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脫下外套捲起袖子,拿起桌上的槍枝大步走出門,他穿過無數個房間,無數面鏡子,鏡面倒影出男人高挺的鼻樑和濃密的眉眼。一雙修長的腿踏上宅邸最角落的樓道裡,沿著旋轉樓梯直走而上,周圍是石磚堆砌的牆壁,唯一的光源是他手上的提燈。
以撒退開老舊的木門來到屋頂,負責後衛的成員們見狀紛紛站起來彎腰致意,琦拉雅走上前開始回報狀況。
「西側五點鐘方向,敵方軍隊已經攻進防線了,我讓我們的士兵從後方包夾,能拖上一些時間,至少能撐到等我們的人和更多備軍回來。」
「很好。」以撒抓住欄杆往上一撐跳上臺子眺望遠方,只見密密麻麻的軍隊此刻正以驚人的速度往這裡靠近。
「敵人估算五百人,我方有三百人。」以撒把望遠鏡從眼前移開,用手指勾起髮絲撥回耳後。「剩下的兩百人必須由我們自己補齊,琦拉雅,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當然。」琦拉雅扭頭示意後方的木箱子,裡頭全是加強過後的煙霧彈,出自安德瑞拉和雅各之手,兩人都是經驗老道的鐵手。
「等到地方一進入防線就用煙霧彈封住入口,不要再讓更多士兵靠近。」
「知道了。」女人側身俯視山腳下。一夥人待在屋頂上,風陣陣吹拂,帶來遠方不安定的氣息,夾雜著黏稠的火藥味。
「我去前線了,琦拉雅,這裡就交給你。」以撒等了一段時間,差不多後他叮囑下屬,轉身跳下屋簷,身影融入前院空地的夥伴。
「來了。」琦拉雅瞇起眼睛,身後的馬卡弗、克萊德、葛文特、史考特和艾莉立刻繃緊神經挺直身板;士兵們魚貫湧入上坡衝出樹林直奔莊園,六人各自抄起煙霧彈用盡全力扔到防線外幾公尺,瞬間擾亂敵方視線,他們的士兵趁機向前攻擊。
「奏效了。」馬卡弗把手搭在葛文特肩上,他們望向遠方欣賞自己的傑作。
「準備好弓箭和毒液,我們要發動遠程攻擊了。」琦拉雅下達指令,所有人從後背抽出弓箭,並在裝有毒藥的桶子裡浸濕箭頭。
人莊為首的軍團從四面八方出現,包圍了闖入的皇家軍隊,兩邊人第一時間都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從煙霧裡走出的男人舉起手上的武器,往天空鳴槍。
「獻出你們的鮮血吧,我的戰士們!戰鬥吧!無畏無懼的勇者,戰鬥吧!」振奮人心的喊話喚起士兵們的氣勢,人莊陣營首當其衝主動攻擊,而在後方則是更強大的殺手小隊。
煙霧彈以及山上濃霧的加持下能見度嚴重減弱,但具有優勢的人莊士兵熟知地形,神不知鬼不覺的繞道便可以很快解決掉迷失方向的敵人;由於他們的武器都是由海外商人提供再加以改造,與莫茵萊士兵的武器強度懸殊,雙方很快進入最後關頭。
馬蹄聲從北邊樹林傳來,埃達斯騎著馬即時趕回來,身後的娜塔莉亞緊隨其後。兩人繞過戰場來到建築物內部,迅速到武器庫裝備,兵分兩路往各自的崗位奔去。
至少還不算太晚。埃達斯大口喘氣,邊跑邊係上腰帶,她填充好子彈,背著槍加入戰局。
她突破重圍低身滑入中央,利用自身體型優勢扳倒一個男人,接著開槍射殺一名試圖闖入莊園本體的傢伙;腎上腺素早在幾十個小時前就用光了,可面對這副熟悉的場面身體根本不需要再分泌,這才是埃達斯與生俱來的本能:戰鬥。
她跳上一個敵人的肩上一把扭斷他的脖子,可一股力量抓住埃達斯將她按在地上用槍口抵住,後者咒罵一聲居然單手就打掉他的武器,片晌便被一拳打倒,子彈擊穿他的胸口,鮮血飛濺。
埃達斯抹掉臉上的血,重新站起來繼續對付下一個目標,她就像不會壞的機器,面對源源不絕的士兵完全感覺不到累,一槍一刀都準確命中要害,那許把他的學生調教的很好,至少沒有辜負她的天賦。
「放箭!」屋頂的琦拉雅一聲令下,箭雨從天而降落在戰場,許多人中箭倒地,痛苦的掙扎呻吟,見此機會所有人乘勝追擊,中毒的士兵就算不被立刻殺死也會慢慢死去,這樣一來他們人數不足的問題就解決了。
「埃達斯,去把門打開,我們要往外擴大,外頭還有沒進來的皇家士兵。」埃里克此時找到埃達斯,兩人一起推開鐵門,更多的人混雜在一起,戰況越來越激烈;箭雨幾乎沒有間奏,底下的殺手和軍隊根本無法有喘息的機會,一波波攻勢逐漸消磨掉他們的力氣,但很明顯莊園略勝一籌。
一道長簫劃破天際,琦拉雅站在最頂層吹響號角,腳邊是好幾顆炸藥,聽到暗號的人開始撤退。她看著碼錶開始倒數,三分鐘後她拿起火柴點燃火藥,往後幾步助跑接著丟到大門口外的敵軍。
「碰!」爆炸聲伴隨黑霧竄升,慘叫聲不絕於耳,他們想撤退,可人莊怎麼可能放過這些人,他們的士兵包圍住剩下的殘兵,開始毆打凌虐這些人。
埃達斯剛開槍殺完一個人,抬頭便遇見一幕景象;有個士兵抱著自己的夥伴,背上還躺了另一個女人,他們沒有一個人是健全的,男人握住自己的斷臂踉蹌的往角落逃跑,埃達斯愣了一下。
對方察覺到目光,轉身便看見埃達斯,他驚恐的跌坐在地上,揮舞著手上的槍枝,淚水滾落。可她並沒有走上前像之前一樣執行自己的工作,她默默注視男人,邁開步伐掉頭離去,反應過來的士兵很快爬回隱密的樹林,躲過第二發砲火。
戰爭沒有持續很久,不過半天的時間人莊徹底殲滅敵人,只留下他們的長官好用來審問,莊園的成員們忙著收拾殘局和屍體。
太陽逐漸落下,火紅的光與地上留下的鮮血顏色一致;埃達斯彎腰撿起許多殘肢,很多都是手臂,上面的勳章讓她停下動作。埃達斯蹲下來仔細端詳金色的別針,她也有這些榮譽勳章,甚至更多。
她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直接扔下東西,身旁的赫曼察覺到她的異常,抬頭看向她,可埃達斯已經穿過人群往宅邸走去。
「埃達斯,你去哪?」赫曼皺眉,視線緊跟對方的方向,正當他要跟上去確認狀況時,一隻手制止了他。
「那是我的學生,還是我來吧。」那許沉著臉警告同事,語氣不是很好,「我難得回來一趟,想和她敘敘舊。」
赫曼沒說什麼,翻了個白眼回去繼續工作,那許撇了眼對方就追上埃達斯,身影消失在敞開的大門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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