黑,待他恢復視覺之時,已是狼狽地倒在地上,臉頰漸漸出現浮腫,嘴角鮮血不住流出。
申屠烈背負雙手,冷然道:「快起來吧,你的徒弟正等著看你的刀法。」
秦天道的臉上,泛起了一絲自嘲似的笑意,其實早在開始交手之前,他便感覺到申屠烈的功力已今非昔比,反觀自己在這些年來甚少實戰,功力自然是不進反退。在此消彼長之下,他已知道自己取勝的機會是相當渺茫,此刻在短兵相接之下,他更意識到申屠烈隨時可以殺掉自己,但他卻處處留手,目的就是為了讓洪震天能學會自己的刀法。
「混蛋!」秦天道以刀尖觸地,借力站起道。他這句話表面上是罵申屠烈,實際上是為自己的無能而氣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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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個晚上,在天堂學院中,除了被藍鳳鳴重擊昏迷的黃智聰外,眾人皆享用完豐富的晚膳,只見藍一水伸了個懶腰後,便拍了拍掌,揚聲道:「好,這次輪到紀天行的實戰練習了。」
紀天行聞言一驚,旋即緊張道:「等一下,剛吃完飯不可以做劇烈運動,萬一盲腸炎怎麼辦?」
卻見藍一水微笑道:「放心吧,這只是都市傳說而已。」旋即示意楊家嘉起來。
紀天行便無奈地擺起架式,準備應戰。只見楊家嘉嬌哼一聲,一記衝拳便往紀天行胸口打去,其速度之快,讓紀天行根本無從反應。
只聽見「砰」的一聲,紀天行便被震退數步倒地。
「停!」藍一水立即喝止,隨又朝紀天行望去,不滿道:「你在發甚麼呆,人家打你你是不會閃的嗎?」
只見紀天行搓了搓發疼的胸口,無奈道:「我也想閃啊,但我還未掌握到怎樣靈活發動『瞬間反應』。」
藍一水搖了搖頭,道:「你不可以只顧依賴神功的,你應該學會在正常的情況下,要如何拆解對手的攻擊。」說著,便輕輕鬆了鬆手腕的關節,徐徐走到活動室的中央,道:「來吧,我現在就教你『雲手』。」
紀天行用力地點了點頭,便迅速走到藍一水面前,安靜地等待著他的指導。自從與洪震天一戰後,紀天行便開始對太極這種拳法產生興趣,現在有機會再進一步了解,當然樂意至極。
只見藍一水雙腿分開,微微蹲下,雙手各自作出下降、上升和弧形擺動的運動,重心亦交替向左右移動,只看他一邊重覆著相同的動作,一邊正容道:「這就是我剛才所說的『雲手』,不過,『雲手』也有正反之分,我現在做的是正……」言罷,便把原本往外作弧形運動的雙手,轉為往內運動,同時道:「現在的是反。」
「他在幹嗎?」終於醒轉過來的黃智聰,緩緩走到劉子龍等人身旁,問道:「痙攣嗎?」
「這是『雲手』。」雖然在跟肥仔說話,但劉子龍的視線卻沒有從藍一水身上移開半秒。
只見藍一水繼續道:「至於用法,你現在用拳向我攻過來吧。」
紀天行「喔」的應了一聲後,便立刻揮拳攻去。
拳頭閃電而至,藍一水的前臂迅速迎上,在撥開其攻擊的同時,另一隻手亦已經貼進其手臂關節,順勢一靠,紀天行立時跌在地上,眾人見狀不禁大呼神奇。
「『雲手』的主要用法就是用來感應和撥開對方的攻擊,即是所謂的『聽勁』和『化勁』,繼而向其關節施壓,達到把對方摔倒的目的。」藍一水緩緩收式,淡淡道:「利用螺旋運動來纏著對手將其摔倒,正是太極拳的主要發勁方式——『纏絲勁』。」
藍一水伸手拉起紀天行,講解道:「其實當日你與洪震天交手,在被他抓住的時候,亦有用過這樣的手法來進行反擊,這就是我之前所說過的『圓』。」
「原來如此……」紀天行點頭道。
藍一水淡淡一笑,道:「當然,『纏絲勁』的應用方法還有很多,我亦不再一一示範了,由你自己親自來練還比較實際,只要你學會了,自然會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紀天行忽然問道。
藍一水便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紀天行接著道:「你為甚麼會懂太極拳的?難道易天行也是練太極拳的?」
「說起來……」劉子龍聽著,亦上前搭訕道:「易天行的身份一向神秘,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所使用的是甚麼武功。」
藍一水輕輕嘆了一口氣,橫抱雙手道:「其實師父所用的武功,是他從實戰中集各家所長改良而成的,也就是說,他使用的是他自己的獨創武術,只是他沒有為這種武術起名字而已。」說著,又淡淡一笑,道:「說實話,師父他最討厭就是用腦,一說要起名字就頭痛了。」
「難道自創武術就不需要用腦嗎?」黃智聰聳肩一笑道。
「這個有點不同。」藍一水又道:「雖說是自創,但其實他並沒有認真去思考過,也沒有怎麼整理過他的拳法資料,或許我應該說他用的其實只是本能。」
「難道他的功夫是無師自通?」紀天行驚訝道。如果真的如他所言,易天行在沒有得到任何指導下,能夠成為當年的五大高手之一,那他的才能真是厲害得可怕。
「當然不是了。」藍一水搖頭一笑道:「雖然師父從來沒有提起過,但我們知道他是學『通背拳』出身的。」
「通背拳?」紀天行疑惑道。
看到紀天行一臉不解神色,藍一水便解釋道:「又叫『通臂拳』,講究腰背發力,兩臂相通,擅於長距離攻擊,招法快如閃電,是一種靈活多變的拳法。」
「聽起來很厲害……」紀天行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他的師父是不是很有名?」
「這個問題可真考起我。」藍一水聳了聳肩,道:「我也不知道他師承何人,他從來不提起以前的事,或許是有些不堪回首的過去吧……」
劉子龍又問道:「那既然易天行不是學太極的,那你為何又會這麼了解太極?」
「有一點你是搞錯了。」藍一水輕輕晃了晃手指,微笑道:「其實我的太極只是很初級而已,至於為甚麼我會懂得這些……」說著,便開始回憶起剛拜易天行為師時的往事。
當時的藍一水只有十二歲,比現在的紀天行他們還要年幼,因為見識過易天行的超卓武藝,便決定和他的一位好朋友一起拜他為師,開始時易天行是拒絕的,但他們還是沒有放棄,大概纏繞著易天行一個月的時間,易天行亦終於被二人的誠意感動,決定收他們為徒。
只是易天行看出他們當時想要學武的原因,純粹是因為好勝,為免他們誤入歧途,易天行便要二人先練太極,好讓他們能夠修心養性。在那段時間內,易天行每隔一段日子便會問他們學武的目的,直至二人能夠回答出易天行想要的答案,他才開始把自己真正的武學傳授給二人。結果足足花了半年的時間,藍一水才開始得到易天行傳授武功。
「那你當時回答了甚麼?」聽完藍一水的往事,紀天行不禁追問起來。
卻見藍一水淡淡一笑,道:「每個人學武的原因也不同,根本沒有一個標準答案,那你學武的原因又是甚麼?」
「我……」紀天行聞言一頓,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楊家嘉,旋又道:「我只是想保護重要的人。」說著,耳根不禁紅了起來。
藍一水點了點頭,道:「如果師父聽到這個答案,他應該會讓你及格,那麼你以後就要保持著這份信念,繼續認真學下去。至於我自己的答案……」頓了頓,又搖頭笑道:「你們不需要知道。」
話音剛落,黃智聰的肚子突然傳出巨響,只看他淡淡道:「話說回來,你們覺得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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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
隨著一聲震耳欲裂的巨響,秦天道手上的「斬龍刀」脫手而飛,瘦削的軀體應聲拋跌至數米外的空地。
「師父!」洪震天緊張地大叫一聲。
只見申屠烈輕嘆了一口氣,道:「團圓之夜,望秦兄能安息。」
「我要殺了你!」洪震天暴喝一聲,旋即運起全身氣勁,朝申屠烈狂轟而去。
申屠烈輕輕搖頭,隨即旋身踢出一腳,把洪震天的攻勢攔下,另一隻腳繼而彈出,其速度之快讓洪震天全無應對的時間,乖乖地中招倒地。
「你是秦兄唯一的入室弟子,相信應該有相當高的潛力。」申屠烈徐徐上前,一腳踩在洪震天的胸口,阻止他站起身來,道:「歡迎你來找我報仇,不過報仇之前,先練好你的武功,不要浪費你師父的悉心栽培。」言罷,便一腳把他踢回秦天道的身邊,與兩名護法一起離開此地。
洪震天眼泛淚光,用力地爬起身來,以顫抖的聲音道:「師父……」
秦天道吐出一大口黑血,苦笑道:「想不到……黑龍魔功……居然有這種威力……」
洪震天緊緊捉住秦天道的手,強忍著熱淚喃喃呼喚道:「師父……」此刻,他除了重複這兩個字之外,已經想不到任何可以說的話。
秦天道望向夜空中的明月,微笑道:「很圓呢……今天是八月十五吧?難得你回來…都還未慶節呢……」
洪震天強作歡顔,哽咽著道:「明天吧……十六的月亮好像會…更圓……」
卻見秦天道小幅度地搖了搖頭,有氣無力道:「明天不行……倩……你師母還等著我……很久沒有跟她看月亮了……」
洪震天聞言一震,淚腺瞬間失控,哭著道:「師父!不要丟下我……」突然,他感到手心處陣陣發熱,秦天道虛弱的聲音又再響起:「我現在把……把我畢身的內力轉嫁給你……配合『九宮心法』的運氣法門來修煉,你的功力必定會大增……」
洪震天立時大吃一驚,緊張道:「不!師父你……」當他想縮手之時,卻感到一股由真氣互相牽引下而產生的強大吸力,把他的手緊緊吸著,完全鬆不開來。
秦天道一邊傳功,一邊嘆道:「你知道嗎……我之所以……一直對你這麼嚴厲……不想你誤入歧途……是因為把你當作是我的親兒子……當年黑龍教那群魔人……姦殺我老婆……我的兒子……胎死腹中……」說著,又再想起當年慘絕人寰的往事。
當日,秦天道拖著沉重的身軀,趕至愛妻被囚禁的位置,豈知還未開門,卻已看到門縫處不住流出的鮮血,秦天道頓時遍體生寒。
他旋即運功破門進去,眼前的景象深深地刻在他腦海之中,揮之不去,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只見愛妻倩兒赤裸裸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雪白如玉的嬌軀滿佈傷痕,已經沒有一處完整的肌膚。她的雙眼反白,原本國色天香的臉容,此刻已經變得猙獰可怕。
殘破不堪的下體,插著一柄三尺許長的利劍,鮮血不能抑止地流出,腹中胎兒就更不用說了。
秦天道真的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無奈這是事實,是他無法改變,亦無法面對的事實。倩兒是被「黑龍教」那群烏合之眾殘虐至死的!
想著,眼中淚水已不自覺地流出,他憤慨道:「她……她當時一定……比我現在痛苦百倍……」看到秦天道此刻的神色,洪震天彷彿也能看到那可怕的情景一樣,眉頭大皺,咬牙切齒,拳頭握得「格格」作響,真的想把那群人渣碎屍萬段。
秦天道再道:「你……一定要好好……把我的功力融會貫通。我知道你有相當大潛力……當初,我第一眼看到你……那時你只有四歲………但眼神卻……充滿王者氣概……將來定非池中物……我知道你……始終不會甘於平淡……咳咳!現在師父死了………你想做甚麼就去做吧……」說著,再次吐出一口黑血,咳嗽連連。
「師父!」洪震天哭喊道,秦天道卻微微一笑,突然,身體一下抽搐,繼而雙眼反白,不消片刻便失去了意識。
「師父——」洪震天仰天長嘯,聲音迴盪於虛空之中,久久不能散去。就在此時,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烏雲密布,暴雨傾盤而下,彷彿上天也為秦天道的死而落淚。
洪震天的眼淚,和雨水一起滴在地上,渾為一體。
「師父,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洪震天橫抱起秦天道的屍首,踉蹌地朝江倩兒的墓碑處走去,喃喃道:「中秋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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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快樂!」楊家嘉捧出一盒月餅道。
唯一一個沒有吃晚飯,餓了一整個晚上的黃智聰,便如狼似虎地衝上前去,搶過她手上的月餅。
坐在窗邊的紀天行,望向城市中那沒有半點星光的夜空,不禁嘆道:「可惜這裡看不到月亮,都不能賞月。」言罷,便徐徐走到黃智聰身旁,分食月餅。
「如果現在有蠟燭就好。」藍鳳鳴道。
劉子龍聞言望了望窗外,道:「今晚那些士多應該會開得很晚,我可以去買。」
「你們是白痴啊?」藍一水立刻出言制止:「想把學校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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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上,把秦天道葬好在江倩兒旁邊後,洪震天便下跪於墓前,給二人叩了整整一百個響頭。回到小屋後,看著那幾根擱在架子上,長度不一的大槍,洪震天彷彿又回到了與秦天道一起練武的日子,不過他亦清楚知道那一切已成歷史。
得到秦天道傳功的洪震天,只感到體內存在著一股巨大力量,在他的五臟六腑中亂翻亂撞,難以駕馭,加上自己身受內傷,當中的痛苦實在不是旁人所能體會,不過,他亦知道當自己能夠好好控制這股力量之時,所受的內傷自然會不藥而癒,功力更會大大提升。
所以,此刻的他決定化悲憤為力量,好好打坐煉功,嘗試利用自己堅定的意志,配合恩師曾經教導過自己的「九宮心法」運氣法門,把新得到的力量和自己本身的精氣融會貫通,轉化為一種屬於自己的深厚內力。
所謂的「九宮心法」,正是以洛書九宮為基礎,引導體內精氣,從而提升內功修為。修煉者首先需把整個軀體劃分為九個部份: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由會陰穴作起點,按數字順序運行真氣,當真氣流動至頭頂百會穴為一個循環,在不斷重複之下,習者自會煉得威力強大的五行真氣。
經過了一整個晚上,他終於掌握到運行這股力量的方法,只看他再次讓氣勁運行至任督二脈,強大的力量終於把百會和會陰兩大要穴沖破,真氣於大小周天運轉不息,內力滲透奇經八脈,體內頓時升起陣陣暖流,好不舒服。
在專心練功的洪震天並沒有留意到時間流逝,不知不覺已經是黎明時份,雨水停下,陽光折射出一道漂亮彩虹,代表著新的一天又要開始,洪震天用布包起恩師遺刀,來到墓前三鞠躬後,便帶著沉重的心情,離開這片高原,朝著數里外的縣城進發。
「喂!小子,背著甚麼好東西嗎?拿出來分享一下吧。」幾名面目可憎的小賊,操著一腔西南口音前來找碴。
「死開……」洪震天以廣東話淡淡說了一句,欲往那幾名小賊的正中間穿過。
眾小賊立時一臉不爽,抓住洪震天的肩膀,喊道:「臭雞巴!你剛剛說的是甚麼外星話?聰明的就留下錢和東西,不然……」
只見洪震天狠狠盯著說話的那名小賊,目光閃過一絲殺機,小賊立時被他的眼神嚇得瞠目結舌,快吐出口的話也吞了回去。
「砰!」一聲巨響,洪震天只是隨意一靠,那名小賊旋即被震開數米。其他小賊見狀一驚,就連洪震天自己亦感到詫異,想不到只是短短一晚的時間,自己的功力便得到如此大幅的提升。
眾小賊偏不信邪,拔出小刀一湧而上,如狼似虎地朝洪震天攻去。
洪震天暴喝一聲,立即運起強大氣勁,施展出連串重招,鮮血頓時滿佈於虛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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