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後瑪格麗娜跟著人群走出房間,舞會已經到了尾聲,這是她第一次錯過整場舞會,踩著高跟鞋漫過二樓的看台,她走到後方的樓梯來到一大片落地窗前喘口氣,禮服口袋裡還躺著筆記。
「瑪格麗娜小姐。」有道圓潤的聲音從後方叫住她,是她不認識的人。
「你是誰?」她轉身,竄緊裙擺。
「我是佩利伯爵的侍從,剛才我看見您一個人走來這裡,佩利大人有話要傳給您。」一頭烏黑麗髮的女人穿著侍從背心,一步步逼近女孩,瑪格麗娜緊張的不敢眨眼,連呼吸都不自覺停下,女人的眼神過於侵略,彷彿利刃抵在脖子上。
「那請他親自來和我說。」
「關於公爵大人的的死,其實大家都知道,」女人彎腰直逼女孩的面前,兩人的臉龐幾乎要貼在一起。「是人莊所為,而且兇手已經有人供出來了。」
「不,不會是人莊。」她大聲辯解。「不會是的,你們不要亂造謠。」
「為什麼您這麼篤定?您在替他們說話嗎?」
「我沒有,但是沒有證據就不能隨意下定論。」
「可是往這種案件都會歸類於人莊,為何這次不是呢?」
「我覺得不會是他們……」她的心跳聲就連侍從都聽得到,對方明顯在玩弄她。
「您在維護人莊,您是間諜嗎?不然剛才為什麼要去聽會議呢?」
「我不是間諜!」瑪格麗娜提高聲量,她不想承認自己下意識在逃避人莊,她想要脫離那個組織帶給她的陰影。
「如果我說,公爵先生的死是您的熟人所為呢?」這時的女人咧嘴笑開,瞇起的眼睛看起來老奸巨猾。
「什麼……?」
「但是我們沒有證據,可是軍方有啊,軍方掌握了全部的局勢情報,我們抽絲剝繭推斷出了幾個人選,然後挑出了犯罪機率最高的人。」
瑪格麗娜驚恐的看著離自己不到幾公分的女人,她從對方綠色的眼眸看見自己的神情。
「因為原生家庭的悲劇,她被迫退上戰場,對世界充滿怨恨,為了找機會報仇接近了一個貴族女孩,利用自己的身世使對方放下戒心,而天真的女孩只要一點好處就能被收買,可是女孩的家人卻從中阻擾,導致計畫未能完成,她氣憤的投靠另一股勢力,第一個殺害的就是最大的威脅,也就是女孩的父親。」
「不,你胡說!」
「信不信由您了,瑪格麗娜小姐,但是佩利伯爵覺得身為一個旁觀者認為他有義務告訴您這個真相。」她移走臉龐,完成任務的侍從頭也不回的離開;瑪格麗娜站在原地,全身都在顫抖,手上的戒指環已經被捏變形了。
她震驚;她害怕;她盛怒,最後她尖叫,尖叫到整棟屋子安靜下來,女孩用盡全力咆哮,禮服裙擺滿是皺痕,怒火讓甜美的臉龐燃燒到彷彿毀容,她的心臟在抽痛,為什麼?為什麼她會這麼激動?明明這不是真的、明明她確信這不會是事實,可是為什麼她要如此執著?
有僕人聞聲趕來查看,但是瑪格麗娜先一步離開了那裡,她一路逃回臥房重重關上門,胡亂地褪下衣服站到鏡子前試圖冷靜下來。
她何時變成這樣了?曾經恬靜優雅的貴族千金如今卻像被趕出酒館的婦女一樣蓬頭垢面;刮花的妝容、凌亂的頭髮、失神的瞳孔,還有枯瘦到前胸肋骨根根分明的身體。她想不明白,都要打仗了,可大家看起來風平浪靜,甚至還有閒情逸致舉辦傳統舞會。
這或許就是臨危不亂吧。瑪格麗娜深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心跳恢復,沉著冷靜才能盡速解決問題。幾分鐘後她重新看著鏡中的身影,好像沒那麼糟了。
她進入浴缸洗了個澡,把妝卸掉,換上睡衣,隨後做到書桌前開始構思,她必須親自確認那個侍從的話是否為真,是否真的是人莊殺死了她的父親。
窗戶上冷得都結霜了,瑪格麗娜望了眼外頭飄落的雪花,她呼出一口氣,神情滿是疲憊;埃達斯好幾個星期沒有回信了,兩人的談話停在瑪格麗娜告知埃達斯已經安全轉移瑪格阿姨他們,可遲遲等不到愛人的應答,這讓女孩不禁擔心她的安危。
「埃達斯,你那裡也忙翻天了吧?我們現在……是敵人了喔。」她緩緩趴在信封紙上,金色的長髮散落在桌上。
好像全世界的人們都要經歷這種分別之痛,她常常在想,如果放下了埃達斯,選擇回頭過正長的人生;和加文結婚,在家裡相夫教子,悠閒的度過這一生,是否會好受一些?
當然不會了,瑪格麗娜,你在想什麼?她被自己愚蠢的想法逗笑了。
「你只會活得更不快樂而已,因為你忘不了那個人。」
女孩重新拿了張紙,提筆寫完這封即將不知去向的信,如果埃達斯還在乎她,還愛著她,那麼她就會回應她;相反的,那兩人之間或許只剩下過往美好的回憶,感情之事蕩然無存,瑪格麗娜當然不想潦草的結束這段感情。
下個月的第二天,我們約在那條溪的入口,如果你如約來到,我想我們還有轉圜的空間。但如果你食言,你將失去你拼命娶到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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