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奎爾踏過乾涸的血水灘,跪在地上獨自清理殘局,抹布上沾滿焦黑的髒污和噁心的液體,然而她卻像感知不到一樣面無表情擦著地,就連手掌的傷口撕裂開來也不在乎;這場會議讓人莊元氣大傷,尤其是大本營,幾乎所有營運的工廠和店鋪都被襲擊,瀕臨破產不說,修現在人在哪都還不知道。
她將破布扔進水裡洗乾淨擰乾,隨後站起身環顧房間;毀損的傢俱都已經撤走了,原本裝潢來算嶄新的會客室現在只剩下桌椅和幾個沒破的花瓶,牆壁也多了好幾個洞。拉奎爾用乾淨的布條固定手腕,然後走到地牢準備檢查人質,現在唯一的好消息是國王和許多重要的大臣都在他們這裡,人莊還有籌碼可以戰鬥。
「哐啷。」她踩著無聲的腳步靠近牢籠,裡頭的大臣被鐵鍊五花大綁,只剩眼睛可以盯著來者,對於這副模樣的國王她忍不住微笑,她替修……不,替整個組織留了一手王牌。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男人,莫茵萊的女人不是每個都會服從你,或許我可以開始折磨你了,我很期待拷問的環節到來。」
拉奎爾看見對方也笑了,不是死亡前的解脫,也不是覺悟的開懷,而是一個她無法理解的笑。為什麼?
「難道沒有皇室的包裝你就什麼也不是了嗎?連反抗都不會,難不成你已經放棄你的子民了?」她走進監獄扯掉男人嘴裡的鐵球,他咳了幾聲,隨後抬頭更為挑釁地看著拉奎爾。
「或許……咳咳,或許你該收斂一下你的傲氣,是,全天下的女人不一定會服從我,但我有一群會服從我的棋子,例如我。」
「什麼?」
「女士,你是隻美麗優雅的天鵝,卻在泥坑裡與野獸共生,你的羽毛和眼睛早就不清澈了,因此你看不到真相,你只看到迷霧外的假象。」
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的拉奎爾上前,「瓦特烈.杰琳.提克拉汀,我勸你不要拐彎抹角,有什麼吐什麼出來。」
「你們真的得意太久了,以至於認為除了你們其他人都是傻子,你真的認為莫茵萊會放一個國王和大臣還有幾個侍衛就過來你們這裡嗎?雖然說好的是道歉,但根源上還是談判,不是嗎?」
拉奎爾瞪大眼睛死死盯著男人,眼底的怒意猶如星火般蔓延開來。
「殺了我吧,還有那些大臣都是貴族假扮的,你要也順便解決掉吧,反正都是沒有利用價值的傀儡罷了。」
「你再說一次,你到底是誰?」她揪住他的衣服。
「我不是國王,真正的國王可能已經率兵攻打你們的港口了。」陌生男子露出得逞的狡詐笑容,絲毫不害怕死亡即將到來,嘴裡還繼續唸著。
「殺了你?你想太美了,殺人從來不是我們的正職,而是副業,我們真正的快樂從來不是殺人的快感,」拉奎爾氣憤地咆哮,癲狂地往後退,她踉蹌走出監牢外,扯下原本擋住牆壁的布簾,映入眼簾的是一整牆工具,應有盡有。「我們享受的是折磨人的腥味。」
「就算把我嘴巴撬開牙齒拔光,我也吐不出任何對你們有利的線索,我們當初領的是撫慰金,來了這裡就沒想過要活著回去,你儘管問吧,問得出東西算我輸。」
「我問你,國王現在準備要攻打哪裡?」
「你們的所有據點,不用問我了,已經開打了,在……幾個小時前吧?」對方笑容可掬,卻被女人一巴掌打斷,拉奎爾又掐住他的脖子,雙眼發紅。
「看來你們教訓沒有白吃嘛,居然變聰明了。」她撕下冒牌貨的假臉皮,另一張陌生的臉出現,其他監牢的人也都發出笑聲,猶如惡魔的訕笑接連四起,一個個扭曲的臉孔出現在拉奎爾身邊,她的視線扭曲、模糊,喘不上氣,動不了身體。
不,還有挽救的機會。拉奎爾重新睜開眼睛,環境恢復正常,她深呼吸整理情緒,找回那個平靜的人格。她不再理會這些人的挑釁,收拾好布簾,鎖上門,提起水桶洗乾淨地板上的血跡,隨後轉身走人。
拉奎爾走向修的辦公室推門進入,拿起首領專用的信紙寫下幾句話,之後她叫來自己的信使,將消息塞進老鷹腳上的銅管內,打開窗戶送走牠。
做完正式的她注視著老鷹離開的方向發愣,黃昏的光芒打在女人的瞳孔卻一點也不刺眼,片刻休息後拉奎爾召集大本營內所有的僮僕,這是她第一次正面與這些孩子們對話,很多人都已經長大了,比起當初第一次見面的那時。
「各位,我必須先告知你們有些事情,現在我們與莫茵萊皇室的戰爭已經開打了,你們這些人很可能會被我們送走,中途會遇到什麼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希望你們了解一件事情,我們養了你們那麼久,供你們吃住,也是時候該面對現實了,人莊沒辦法養一群對組織沒有貢獻的人。」
這些孩子最大不超過十四,最小也只有八歲,然而外交使者罕見召見眾人想必也是非常時刻,他們似懂非懂的點頭,看著對方語重心長的叮嚀心裡泛起不安的漣漪。
「你們待在這裡的時間也挺久了,該回報一下我們了吧?」拉奎爾扶額輕嘆,看起來也很捨不得。
「我們會的。」他們齊聲回道,「我們誓死效忠地下人莊。」
「我當然希望你們會,我也相信你們會。」她雙手叉腰點點頭,得到肯定的僮僕開心地笑了,「你們回去工作吧,有事情我會再叫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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