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陰雨連綿,埃達斯穿著厚重的長袍騎在馬上,雨水淋濕了她的肩膀和髮絲。烏鴉站在屋簷下注視著來訪者,門口的黑豹替客人推開門,裡頭正在打掃的孩子們聞聲立刻抬起頭。
「暗星在哪?」少女開口問道,然而那些孩子只是眼神閃躲,甚至不敢與她對視。
「暗星在會議室。」路過的同伴回答。
「謝了。」她點頭道謝,冷淡的語氣在冰冷的屋子環繞。偌大的宅邸沒有與它匹配的人數,就和烏納斯的一樣。
一聲聲響推開門,人影坐在長桌的盡頭,埃達斯脫下帽子走近並彎腰鞠躬。「暗星。」
「來了。」修食指緊扣放在眼前,「坐吧。」
「找我什麼事?」
「你上次沒來,身為新人兼外交使者,你沒有任何權利拒絕參與第一場地區會議。」他笑咪咪的眼神讓少女的心懸在半空。「不過你今天來了,確實值得獎勵,聽說大家在會議結束的那天發現你跑了,動員所有人花了將近兩個禮拜才找到你。」
「所以您想怎麼懲罰我?」埃達斯靜靜看著對方,手緊緊竄著褲管。牆上的火光彷彿倒映出男人似魔鬼的影子。
「我沒有要懲罰你,這麼大的人了,總不能一直重蹈覆徹犯同樣的錯吧!」
對方開朗的神態讓她再也藏不住情緒,烏黑的眼裡滿是驚恐。「是。」
「想必你也是太想家才會這麼做的,但這也是我們的疏失,沒有讓你徹底和外界隔絕,也沒有顧及到你還未適應這裡的心智,軍人和殺手是個完全不同的職業,你一時無法調節我也能體諒。」修嘆了口氣搖搖頭,看起來非常內疚。
「不,是我……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此時的少女嚇傻了,聲音生硬的突出喉嚨。
「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我們這裡接到一個任務,需要解決掉這個公爵,一同來委託的不少啊,看來他的仇家是蠻多的。」他把一張照片推到下屬面前。「完成這個任務,我就正式封你為外交使者。」
埃達斯緩緩拿起照片,然而才剛對焦視線,原本半開的眼睛瞬間睜大,瞳孔縮小。
「應該不會很難吧,一個公爵而已不是什麼難事,上次瓦利揳契的事你不也搞定了。」
不,沒有。她心頭一驚,女孩的死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導師。
「不,不是這個問題,我已經有任務在身了。」少女推掉大首領指定工作,「況且客戶會到大本營委託,應該也是希望有你們這裡的人解決吧。」
「能讓外交使者接下這份訂單,想必不管哪個貴族都很高興的。」修心不在焉的說道。
「不!」這下埃達斯再也坐不住了,她按著桌子倏的站起來,「我不會接的!」
「怎麼了?你在違抗我?」
「不是的,我……」看著相片裡那個男人的臉,埃達斯心都要碎了。「我不能……殺他。」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殺他?」男人也站起來走到對方身旁。「他是你的誰嗎?」
「我不能接,您交給其他人吧。」她驚恐的看著他,眼神像是在懇請。「或是,不要接這個委託,拜託……」
「只要你告訴我為什麼我說不定可以答應你這個請求。」
「他是、他是瑪格麗娜的父親,我不能殺他。」她跪在地上抓著大首領的腳。「暗星拜託您,不要殺了他。」
「要殺他的人不是我啊,是你,你拜託我做什麼?」修看起來一臉莫名其妙。
「你是在懲罰我嗎?你是在報仇……」少女此時慌張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大腦一片空白。
「不,我是在教你這裡的法則,這也是成長的一環啊是不是?我很少會這樣教育新人的,你是少數如此不服管教的野狗。」
「不要,求求你不要!我願意用任何代價來還!」
「喔,」聽到這個的男人瞬間來了興致,他瞇起眼睛看著她,「什麼都可以?」
「對,什麼都可以。」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的少女趕忙回答。
「殺了她。」修又從懷裡掏出另一張一個女孩的照片,「這個代價我可以接受。」
此時明白一切的埃達斯這才反應過來,望著妻子的容顏她再也忍不住流淚,大吼著就要奪過東西,但隨即被一個反手扣在地上;男人踩在少女頭上是戲謔的笑容。
「二選一,但我必須要告訴你,格雷迪公爵是一定會被謀殺的,就算你最後選擇那個女孩他還是一樣會死,只是出刀的人不同,要是你想送他們全家一個痛快我也不反對。」大首領鬆開腳,拍拍身上的灰塵轉身長揚而去;只剩飄落的相片和少女。
到底還想要我怎樣……?她瞪大雙眼看著地上的照片,憤怒連著淚水粉碎了心臟。「到底還想要我怎樣!」
那許和赫曼他們說的真的沒錯,在這裡不管哪件事情,背後要付出的償還還是代價都不是一個人可以承受的,只有真正孤身一人時,再嚴酷的考驗才會有答案,可現在也就無法脫離過去的埃達斯離這個階段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暗星!」她爬起來想追上去,卻迎面撞上一個矮小的身影,兩人都跌坐在地上。
「啊……對、對不起……」看見對方這個狀態的男孩立刻蜷縮起身體,試圖用掃把擋住自己。「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男孩的怯懦讓原本歇斯底里的埃達斯瞬間冷靜了一半,她愣了會立馬扶對方起來,還幫他撿起掉落的抹布。
「沒事,是我走太快了,你還好嗎?」
男孩搖搖頭,全程低頭看地板,手緊緊抓著掃帚。「大人不需要抱歉,是我沒注意撞到您。」
面對突如其來恭敬的態度,埃達斯一時之間還無法消化,她露出微笑,接著拍拍男孩的頭頂。「沒事,無需道歉,下次小心就好。」
聽到這句話的他才敢抬頭,年幼的臉龐充滿單純的好奇與稚嫩。「姊姊,您剛才為什麼要大叫,是被我撞到生氣了嗎?您不用顧及我的感受,您可以罵我的。」
「不是的,那和你無關。」她趕緊解釋。「那是我工作上的事情,抱歉牽連到你。」
「但您不是正式殺手嗎?您真的不用對我這麼客氣。」
「我是正式殺手,但為什麼要罵你?明明我們都是不小心的。」
「我們這些打掃的人是最低賤的,這裡的人都會找我們出氣。」男孩怯生生的說道,「您是少數會對我們好的人。」
「這才是人與人之間正常的溝通,你會變成這樣都不是你的錯,好好工作,希望你以後能遇到更多正常的人。」說完埃達斯收起照片就往門口走去,直到披風的尾端消失在轉角,看出神的男孩才回過神來拿起工具開始打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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