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箏暫時停下了自己的能力,不再主動探測周遭的環境。
他並不具有莉迪雅作為侍靈的本能,因此每當需要搜索附近的靈異現象時,都必須動用魔法,利用空氣中的水份作為媒介進行感知。
剛脫離使用魔法的狀態的一瞬,他的體溫明顯升高了一些——或者,以他的情況該說是「回暖」才對。
另外,他的精神也開始變得疲憊。從某個角度來說,魔力相當於正常人的體力,雖然會隨著時間而緩慢恢復,但卻如同體力一樣是有限度的,在一定時間內能使用多少次,端看個人的體質而定。
隨著他暫停魔力的輸出,藍箏視野中的學校漸漸回復了正常的模樣。他不再看見天台上飄揚的白裙,而舊翼二樓欄杆上也沒有放著一雙紅色舞鞋,新翼的室內體育館窗口後方,更是再也沒有冒出詭異的人影。而這三隻鬼,並不是他所感知到的全部。
從莉迪雅凝重的表情上,他就知道她也發現了這個地方的不對勁。
這不是鬼的正常作息。
他們所熟悉的鬼魂,畏懼陽光,像是現在這種彷彿白天開派對一般的熱鬧場面,在一般情況下是絕無可能出現的。
思考間,秦瑾之已經領著二人上了樓梯。
教員室位於新翼的二樓,門平常是關上的,如果學生或外人想找老師,可以使用門口附近的對講系統。
秦瑾之按下呼叫鍵,直接表明了來意。
不久,一個憔悴的中年女性開了門,讓三人進入了教員室,她自稱是高三乙班的林老師,也就是兩個受害人的班主任。
林老師把他們領到她的位置,正好附近的座位都是空的,他們便坐了下來。
藍箏看了看四周,並沒有發現在學校大門前的那個年輕老師。
「我們想了解一下有關陳曼珊的事情,無論是什麼也好,希望林老師您可以告訴我們。」秦瑾之說。
林老師手中一直攥著一條手帕,此時聽見了秦瑾之的請求後,她用手帕沾了沾發紅的眼角。
「她是一個很文靜的學生。」她低聲嘆道:「也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她和董沐晴會遇上這樣的事情……」
林老師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思緒,幾分鐘後,她才繼續說了下去:
「我知道現在外面都在說,說她是想要自殺,不想被人發現,所以才躲著監控鏡頭離開了學校,但我不相信。她失蹤那天,跟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她跟董沐晴是好朋友,因此在董沐晴失蹤後那幾天也是愁眉苦臉的,其他幾個女孩子也是一樣,但要說有什麼奇怪的行為,那倒說不上。」
的確,剛出事那天,警方仍懷疑這是一宗綁架案,但幾天以來並沒有人要求贖金,就跟董沐晴的失蹤一模一樣。
因此直到現在,議論的風向已經有了改變:更多人猜測兩個女孩是約好了一起自殺。畢竟她們是朋友,而且正值學業壓力最大的時期,出現抑鬱的想法是很合理的。由於近幾年也發生了不少學生自殺的案件,所以人們很容易就能把一切聯想起來。
但是這種聯想並不一定能導向正確的結論。
藍箏點了點頭,林老師的說法跟陳總是相符的。委託人同樣堅持陳曼珊並沒有精神上的問題,加上前不久家中圍繞著遺產的爭執已經快要結束,他一口答應了女兒寒假要帶她出國旅遊,而她甚至都買了幾本旅遊書回家,準備計劃行程,這一點也不像是自殺的人會做出來的事。
何況,雖然外人並不知曉陳家的財力,但陳總一早做好了讓女兒考外國大學的準備。說來諷刺,對有錢人的掌上明珠來說,學業的壓力是可以被錢解決的,根本不是什麼困難。
因此陳總自身是比較偏向綁架案這一結論的,不過這樣一來又繞回了原本的疑問:要是綁架案確實存在,那麼綁匪應該會留下一些痕跡,也應該會向家人提出要求。
藍箏又向林老師提出幾個問題。陳曼珊有校外的朋友嗎?她平常是一個人獨自回家的嗎?她有哪些熟悉的朋友?
只是正如意料之中的那樣,從林老師身上,無法問出什麼有用的情報。在學校裡,陳曼珊並不外向,只有董沐晴算得上是她的好朋友,兩人的感情是在高二那年的各種班級比賽中培養起來的,當時董沐晴是班長,而陳曼珊是副班長,每當有比賽或活動的時候,她們總是會在課室或圖書館裡待到深夜,絞盡腦汁的思考和籌備。發展到後來,只要在董沐晴的手球社沒有訓練的日子,也會經常看見她們一起留校溫習和做作業。
「她們很親密嗎?」藍箏問道。
林老師似乎是遲疑了,「在我看來,對於陳曼珊來說,董沐晴的確是她在學校最好的朋友,但是董沐晴不僅僅只有她一個朋友……」
她又急忙補上了一句:「雖然我是這樣說,可董沐晴對她的朋友都是很好的,兩人之間也從來沒有衝突,直到之前為止,她們還是有說有笑的。」所謂的「之前」,指的就是董沐晴還沒消失的那時候。
不過,失蹤的兩人是彼此的朋友,那麼她們身上可能存在著一定的共通點。
而這一個或許存在的共通點,很可能就是造成失蹤現象的原因。
此時鐘聲響起,教員室內頓時出現窸窸窣窣的聲音,顯然老師們都準備下樓了。秦瑾之看了看藍箏,似乎是在詢問他還有沒有要問林老師的事情。
藍箏搖搖頭,把手上的記事本合上,「我想去看一下監控錄像,我記得陳曼珊離開課室的時候有被拍到吧?」
秦瑾之頷首,「沒問題,校務處那邊應該有錄像的備份。」
向林老師道謝之後,三人便離開了教員室。
校務處在舊翼的一樓,跟他們相隔不遠。
一直沉默不語的莉迪雅,在途中忽然感覺到了什麼。
她抬頭環視四周一圈,倏地停下了腳步。
——那些鬼魂,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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