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走歧路 - 第四章：狂氣渲染 28.修羅場

　　接下來的場面實在是一陣兵荒馬亂，我家的客廳差點就從殺人現場演變成殺戮戰場了。不過在我的一番努力之下，總算勉強鎮住了場面，不然伊吹家恐怕就會被這群不知節制的傢伙給拆了。

　　「嗯，看來大家都稍微冷靜下來了。」

　　我拍了拍手吸引眾人的注意，接著環首四顧。

　　染華雙手環抱在胸，背倚著客廳入口的牆上，神情凝重地看著這邊。

　　真嵐跟雪歌醬兩個人身體靠在一起坐在沙發長椅上，真嵐雖然還是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卻已經被嚇得臉色發白。

　　而小姬這個搗亂的罪魁禍首則是跟我坐在另一張沙發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至於這場混亂唯一的受害者久世霜紅，她這時正隔著一張桌子站在我的對面。儘管她的脖子已經用繃帶纏了好幾圈，但是滲出的血液早已將白色的繃帶染成一片腥紅，連帶她的衣服都是血跡斑斑。

　　順帶一提，之所以沒有讓身為傷患的她坐下來，純粹是為了避免她的血把沙發弄髒，而並非對她吸血鬼的身份有所歧視喔！

　　我看著面無血色、似乎十分虛弱的久世霜紅，心底不禁隱隱有些不合時宜的快意。雖然我跟久世霜紅之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是嚴格說來我也算被她耍了幾次。不出口惡氣，實在有違我一貫睚眥必報的作風。

　　所以小姬這麼做，我甚至還想給她鼓鼓掌咧！

　　不過做人還是不要太囂張，表面工夫還是要做一下，因此我假裝關心幾句。

　　「呃……霜紅小姐，妳沒有大礙吧？」

　　即使久世霜紅的傷勢對一般人而言絕對是必死無疑，但問題在於她不是一般人，她甚至連人都不是，所以我也不敢肯定她到底傷得有多重。而且，她的傷口似乎已經開始癒合了。

　　不死的吸血鬼嗎？真是個叫人不爽的設定。

　　「應該不要緊，但要是能讓我吸個血，我的傷會好得更快。」

　　「啊哈哈──霜紅小姐妳真愛開玩笑捏！要是妳真的這麼做了，那我也不得不把妳大卸八塊，做成綠色果凍放進冰箱裡囉。」

　　久世霜紅扯了扯嘴角，沒有再多說什麼。

　　既然久世霜紅還能夠開玩笑，這麼看來她的情況並沒有非常嚴重。

　　嘖、真是可惜。

　　「霜紅小姐，我替我後輩失禮的舉動向妳道歉，希望妳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小姬來，道歉！」

　　我伸手推了推小姬，打個PASS給她，而不愧是經過我一番身傳言教的後輩，小姬這丫頭立刻會意過來，眼珠子咕嚕嚕地轉了一圈，然後乖乖地低頭道歉了。

　　「真是對不起。」

　　「……八巽先生，你不覺得這樣太過偏心嗎？」

　　久世霜紅蒼白的臉上泛起苦笑，看來她似乎已經明白我打算藉由一個不痛不癢的道歉就將小姬之前的胡作非為一筆勾銷。嘛、偏心又怎樣，不然妳咬我啊！

　　我聳了聳肩，絲毫不覺得這麼做有哪裡不對。

　　「再怎麼說，親疏有別啊！霜紅小姐，對我而言妳死不足惜，跟妳道歉已經是很給妳面子了。如果霜紅小姐硬要追究的話，那我也只能很遺憾地將危險扼殺於搖籃之中了。」

　　把妳，殺掉！

　　雖然我沒有明說，但以久是霜紅的智慧，應該不難猜出我話裡的暗示。證據就是久世霜紅稍微皺了下眉頭，嘴角的笑意也開始有所收斂。

　　「八巽先生，莫非你在威脅我？」

　　「妳說笑了，身為普通人類的我怎麼可能會威脅身為吸血鬼的妳呢？我只是針對目前的情形，提出最妥當的建議而已。」

　　「八巽先生，你似乎非常的自信，難道你有什麼對付得了我的良策嗎？」

　　「不不不──」

　　我笑著搖了搖頭，糾正了久世霜紅話裡的錯誤。

　　「是、我、們！」

　　聽到這裡，久世霜紅原先從容的神情終於忍不住一變，看來她終於發現自己身處在何種處境之中了。對！在這裡的人除了真嵐之外，其他的都是她的敵人。

　　僱傭兵，荻原染華。

　　偷心賊，北穹倏姬。

　　再加上，鹽月雪歌。

　　儘管我毫無能力，但她們幾個就不同了！我說過了，異端就交給異端來對付。我就不信這麼多人圍殺一個久世霜紅還幹不掉她，不過這樣做最可能的結局就是拼個兩敗俱傷，我還不至於蠢到這種地步，所以這頂多只是嚇唬嚇唬久世霜紅而已。

　　久世霜紅的表情變換不定，最後才像是放棄似地嘆了口氣。

　　「八巽先生，或許這是我第一次見識到你的可怕之處呢。我似乎稍微能夠理解，鹽月小姐選擇你的理由了。」

　　鹽月小姐……

　　之前在我情緒失控，一度想殺掉鹽月的時候，久世霜紅她阻止了我的行動。她說，自己是受了鹽月雪歌之託。既然如此，那就代表久世霜紅在以前，在鹽月雪歌自殺之前，曾經見過學姊。

　　那時候，學姊對她說了什麼話呢？

　　……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想知道吧。

　　「好說好說，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

　　沒有理會久世霜紅的反擊，我半瞇著眼敷衍地回了一句。不過從她的反應看來，這邊算是暫時搞定了。真是麻煩，都是小姬這丫頭，要不是她二話不說就動手，我也不用費這麼大的功夫了。

　　「小姬，妳是不是該向前輩我解釋一下啊？」

　　「呃……」

　　小姬搔了搔頭，表情有些尷尬。

　　「前輩，我剛才都已經說了是意外吶！那是身體自然而然的反射動作，就像看到別人的睡臉就會不自覺地想在上面塗鴉是一樣的道理。」

　　「小姬，就算妳舉的例子一樣那麼歡樂，但是兩者的本質完全不同。」

　　「那換個說法好了，就像看到蟑螂就想踩死是一樣的。」

　　「這個就非常貼切了，貼切到了有點令人不敢領教的地步。」

　　「我也沒辦法啊，那好像是打從心底感到厭惡，本能地就想要把她殺掉。就算是現在，腦袋裡也好像有個聲音叫我去殺她。殺掉她！殺掉她！殺掉她！」

　　小姬越說聲音越低，當我察覺到不對勁轉過頭去的時候，就見到小姬杏眼圓睜，神情就像著了魔似的恍惚。而且最詭異的是，小姬的眼眸竟然開始變色，浮現出碧綠的色澤。

　　「小姬？」

　　「殺掉她殺掉她殺掉她殺掉她殺掉她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小姬！」

　　在我的一聲大喝之後，小姬才彷若雷殛般驚醒過來，眼睛裡妖異的綠芒也停止擴張。回過神來的小姬嘴巴一開一闔，右手下意識地伸手抓緊了我的手臂。儘管小姬的這種異狀我從來沒見過，但毫無問地非常不妙。於是我伸手將小姬的臉扳向我，讓她直視著我。

　　「小姬，冷靜點！看著我，什麼都不要想，專心地看著我就對了！」

　　小姬神情茫然地盯著我好一會，虹膜上詭異的碧綠才隨著時間逐漸消退。而當綠意徹底消失之際，小姬的眼神霎時間回復清明。然而緊接而來閃過小姬眼中的一抹戲謔，讓我頓時感到要糟。

　　小姬，妳不能這樣恩將仇報啊！

　　在我來得及阻止小姬之前，她就已經將臉蛋湊了過來，近在咫尺的距離讓我根本來不及躲開，因此小姬柔軟的雙唇就直接封住我剛要開口的嘴。

　　「啊！」、「咦？」、「什麼？」、「喀噔！」

　　儘管耳邊傳來眾人驚訝的聲音，但此刻我已經無暇分心注意了。不得不說，小姬這招真的命中了我的死穴。我的意識頓時淪陷在小姬的熱吻之中，直到小姬將嘴唇移開，我的意識才脫離那種昏亂的狀態。

　　「多謝款待。」

　　就彷彿是享受過什麼大餐似的，小姬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紅彤彤的臉蛋有種說不出的妖豔神態，讓我不禁怦然心動。

　　然而，這份綺麗僅僅維持了一瞬間。

　　「很有膽嘛，八巽。怎麼，特地找我來這裡看你放閃光的嗎？」

　　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的染華正用滅音手槍抵著我的腦袋，儘管從我的方向看不見染華的身影，但我不用回頭也能察覺纏繞在染華身上的黑色煞氣，而她那冰冷的語氣更是讓我冷汗直流。

　　說什麼綺麗，我小命都快不保了！

　　「冷靜點，染華！這是小姬挑撥離間的手段，妳千萬不要中了賊人奸計啊！」

　　「欸──前輩得了便宜賣乖，真是有夠史萊姆的。」

　　「妳他媽的到底有完沒完，不要再玩史萊姆這個梗了！妳這是在逼我把勇者鬥惡龍開下去玩，專殺史萊姆洩憤嗎？」

　　不過小姬完全沒理我的憤慨，反而將視線轉到了染華身上，笑嘻嘻地向她打招呼。

　　「好久不見，荻原學姊。」

　　「好久不見，北穹學妹。」

　　由於小姬出聲攀談的緣故，染華便把注意力從我身上移開，趁這個時候我急忙從槍口下逃生。染華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後才把滅音手槍收了起來。呼──好險！眼見最大的危機已經過去，我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然後明智地選擇作壁上觀。這時候能躲就躲，趴著比較不會中彈！

　　雖然小姬跟染華之間彼此算是認識，不過似乎沒啥交情可言。真要說的話，她們之間還是靠我這一層關係才勉強聯繫起來的。

　　但這樣的話，為啥這兩個人之間會瀰漫著如此微妙的險惡氣氛咧？

　　「這麼長的一段時間沒見過妳，我還以為北穹學妹妳人間蒸發了呢。」

　　「呼嗯，很可惜讓妳失望了，荻原學姊。雖然過去我的戲份的確很少，不過接下來將是由我獨領風騷，學姊妳可不要太羨慕了喔。」

　　「是嗎？草率地就作出那麼輕浮的舉動，可是會降低作品的格調啊。」

　　「不不不，這是我對前輩愛的表現。只要有愛，無論做什麼都可以被原諒的喲！而且，這至少也比什麼都不做、白白讓機會溜走的荻原學姊好吧。」

　　「妳說什麼！」

　　「唉呀呀，佔盡了天時地利，結果到現在卻還一無所獲呢。不過這樣也好，我才會有這樣的機會喲。」

　　「……看來妳很自信嘛。不過真要說起來，妳跟八巽認識的時間似乎跟我差不多，可是論起交情跟我比起來就差遠了。」

　　「唔！」

　　小姬跟染華四目交接，兩人的眼神同時迸出火花。雖然不知道這兩個傢伙之間有什麼過節，但現在的場面明顯就是兩個人互相槓上了。

　　糟糕，再這樣下去別說合作，不打起來都是萬幸了。小姬這丫頭也夠厲害的，輕輕鬆鬆就把我找來的支援都給得罪光了。不過，倘若真的要對付小姬口中的那個怪物，染華跟久世霜紅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所以我也只能硬著頭皮出面調停。

　　「好了，妳們幾個都給我安分一點。」

　　聽到我這麼說，雖然有些不情不願，但所有人還是停下各自的動作，將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

　　北穹倏姬、久世霜紅、鹽月雪歌、荻原染華，考慮到她們危險的程度，暫且就封為豺狼虎豹四人組吧，外帶無三小路用的兔崽子伊吹真嵐一隻。而撇開真嵐不說，目前齊聚在伊吹家的這些傢伙無一例外都是──異類！

　　我看著她們，突然之間感到有些困惑。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魑魅魍魎已經充斥在我的生活之中了？

　　──裡世界。

　　而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分界線對我而言已經模糊不清了呢？

　　──道化師。

　　我連忙煞住即將脫軌的思緒，強行將思考迴路矯正過來。現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要怎麼解決小姬惹出的麻煩才是當務之急。

　　我刻意清了清嗓子，確定每個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之後才開口。

　　「雖然妳們之中有些人已經認識小姬了，不過為了慎重起見，我還是再重新跟妳們介紹一次。這個丫頭是我的後輩，名字叫做北穹倏姬，似乎是田徑隊的選手。嘛、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欸──這種隨隨便便的出場介紹算什麼啊？請花上一整頁以上的字數來介紹我好嗎，前輩。」

　　我無視掉小姬發的牢騷，逕自說了下去。

　　「同時也是，之前鬧得整個碧峰市滿城風雨，俗稱偷心賊的連環殺手是也。」

　　沉默在一瞬間降臨伊吹家。

　　「「「「「欸欸欸欸欸──！」」」」」

　　然後，投下的重磅炸彈適時地引爆，就彷彿事先約定好了似的，不約而同的哄然巨響霎時間將沉默驅逐得一乾二淨。

　　嘛、這種反應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啦。畢竟再怎麼說，神出鬼沒的偷心賊其真面目一直都是個謎團，就算我突然挑明真相，恐怕她們也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實感吧，因此所有人都一臉愕然的這種反……嗯？

　　等等！不知為何我突然有種違和感。

　　所有人？

　　其他人也就算了，為什麼連作為當事人的小姬都是這種錯愕的神情？

　　「小姬，妳這是什麼反應？弄得妳好像不知道有這回事似的。」

　　「……前輩，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小姬帶著一副困惑的表情，說出了推翻既有角色設定的一句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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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並不是偷心賊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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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狂氣渲染 28.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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