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走歧路 - 第二章：異常象限 13.和談

　　至於我的對策，說穿了還是那一套。

　　唬爛──啊不，是談判才對！

　　說來慚愧，但畢竟我不像染華那樣擁有一槍爆頭的槍法或久世霜紅那樣死後復生的亂七八糟能力，所以充其量也只能耍耍嘴皮子而已。不過那正是我最擅長的，我可是人稱三寸不爛之舌能顛倒是非黑白的十八歲少年呢。

　　不過，在那之前其實還有一個難關要克服，那就是要如何讓染華跟久世霜紅坐下來好好地談一談。如果安排她們倆見面的話，可能在第一時間就會化為戰場，完全沒有交談的機會，就像當初的哥德蘿莉那樣，如此一來我的口才自然也毫無用武之地。

　　但要促使看似不可能的三方會談成立，方法其實也很簡單。有賴於這個科技進步的文明世界，有很多時候就算不用面對面也能夠即時地表達自己的想法，而且我的人身安全也顯得有保障許多了。

　　是的，這文明的利器就是──手機！

　　雖然久世霜紅死掉之後下落不明，但姑且可以算是她的協力者的伊吹真嵐剛剛好是我的蠢蛋妹妹，所以只要循著這條線，要揪出她來其實也不是件難事。

　　相較之下，染華的行蹤就顯得難以掌握了。

　　身為傭兵的染華一但進入備戰模式，就會徹底地隱匿起來，以便發揮她身為狙擊手的優勢。果斷、狠辣，衝動之餘卻又不失冷靜，而且極富耐心。要我說的話，染華應該算是我認識的人之中最難纏的傢伙，同時也是我最不想與之敵對的類型。

　　我寧願跟十個吸血鬼打也不要跟染華這種人為敵……不、等等，十個好像有點太多耶，不如改成兩個好了──我寧願跟兩個吸血鬼打也不要跟染華這種人為敵。

　　扯遠了，雖然染華在開槍宰掉久世霜紅之後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似的杳無音信，不過好在我恰巧知道一兩種能在這種特殊時期聯絡到她的方法。嘛、這也是過去我跟染華一起行動時她告訴我的，如果沒有這個的話，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

　　不過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終究還是讓我聯繫到發生在校門口那起槍殺命案的加害人及被害人了。啊、抱歉，差點忘了其中一個不是人。

　　反正我用家裡的電話打給自己的手機（就是我被哥德蘿莉幹走的那隻），接著再用真嵐的手機打給久世霜紅的手機，然後兩者都開啟擴音模式，如此一來便準備就緒了。

　　哎呀呀，這實在是太輕鬆了。

　　不得不說，手機真是跨時代的重大發明。

　　雖然我也考慮過用視訊會議，但最後還是覺得用手機溝通就足夠了。因為那畢竟不是重點，只要能夠互相交流意見，就算是用心電感應也無所謂。不過很可惜，我並不會心電感應，所以也只能無奈地放棄了。

　　於是，只聞其聲、不見其形的三方會談，就在我的一番努力下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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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這場會談的發起人，我首先開口說話，因為即使電話已經接通了，但是傳來的卻只有一陣靜默，沒辦法只好先由我先表明自己的立場。有著義務要先說些場面話破冰，所以我清了清嗓子，將之前想好的疑問提了出來：

　　「兩位，有件事情我想先求證一下。聽說，真嵐那個傢伙似乎在背後說了我不少壞話，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呢？」

　　『……』

　　對於我用如此嚴肅的口吻所提出來的問題，回答我的卻是一陣靜默。啊咧，這兩個人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莫非是被我猜中了，真嵐那個混帳竟然在背後偷偷說我的壞話，真是不可饒恕！

　　『……唉！』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染華，話筒裡傳來她嘆氣的聲音，但不知為何顯得有氣無力的。『我以為你要說什麼呢，原來是這種小事。八巽，你好歹也搞清楚一下狀況再決定要說什麼吧！』

　　啊咧？你聽聽這是什麼話，完全就是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於是我只好勉為其難地開始對染華講解起事情的嚴重性。

　　「什麼叫做小事！真嵐放出這種流言蜚語擺明了就是為了推翻政權所做的前置作業，她打算在他人的心中塑造起我惡劣的形象，進而正當化自己的行為。妳跟我說這叫做小事？意圖謀反，其罪當誅！我在伊吹家的威權地位絕對不容許動搖！」

　　沒錯，美其名革命的叛亂行為，必須要用鐵血的手段來鎮壓！

　　『八巽先生，應該沒那麼嚴重吧？』

　　這時候久世霜紅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似乎是想想替真嵐求情，不過事關重大，這可不是三兩句話就能解決的。即使是微弱的火苗，放任不管的話也可能會演變成一發不可收拾的熊熊烈焰，所以必須要趁早將它徹底踩熄。

　　「哼！千里之堤，潰於蟻穴。真嵐那傢伙打算偷偷地掏空地基，然後一口氣將我埋葬在崩塌的陷阱裡。這種小手段，是當我沒用過嗎？」

　　『說到底，還不是跟你學的。』

　　奇怪，通訊中似乎出現了某些雜音，讓我沒有聽清楚染華剛剛說什麼，算了、八成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因此我繼續說了下去。

　　「但是如果我不能掌握到確切的證據，就算這次能夠打壓真嵐的計畫，我想她也不會服氣。唯有狠狠地重挫真嵐的銳氣，才能杜絕後患，讓她徹底地死心！哼呵呵……小樣，想跟我鬥，妳還早了一百年啊！」

　　『突然覺得真嵐過得很辛苦啊。』

　　『嗯，我也有所同感。』

　　染華跟久世霜紅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要說辛苦的話，怎麼想都是我才對吧！真是搞不懂她們在想什麼。

　　「好啦！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了。那麼兩位，妳們能給我讓我滿意的答覆嗎？」

　　我拍了一下手，直接進入正題：

　　「能夠請妳們兩位就此休兵罷戰嗎？」

　　然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儘管她們倆個人不在這裡，不過我這邊依舊被一種無形的壓力所籠罩著，幾乎要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嘛、其實也沒這麼誇張啦！我趁著沉默的空檔，從座位上起身到廚房去從冰箱裡拿出冷飲，替自己倒滿一杯，然後悠閒自在地等待她們的回應。

　　而在片刻之後，染華才嘲諷似的嗤笑一聲：『八巽，你以為憑你的三兩句話就能讓我罷手嗎？但就算我肯賣你個面子，那個吸血鬼呢？』

　　『……』

　　久世霜紅並沒有接話，而這就等於是默認了染華的說法，表示她們兩個人都沒有打算和解的意願。嘖，這就麻煩了。雖然我也沒想過光靠幾句場面話就能夠打消她們的念頭，要是真這麼簡單的話，早就世界和平了！

　　所以說如何發揮我的口才說服她們，才是接下來的重點。正當我在思索該如何勸說她們兩個的時候，事情卻有了意料之外的轉機。

　　久世霜紅的聲音在這個僵持不下的時候傳了出來：『如果八巽先生能夠答應我一個請求的話，倒也不是不能考慮跟染華小姐和解。』

　　「咦？」

　　不說染華，就連我也不禁因為久世霜紅的這番話而感到意外，更是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而且按照我原先的猜想，身為被害者的久世霜紅才是無法妥協的一方才對，沒想到竟然會是由她先做出讓步。

　　但是，她又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呢？

　　對於吸血鬼我不敢疏忽大意，更遑論貿然答應她的要求，於是我只能請她先說出她的要求，再做判斷。

　　「那請問妳的請求指的是？」

　　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飲料，潤了潤乾澀的喉嚨，同時緩和一下緊張的情緒。

　　『能夠請八巽先生跟我約會嗎？』

　　「噗──！咳咳！」

　　霎時，我直接將口中的飲料噴出來了！

　　約、約會？

　　有問題！

　　在一時的錯愕之後，腦袋轉過的下一個想法就是這個念頭。久世霜紅究竟是在盤算些什麼我不得而知，但所謂會無好會、宴無好宴，這其中一定有鬼，而且還是吸血鬼咧！

　　心中的警鈴大作，因此我並沒有立即作出答覆。儘管吸血鬼的提議讓我退避三舍，不過轉念一想，如果這麼簡單就能讓久世霜紅滿意，倒也不失為一筆划算的買賣。

　　那麼，我該妥協嗎？

　　『妳在開什麼玩笑──！』

　　然而在我思考出結論之前，染華那足以震破耳膜的怒吼卻搶先我一步從

電話裡爆發出來。

　　不知為何，染華的情緒似乎異常的憤慨，該不會是認為自己跟久世霜紅之間的戰爭竟然能夠用約會來解決而感到不值吧。嗯，應該說是被小看了吧，染華會這麼生氣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總是在某些奇怪的地方有著奇怪的堅持。

　　『這件事情我絕對不答應！開什麼玩笑，憑什麼八巽要跟妳約會，妳到底有什麼企圖？』

　　嗯？很稀奇地，染華這次是真的氣急敗壞，以前只要她進入備戰狀態，個性就會轉變得十分冷酷，甚至到近乎冷血的地步。而這次情緒竟然有這麼大的波動，看來她把這場戰爭看得很重。

　　真是讓我意外。

　　我一邊喝著飲料、一邊掏著耳朵，猶如置身事外地聽著她們的談話。而緊接著為了回應染華的質問，久世霜紅的聲音跟著響起。

　　『這個嘛，在實際跟八巽先生接觸之後，我才發現八巽先生比我想得更有趣，讓我不禁想更加地深入了解。』

　　有趣？妳騙鬼去吧！這種拙劣的藉口最好染華會信。

　　我不禁在心底徹底鄙視了久世霜紅一番，等著染華戳破她那爛得會讓人搖頭嘆息的說辭。上吧！吾友，讓她知道說謊也是要有一點技巧的。

　　『什麼！可惡，妳不要太過分了，吸血鬼！妳憑什麼在這時候橫插一手，妳究竟懂不懂什麼叫先來後到！』

　　啥？什麼意思？我完全不知道染華這番話到底有什麼涵義，只知道她似乎又更加氣憤難耐了。不過她對久世霜紅這番說辭信以為真這點，著實讓我不禁嘆息。

　　妳也太好騙了吧！

　　然後，氣勢上莫名其妙地佔了上風的久世霜紅咄咄逼人般地乘勝追擊：

　　『莫非，染華小姐妳是怕了？』

　　久世霜紅的聲音帶著揶揄以及挑釁，擺明了就是激將法，雖然我認為染華應該不至於這麼簡單就中計，可是不知為何這次染華卻辜負了我的期待。

　　『好、很好！』

　　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染華怒極反笑，語音甚至還因為破表的怒氣而發顫。這時候我真的慶幸沒有讓她們兩人面對面，不然此刻恐怕已經化為戰場了吧？

　　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染華用那溫度接近冰點的語氣宣戰：

　　『那妳就試試看，但最後贏的人一定會是我！』

　　現在再說什麼也沒用了，染華這傢伙已經氣昏頭了。我不禁撫額長嘆，半放棄似的有一口沒有口地喝著冷飲。

　　『八巽，你就答應跟她約會，不過相對的你也要跟我約會！我一定要讓她知道什麼是實力上的差距，我一定會拿下這場勝負的！』

　　……咦？

　　等等、等等！現在是什麼情形，麻煩誰來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我非得要跟她們兩個約會啊？開什麼玩笑！我又不是嫌命太長想找死，就算有十條命都不夠她們玩的，更何況我只有一條。

　　因此為了我的小命著想，我打算開口婉拒：「這個、我說……」

　　『嗯？』、『嗯？』

　　然而在我表明立場之前，染華跟久世霜紅不約而同地發出了聲音堵住我即將說出口的話，甚至更進一步開口脅迫。

　　『八巽，你該不會想說你不並樂意吧？』

　　『八巽先生，拒絕女孩子的邀約可是很失禮的一件事情喔。』

　　不知為何，我的前額逐漸滲出冷汗。

　　等等！為何我會突然陷入這種背腹受敵、四面楚歌的險境？這兩個人像是擁有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般，同時將矛頭調轉對準了我，聯手將我逼進了死路。

　　如果我沒有給出令她們滿意的答覆，那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於是我審慎情勢，給出了答覆：「啊哈哈，怎麼會呢，我高興得都快哭出來了！」

　　對於只能言不由衷地說出這番違心之論的自己，我深深感受到了什麼叫作現實的無奈，讓人不得不做出妥協。

　　這就是人生啊……

　　『很識相嘛！八巽。』

　　『真不愧是八巽先生！』

　　先不說染華，久世霜紅的那種回應到底算什麼？什麼叫真不愧是我，難道我像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嗎？其實，我是為了顧全大局才會如此委曲求全的，懂不懂我的用心良苦啊！

　　雖說如此，但這番話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

　　於是，我行使緘默權。

　　然而諷刺的是，世界並不會因為少數人的沉默而停止轉動，就像軍事強國不會因為弱國無言的抗議而停止侵略。不、嚴格說來她們倆的行為比侵略更加惡質，就像是互相敵對的兩大軍事強國在毫無干係第三弱國開闢戰場，在別人家的地盤上胡搞瞎搞的。

　　而我，就是被戰火波及的無辜人民。

　　『那麼，時間就定在這個周末吧！』

　　彷彿在宣告我的死期一般，染華擅自替我訂下了約會的日期。

　　跟吸血鬼──久世霜紅的約會在這個周六。

　　跟僱傭兵──荻原染華的約會在這個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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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話說回來，她們到底是拿什麼當作決定勝負的基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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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異常象限 13.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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