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走歧路 - 第四章：狂氣渲染 35.家庭訪問

　　「說真的，我很失望，伊吹同學。」

　　在正襟危坐的我面前，天草老師以嚴肅的口吻說道。而不止是我，連染華、鹽月、久世霜紅，甚至連小姬都乖乖地排排坐好。很難想像，這些連對手是惡魔都敢放手一搏的傢伙此刻竟然會如此安分。

　　要說為什麼能讓這些凶暴的傢伙溫馴下來，原因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家庭訪問！

　　除了小姬之外，在場的幾個人好死不死都是天草老師的學生。所以一旦她擺出老師的架勢，在不可逆的位階壓制之下，我們幾個根本生不起反抗的心思，只得乖乖就範了。

　　所謂的老師，根本就是學生的天敵啊！

　　我冷汗直流，同時回想自己為何會陷入如此不妙的處境。

　　原先我打算作壁上觀，在一旁喝飲料看熱鬧，畢竟突然出現的同班同學旭夜逸水跟擁有美麗少女外貌的惡魔似乎有所淵源，而我也沒有天真到認為天草老師跟逸水的出現只是湊巧的而已。

　　相反的，他們之所以先後出現在我家，八成跟那個惡魔脫不了關係，但是他們究竟是敵是友，一時間我也無從分辨。不過，暫時將惡魔交給他們對付應該不成問題，我也樂得輕鬆。

　　然而我打的如意算盤註定無法如願，逸水的出現將惡魔的注意力徹底吸引過去，這使得遠先跟她對峙的天草老師突然空閒下來了。所以當她的視線瞄到正在用飲料跟小姬乾杯的我這邊，我頓時有種要糟的預感。

　　天草老師微微皺起細長的眉毛，像是對我們這番悠閒的作派感到很不滿似的，以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伊吹同學，我有話想跟你說。」

　　──待會下課之後，來教職員辦公室一趟！

　　當然，天草老師並沒有那麼說，但是我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就浮現該句台詞。該怎麼說呢，現在我的心境簡直就像是犯了錯要被老師約談似的。

　　我立刻就有種想逃之夭夭的衝動！

　　見情勢不對的染華、小姬他們幾個正打算作鳥獸散時，卻也被天草老師給強行扣押，乖乖地一起留下來聽她說教。而現在唯一能阻止天草老師的逸水在接收到我求助的目光之後，卻只是無情地給了我一個「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而已。

　　「伊吹同學，你有在聽嗎？」

　　「啊、有！當然有！」

　　天草老師微慍的聲音始走神的我猛然驚醒，我連忙回答，假裝一副自己正認真在聽的模樣。見到我這種反應，天草老師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

　　「伊吹同學，老師一直認為你是個聰明伶俐的好孩子，而且具有相當程度的自主性。雖然人格方面有些許的小瑕疵，不過總體而言還是用不著老師來擔心。」

　　好、好孩子？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來形容我耶。老師妳難道沒看到染華那不敢領教的扭曲表情嗎？小姬那丫頭更是毫不留情地抱著肚子、捧腹大笑耶！

　　「但是！」天草老師陡然加重了語氣，讓我的心頓時一凜。「這並不代表你就可以不用去上課！伊吹同學，你知道你這段期間曠了多少的課了嗎？」

　　我說不出話來，或者該說我不知道如何辯解。

　　「兩個月！前後加一加都快有兩個月啊！伊吹同學，你太讓我失望了！」

　　天草老師用沉痛的表情搖了搖頭。可是我明明也是被害人啊，又不是我自願要翹課的說。我忍不住將責難的視線瞟向造成我兩個月沒去上學的罪魁禍首。

　　將我囚禁起來超過一個星期以上的小姬以一副「不干我的事喔！」的欠扁態度吹著口哨，而偽裝成心智退化的雪歌醬糾纏著我好一陣時間都得待在家照料她的鹽月則是略顯尷尬地偏開了目光，不敢與我相對。

　　不該說幸運與否，天草老師並未針對這點對我追殺，她話鋒一轉，將矛頭指向了其他人。

　　「說到曠課，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在我們班上特別常見呢？」

　　天草老師若有所指地喃喃說道，她微微瞇起眼睛，銀色細框眼鏡後面閃過一抹銳利的寒光，我身旁的染華跟久世霜紅都不約而同地向後縮了縮身子。

　　對了，這兩個傢伙也是曠課的慣犯啊！

　　當初在我被小姬囚禁之際，誤以為我的失蹤跟久世霜紅有所牽扯的染華潛伏起來，並且對久世霜紅進行狙殺。想當然耳，不論是殺人的一方或是被殺的一方，都沒有那個閒工夫去上學，我也不知道她們在我出面調停之前展開了多少次的暗中交鋒，不過勝負似乎是五五波的樣子。

　　但重點是，她們兩個都沒有去上課！

　　但這件事現在要怎麼跟天草老師解釋呢？總不能直接說「老師，我們翹掉你的課，兩個人愉快地在玩妳追我逃、我追妳跑的廝殺死鬥喔！」這種話吧，要是真的敢說出這種話，我覺得肯定會被天草老師慘電的。

　　所以對於染華會怎麼回答，我有著十足的興趣啊！

　　染華背脊挺得筆直，全身僵硬地愣了好一會，然後像是突然醒悟過來，站起來對天草老師九十度地低頭鞠躬，同時放聲大喊：「對不起！老師，我錯了！」

　　道、道歉了？

　　這個敢拿狙擊槍爆吸血鬼的腦袋，對惡魔扔出手榴彈，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竟然乖乖地道歉了！荻原染華，妳真是太辜負我的期待了！

　　不過染華這招似乎讓天草老師頗為受用，氣也消了許多，在天草老師滿意地頷首轉過頭看向久世霜紅的時候，染華偷偷地抹了額頭的一把冷汗。

　　原來如此，以退為進嗎？沒想到才過一段日子，就連染華這傢伙都變狡猾了。

　　但我的注意力隨即被另一邊給吸引過去了，天草老師看著久世霜紅，像是在思考著什麼般沉默不語，久世霜紅則是迎向天草老師的視線，卻也沒說任何一句話。

　　我突然想到，在方才天草老師跟惡魔對峙的時候，惡魔似乎曾用真祖來稱呼天草老師。

　　真祖──先天的吸血鬼。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久世霜紅曾對我如此解說過吸血鬼的設定。那麼，先撇開我的級任導師竟然是吸血鬼的這件事不談，意思就是天草老師跟久世霜紅同樣都是吸血鬼。

　　先天的吸血鬼與後天的吸血鬼……兩者之間有何聯繫，我不得而知。好一會，天草老師只是用某種憐憫及悲傷的眼神注視著久世霜紅，許久才用聽不出感情的漠然語氣對她說道：

　　「一旦妳成為了吸血鬼，就再也別想變回人類了，這是定律。」

　　雖然我很好奇她們之間的對話，但我還沒有不識趣到貿然插嘴，只是暗自分析這意外得到的情報有無用處而已。更何況，這干我屁事啊！這部小說能夠開啟支線的伏筆已經夠多了，要是我一個一個去踩，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完結啊？

　　在說完那句話之後，天草老師似乎也無意再多說些什麼，氣氛一時間陷入沉寂。

　　「好了，大致的情形我已經明白了。」

　　所幸沉悶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太久便被逸水打破，他似乎是接由跟惡魔的交談得知了整起事件的始末，對天草老師示意之後便在起身讓座的天草老師的原先位置上坐下。天草老師跟惡魔則是一左一右地站在逸水的後方，一副以他為主的態度。

　　我見狀不禁瞇了瞇眼睛，真祖與惡魔，那麼以她們為後盾的旭夜逸水又是何等的角色？

　　我這名同班同學，身份似乎也並不簡單啊！

　　我身旁傳來幾聲離座的聲響，我扭頭一看，染華、小姬、鹽月以及久世霜紅四個人則彷彿是模仿對面的排場似的在我身後一字排開，僱傭兵、退魔師、魔術師還有吸血鬼。

　　涇渭分明的兩方陣營，在某方面來說，實在是相當奇特的景象。

　　不過現在是怎樣？談判要有儀式感嗎？不然妳們這幫傢伙都站起來做什麼？

　　「那麼，八巽、現在你打算怎麼收場？」

　　仍舊保持一慣的淡漠，坐在我對面的旭夜逸水以平靜的語氣如此詢問。

　　怎麼收場？

　　這真是個一針見血的問題，現在的情勢相當複雜，儘管後來出現的天草老師對我們有袒護之意，但這並不代表她就站在我們這一邊，尤其是惡魔與逸水之間看起來關係匪淺。而且追根究底起來，事情的起因還要歸咎於我們這方的小姬。

　　而且比起天草老師或惡魔，現在的我更忌憚的是底細不明的旭夜逸水。如果他只是個普通人，也已經是不好應付的角色了，更何況現在的他很明顯地不屬於普通人的範疇。

　　「如果我說，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如何？」

　　我思考了一會，然後提出了對我們最有利的解決方式。我沒有天真到會有這麼簡單就能收場，不過反正接下來是要討價還價，那一開始把價碼開得高一點也無所謂。

　　這所謂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來砍價吧！

　　「喔、好啊，那就這麼辦吧。」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逸水竟然二話不說地一口答應。而且與其說條件在他可接收的範圍內，他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就好像在說我開價太低。他愣了一會，然後才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喃喃自語：

　　「對了，這時候的你還不是十咎，也難怪你會這麼容易就讓步，個性也還沒有那麼惡劣。」

　　咦？

　　十咎？繼惡魔之後，就連逸水都提起這個名詞，這讓我感到一陣的迷惑。而就在此時，從逸水身後傳來了惡魔那宛如銀鈴般清脆悅耳的笑聲。

　　「嘻嘻，我就說嘛、現在的他還不是『虐殺風行』呀，要不要趁現在把他殺掉呢？為了世界和平，在他成了氣候之前就宰掉他，這不是很好嗎？以後可沒有這麼好的機會囉！」

　　惡魔藍寶石般的眼眸中閃耀著深邃的藍光，愉快的聲調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殺意，讓我全身的寒毛直豎。

　　逸水回過頭看了她一眼，以淡漠的語氣說道：「阿德莉婭，再怎麼說、這傢伙還是我的朋友，我不會容許妳現在對他出手的。」

　　惡魔聳了聳肩，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她半彎下身子，以親暱的舉動兩手臂圈住逸水的脖子。以近得足以臉頰貼上臉頰的距離，惡魔對他展露前所未有、猶如面對心上人般的美麗笑靨。

　　「你說怎樣就怎樣吧，我的摯愛，未來『七哲』中的『凍結長河』旭夜逸水，嘻嘻！」

　　「……來人啊，把這對在別人家放閃光的白目給我拖出去！」

　　怒了！我真的怒了！

　　你們現在是怎樣，先是跑來我家胡搞瞎搞的，後來又在這邊放閃光，別欺人太甚吶！

　　被這對白目搞得莫名火大的我不經意地瞥見天草老師正一臉複雜的神情看著相當親暱的逸水跟惡魔……這、這、這，難道說就是所謂的修羅場嗎？我的八卦之魂完全被勾起了啊！

　　繼續啊！我改變主意了，現在我很有興趣啊！

　　「那就這樣吧。」不過並沒有按照我所期待的發展，逸水輕輕地撥開惡魔白皙的雙臂，乾脆地站起身來。

　　呿、真是可惜。

　　「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喔，要走啦？不送。」

　　我對逸水擺了擺手，算是告別。他嗯了一聲，然後轉頭離去，而天草老師跟惡魔自然也跟著他離開。只不過剛走到門口，逸水就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

　　「對了，在離開之前，讓我埋下點伏筆吧。」這時候的他，眼睛並非是平常的黑色，而是跟惡魔一般無二的眼眸，深不見底的湛藍色澤。

　　「下次再會就是兩百年前了，屆時再敘敘舊吧，『咒祟之狐』雪澤景司。」

　　咦？什、什麼？又是什麼鬼東西來著？

　　一時間我並沒有聽清楚逸水剛剛講了什麼，正當我打算仔細回想之際，天草老師發出啊的一聲也跟著停下腳步，她轉過頭以嚴肅的表情對我開口，瞬間就摧毀我對那件事情的關注。

　　「對了，差點忘記告訴你，伊吹同學。」

　　天草老師以沉痛的口吻說出近日來我所聽到最恐怖、宛若晴天霹靂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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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吹同學，因為曠課天數太多，所以你必須留級！」1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J85Bcd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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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狂氣渲染 35.家庭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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